呼延博雅端杯茶等在大帳外,暫停叫號,等裏麵的人出來,茶水放在了桌上,孫思邈拿起手巾擦擦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隨即問博雅何事?


    呼延博雅:“此次雲經理過來不是為了送補藥,而是專門保護一批重要的藥丸,寶塔糖。”


    孫思邈:“寶塔糖?”


    呼延博雅:“是的,兒童驅蟲藥,這種藥不殺死蛔蟲,可以麻痹它,讓它排出來。目前的貨很少,離心機已經全力運行了,這一批大約十萬粒,東家的意思是免費,一定要喂到嘴裏,不讓任何人經手。”


    孫思邈:“取兩粒來。”


    呼延博雅:“甜的,嚐不出味道的。”


    孫思邈:“試試貧道肚裏有蟲沒,你腦子在想什麽?藥品名錄裏有沒有?”


    呼延博雅:“沒有,今年剛量產,進名錄也得明年了。”打開紙包,裏麵是一顆粉紅色的糖,孫思邈捏起糖丸,丟進嘴裏,咀嚼幾下,完全化開,很是甜美,甜到不像藥丸。


    孫思邈:“確實沒藥味兒,十分可口,適合稚童。”


    呼延博雅:“雲經理說,靠著神醫的名頭,順利發放給每個村鎮的兒童,算一份功德!”


    孫思邈:“哈哈,你們又做這種事,往貧道頭上安的功德已經夠多了,貧道有些慚愧。”


    呼延博雅:“給您開五百貫年薪,您給推了,說為天下黎民積攢一份功德,我們隻是賣貨郎,有了功德當然得給您啊…”


    一個中年人在帳外輕咳一下,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隨即說道:“呼延,慶哥兒到了。”


    呼延博雅:“沒接到他要來的信兒啊。”


    “恰巧遇上,車上很多貨物能用上,你去看看能不能協調一些,省的入庫再送來。”


    呼延博雅:“好嘞,孫師,您記得寶塔糖的事兒,我去卸點兒貨。”


    孫思邈:“嗯,你盡管去忙,貧道省的,叫號吧!”


    新文慶的行商隊伍比遊醫隊伍大了許多,牲口更多,拉了許多貨物,幾百人排成長龍慢慢聚集到鎮子的南口,新文慶交出貨單,呼延博雅拿著貨單來回轉悠,留下兩成的藥,少量的南方特產。


    新文慶:“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呼延博雅:“木蘭辭?”


    新文慶:“是啊,背了許久,世上真有此等風華絕代的奇女子嗎?”


    呼延博雅:“這話太愣了,回去多聽聽雲經理的課,別出去丟人現眼,像個傻子!”


    “哦吼……”


    新文慶:“你什麽意思?”


    呼延博雅:“字麵意思,你從頭頌一遍?”


    新文慶:“你以為我不會?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


    呼延博雅:“好,你說為什麽用可汗,不用將軍,元帥,皇帝?為什麽十二卷都點了他爹?”


    新文慶:“應該他爹比較重要吧!”


    呼延博雅:“接著頌!”


    新文慶:“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呼延博雅:“你覺得木蘭家境如何?”


    新文慶:“還行吧,能買的起好馬的人家不多,你是說他爹有錢?”


    呼延博雅:“那是有錢嗎?那是有功,軍功,不然不能十二卷都召他,換句話說,木蘭他爹必然是凶厲之人,即便不為將,也必然是將軍身邊得力的猛士!”


    新文慶:“既然凶厲,為何不應召?”


    呼延博雅:“用你的狗腦子想想?”


    新文慶:“你才狗腦子!!!”


    “哦吼……”


    呼延博雅:“你看,現原形了吧?好好想想,曾經凶厲,曾經必然也有傷病,你估摸著木蘭爹有多大?”


    新文慶:“四十前後,哦,我明白了,一身傷病,雖不傷及性命,但也年老體衰了,說得通了,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萬裏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裏足,送兒還故鄉。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呼延博雅:“你再想木蘭為何不肯當官?”


    新文慶:“女子哪有當官的?不對,她頂了父親名冊。”


    呼延博雅:“是啊,那你再想一下,一個凶厲之人,必然名聲很大,許多同僚認的,為何沒被戳穿?”


    新文慶:“她偽裝的好唄?”


    呼延博雅:“完全錯,首要條件就是她與父親相像,我可不是說身高體重,而是凶厲之相,上陣殺敵的氣度,你覺得曾經的老上位會認不出來嗎?肯定不是,我不信你見了龍妹子會認不出來,既然認得出來,還幫她遮掩,必然與其父有深厚的交情,說過命的交情不為過,還有就是你以為木蘭是個小卒嗎?很明顯不是,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上了戰場,哪有將軍百死的?都是兵卒百死,所以這種春秋手法就是欲蓋彌彰,蓋什麽呢?蓋作者的本意,你覺得這個國家困難到召老卒,用女人上陣,有多大的可能會好?男人體力最佳的時期是十八到二十八歲,不招新兵,反而召老卒,嗬嗬,其中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這首辭正是魏晉後麵動亂之時所著,可汗也就解釋通了,所以你明白了嗎?”


    新文慶嘴苦,兀自沉默了起來,忽的又開口說道:“難道這世上真沒有奇女子嗎?”


    呼延博雅:“你天天心心念念奇女子,是想弄家一個?奇女子需要能供養奇女子的土壤,顯然其他地方不行的,你個傻貨就別想了,好好守著琴娘子過日子,亂搞要吃擰子的,哈哈哈……”


    新文慶大囧,當即就對著呼延博雅老拳一伸,直衝麵門,呼延博雅當即立肘,一腳蹬在小腿,新文慶一下停住,站立不穩,呼延博雅掌變三指緊捏,點在新文慶右側肋下,新文慶瞬間萎靡。


    “咦……”


    呼延博雅:“慶哥兒,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現在可不是當初你欺負我的時候了,雲經理不隻教讀書的,哈哈……你這樣一點就著的性格,怎麽活到現在的?出門在外,多多忍讓,扶住他。”大手用力拍在肩膀上,又在兩肋重拍幾下,新文慶這口氣兒才算順過來,坐在地上緩一會兒。


    “博雅,你用的什麽招式?”


    呼延博雅:“回去等著上課吧,有你們學的,老何,咱們走。哎,別裝了,趕緊讓人做飯吧,馬上晌午了,蒸點白米。”用腳踢踢新文慶。


    新文慶:“行,煮黏點兒,噎死你!”


    呼延博雅:“不怕不怕,早上買了魚,一百多斤呢,算你運氣好,我親自給你燒魚!”


    “耶,吃魚咯!”


    新文慶:“有醬菜沒?”


    呼延博雅:“有啊,開幾罐?”


    新文慶:“嗯,想這一口想半年了。”


    呼延博雅:“生子,你負責洗鹹菜,拌點香油,走咯!”


    新文慶看著呼延博雅離去,嘴裏喃喃道:“這貨還挺記仇!孫先生在哪個帳子?”


    “最邊上的大帳。”


    新文慶:“走,去拜見一下。”


    正午,在樹涼下擺了桌子,正式的跟孫思邈見了禮,一起坐下吃飯,學子整理出的醫案托新文慶帶回去,呼延博雅開了截留貨物的條子送秘書處備案。


    孫思邈:“你這猴崽子,天天往外跑,比以前精神多了。大熊小熊呢?他們還好吧?”


    新文慶:“不知,他們往東走以後就再無音信了,找了許多次,始終沒有有用的線索,大略應該人沒了吧!”


    孫思邈:“世事無常,命該如此。”


    呼延博雅:“你們認識很久了呀?”


    孫思邈:“是啊,有次路過一個山坳,讓他們捉了去,給小熊看了看病,放貧道離開了。”


    新文慶:“開始以為是回來的行腳呢?本著有沒有棗打兩杆子,沒想到是大善人,我們也不能壞規矩的!開瓶酒,咱們好好敘敘舊飲一番!”


    孫思邈和呼延博雅對視了一眼,說到:“不了,不了,許多人等著呢,病情耽誤一天就得多花幾分藥力,正事為重!”


    呼延博雅:“是啊,早些回去,幾百人飄在外麵不是個事兒,這裏離家有個三四天腳程,加點緊,早點回家看看孩子。”


    五裏坡商街


    炒菜的攤子熱火朝天,四五個炒勺不停地忙活,一道道小炒不停端出來,杜安坐在偏僻的角落喝茶,看著不停忙碌的夥計,由衷的覺得有了一點現代工業條件下飯店的感覺了。


    小雲:“主體工程馬上封頂,需要什麽儀式嗎?”


    杜安:“放點鞭炮慶祝一下,人太多的話,一人發一吊喜錢,人不多,可以安排吃席。”


    小雲:“發喜錢吧,省事,正午忙這一陣兒,掙不了幾個錢吧?”


    杜安:“玩兒吧,指著這幾個人掙錢,難!”袖子被拉住,轉過臉來。“怎麽了,香香?”


    香香:“師父,我的釵子丟了。”


    小雲:“你瘋跑了?”


    香香滿臉通紅,低著頭,說道:“沒有,隻是拿了錢在販果子的攤子逛,沒有瘋跑,我記得清楚!”


    小雲:“你的錢沒丟吧?”


    香香本想說沒丟,往腰間一摸,隻剩一個繩圈,杜安伸手扯下半截繩子,整齊的茬口,這事兒有意思了。


    小雲:“你去肖樹春店裏調一下你的釵子編號,我跟師父去果子攤!”


    安安:“我帶你們去,他們在南邊的樹下。”


    杜安:“咱們先去看一下編號。”


    一行四人走到燒餅攤,杜安一眼鎖定一個人,此人的眼睛與別人完全不同,其他人都是無意識的掃一下四周,低頭繼續跟自己人聊天,喝茶,或者就是眼神在自己貨物和同桌之人的眼睛上來回轉,隻有一個人的眼神完全不同,掃到一個位置,眼神定住,眯眼細瞧,繼續睜大眼睛掃向別處,再定住,細細觀察,繼續掃。細微的力量鎖定目標,搜查身上的物件,懷裏有不少銅子,一隻釵子正在其中。


    小雲看杜安定住,問道:“怎麽了?”


    杜安:“有目標了,速去查看編號。”


    小雲身影一虛,帶著強烈的風衝向首飾鋪子,樹春媳婦正在櫃台上吃飯,眼前一花,多了個人,愣神之際,剛想放下筷子呼喊,一看是小雲,頓時鬆快下來。


    樹春媳婦:“怎麽了?”


    小雲:“海蘭香,香香的釵子讓偷兒給摸了去,找一下編號。”


    樹春媳婦:“往前翻兩頁。”


    快速找到記錄,把編號謄抄在白紙上,身形一虛,帶起一陣風,快速跑出了鋪子,站到杜安麵前,紙條遞給杜安,拿出手絹給香香擦擦汗水,示意她沒事。


    杜安站在了茶攤的偷兒麵前,說道:“交出釵子,免你一死!”


    周圍人都是一驚,許多人都是認識這個東家的,斷然不可能搶奪別人的東西,究竟是怎麽回事?有熱鬧看了?遠處的人一見此種動靜,趕緊圍過來。


    “你可別亂說喲,什麽世道,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想搶奪錢財……”這個偷兒的言辭犀利,完全不怕這種情形,顯然是經曆過很多次了,也逃掉許多次,非常有經驗。


    “哈哈哈……”周圍不少人大笑了起來,對著偷兒指指點點,嘈雜的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麽。


    小雲上前,直接點在了肋下,說道:“栓到樁子上。”茶攤的幾個夥計趕緊上來幫忙,架起這個人,杜安伸手摸到他懷裏,許多銅錢,各種荷包,獨獨有一根釵子,全丟在桌上,拿著釵子跟紙上的編號對照,一字不差。


    香香:“這是我的!”指了指釵子,還有一個小荷包。


    杜安:“收起來,給他解了穴。”


    小雲上前,拍了拍這人的肩膀,另一側肋下重拍一下。


    杜安看著這人緩了許久,才問道:“你有什麽解釋的?”


    “釵子是我撿到的,一模一樣的荷包多的是,你不要誣賴好人……”


    龍二成上前,大巴掌甩在臉上,三兩下就老實了,再不狡辯。


    杜安:“你有什麽解釋的?”


    “是啊,是啊,你有什麽解釋的?早就看你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眼睛到處瞄……”周圍的吃瓜群眾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杜安:“給你一條活路,你要不要?”


    “要!官家請講!”這個偷兒似乎認清了形勢,說話都有禮貌了。


    杜安:“洗手不幹這行兒,或者永遠別招惹五裏坡的人,路過的五裏坡地頭的人也不行。能做到哪個?”


    “都答應,都答應!謝官家手下留情。謝官家!”


    杜安:“留你一命不是因為不能砍了你,而是不想沾染血氣,商街是個和平交易的地方,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因為一點小事兒死幾口子,很晦氣!你懂吧。”


    “都聽官家的,都聽官家的……”


    小雲:“放開他,送他離開。”


    “老東家仁義……”一旁的人開始哄笑著喊口號。


    杜安:“好了,好了,沒熱鬧看,早點回去歇著。”


    領著幾個孩子來到炒菜攤子,叫了幾個菜,鄧良舒坐過來跟著一起吃飯,沒了以前的陌生感,眼睛還是不住的掃過每個人的臉。


    小雲:“香香,你也習武,這種事很丟人的,不知不覺讓人摸走了物什。”


    香香:“哦。”


    杜安:“先吃飯,有空的話,做點訓練,不是什麽大事。”


    小雲:“我覺得得專門找些人,做一做這方麵的工作,免得再有這事兒,惹人厭的!”


    杜安:“嗯,好。”


    小雲:“您不讚同?”


    杜安:“你可以把特訓班訓練成小偷,魔術,偷竊,當做科目加進來,技術到位了,防賊技術自然也到位了。”


    小雲:“不能事事都靠著他們吧?”


    杜安:“多渠道嘛,光訓練身體多無聊,訓練一下思維和手指也算勞逸結合。”


    小雲:“師父,東西兩側的階梯教室下麵還有很多空間,感覺挺浪費啊。”


    杜安:“以後再說,肯定會有新的需求,中間的大廳不用急,階梯教室先裝修好,學生太多了,總擠著不是個事兒。”


    小雲:“蒙學在小教室,大課去階梯教室,規劃的確實不錯,隻是小孩子實在太多了,小教室也得擴建啊!”


    杜安:“嗯,去別的地方擴建,我想想,對了,狗子收地收的如何了?”


    小雲:“懷遠坊幾本全拿下了,邊上的坊零星有點,需要加把火。”


    杜安:“嗯,工作重點該轉移到長安了,安排的怎麽樣了?”


    小雲:“各路玩家都已聚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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