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在皇宮過的也算瀟灑,隻是侍候的人讓他覺得不怎麽舒服,禮節繁瑣倒是不要緊,隻是如此一來,浪費大把時間,還是小呼延周到,能一句話說完,絕不用兩句,辦完事趕緊走,絕不拖遝,既不用勾心鬥角的去揣測誰的意思,又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賣雜貨的小夥子會幫自己縫補衣服,賣醬菜的小夥子會燒菜,打鐵的小夥子會製作手術工具,跟自己打下手寫醫案的幾十個小家夥都會炮製藥材,政哥兒真是不藏手藝。如此思索的時候,有著甲軍士來報,說皇城門外有人送貨來了,孫思邈想了半天沒想到誰會給自己送東西。軍士說守城將軍已經查看過貨物,可以通行,但是需要自己確認才行,免得有人打著自己的旗號混進皇城。


    孫思邈披上厚重熊皮大氅,扣上銅扣,跟著軍士來到城門口,遠遠看到呼延博雅這小子,剛才還想他來著,哈哈哈……


    呼延博雅:“孫師,四季度供給給您送來了。”


    孫思邈:“供給?冰天雪地的,專門跑這麽遠?”


    呼延博雅:“沒,過來接人,順便接了這個差事。”


    孫思邈:“貧道不在你們那供職,哪來的供給?”


    呼延博雅:“哈哈,孫師不知而已,您的奉養一直都有,以前有人照看,沒跟您說,耽誤您診治不合適。都在這兒,這是單子,您過目。”


    孫思邈接過單子,眉頭皺了起來,紅茶二斤,醬瓜一壇,糖漬秋果一壇,魚幹蝦幹各五斤,幹果各五斤,潤膚霜一瓶,潤膚霜???哦,曉得了,白糖三斤,皮草兩件,一長一短,皮靴一雙,手套一雙,毛衫三件,皮褲一件,棉布襯衣五件……


    孫思邈:“大家都有?”


    呼延博雅:“每個級別不一樣,在五裏坡的長者自選,有多有少,您離的遠,按您以前的習慣,幫您選了些東西,醬瓜秋果幹貨都是您比較喜歡的,我做主幫您加選了這些,我這兒有今年的標準,您可以再選一些,回頭讓商隊帶過來。”


    孫思邈又接過一張大單子,看著單子上的物品陷入了沉思。


    呼延博雅:“孫師有什麽為難之處嗎?”


    孫思邈:“按說,我也不算你們五裏坡的人……”


    呼延博雅:“其實是算的,經理講的課程詳細剖析了您的作用,所以,理論上,算的。”


    孫思邈:“哦,說說看。”


    呼延博雅:“商業活動中,貨物都有自己的邊際,也就是貨物覆蓋的範圍,不管什麽實物貨品還是服務品類,理論上都是給用戶提供服務,隻是時間,地點,形式有所不同,其本質都是一樣的。而獲取客戶的過程中必然有其成本,包括製造,運輸,倉儲,宣發,損耗,競爭都是成本,後麵幾項算獲客成本,您濟世救人的行為與商會獲客是高度一致的,等於說您幫商會獲客,商會用獲客成本支持您行醫救人。”


    孫思邈:“可是,多數人都沒錢買你們的東西啊?!”


    呼延博雅:“您覺得他們會不會因為您的幫助,生活變得好起來,不需要多,一半人完全好起來,其中有一成的人念您的恩情,這些錢就算沒白花。用戶都是需要培養的,一個健康的用戶才能繁榮起來,帶來更多的用戶。”


    孫思邈:“原來如此,此一說貧道豁然開朗,難怪雲小娘子一點不心疼錢,即便有私心,不礙功德,我不喜甜,白糖,漬果帶回去吧。”


    呼延博雅:“孫師,白糖用來應急,有個受寒暈倒的,灌一碗糖水即刻就醒,至於甜果子嘛,哄孩子用,城裏的稚童嬌慣,您懂得,哈哈哈……”


    孫思邈:“還是你小子想的周到,來,跟我到這邊。”拉著呼延博雅走到城牆外麵的拐角處,繼續問道:“小子,你腦子機靈,幫貧道想個折,皇家各府差不多診一遍,世家也來請了,有這麽個情況,一般都是主子看病,下人沒人管,如何才能……”


    呼延博雅:“都看上病?”


    孫思邈:“對,是這個意思!”


    呼延博雅:“這個好辦,掐脖子戰術,您仁德,隻給仁德的主顧看病,一來,請您得給出場費,您自己定價,二來,府上下人也得來瞧病,府上有下人病了,主家不給看,主家就是不仁德,不仁德還算什麽主顧?膽敢瞞哄您這個大醫家,大德行的修士,必然死全家!”


    孫思邈:“騙我死全家?!如此咒人,是不是惡毒了些?”


    呼延博雅:“東家說過,沒有金剛手段,不顯菩薩心腸,什麽是善,什麽是惡,並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要看結果!”


    孫思邈:“好,甚好,就依你的意見。”


    呼延博雅:“家裏真沒病人,或者沒病了的下人,也可以請您義診,反正城裏的人多的是,讓他們彰顯自己的仁義嘛,許他們以後有了事可以找您,咦,不妥,不能許他們這個,您可沒空來回奔波!但是有急症也可以奔波……”


    孫思邈:“貧道自會把握!”


    呼延博雅:“嗯,告辭,咱們明年再見!”


    孫思邈:“路上慢些!”


    呼延博雅趕著驢車離開宮牆,慢悠悠往懷遠坊而去,孫思邈看著驢車遠去不禁感慨,穆田宿這個老東西,淨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當初怎麽著了他的道兒呢!


    懷遠坊張府


    一杯熱茶推到呼延博雅麵前,端起來喝了幾口,說道:“我給孫師出了個餿主意!”


    杜安:“嗬嗬,年輕人嘛,餿主意多!”


    呼延博雅把後麵與孫思邈的談話說了一遍,坐在椅子上剝個花生吃起來。


    小雲:“此事,甚好。”


    張鶴衝:“怎麽玩兒?”


    杜安:“這也能玩兒?”


    小雲:“能,師父,你看啊,究竟是誰出診費誰是善人,還是誰出診誰是善人呢?”


    杜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話題吧?!”


    小雲:“對,讓水軍帶節奏,引發長安陣營對立,開啟輿論戰的先河,培養世人的輿論根基,免得以後罵人找不對方法!”


    呼延博雅:“殺人誅心輿論戰?”


    張鶴衝:“說話還能打仗?”


    杜安:“嗬嗬,是啊,輿論戰是處理鬥爭的一種方法,有沒有槍手?”


    小雲:“馬周啊,那家夥天天喝酒,幹不了活。”


    杜安:“馬周挺合適,吹牛吹的很勻呼!你打算安排幾個辯論方?”


    小雲:“最少三方,兩個選邊兒站的,一個和稀泥的,這種事最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裹挾大眾,現在兩家有點急眼,正是用外部風浪吸引兩家注意力的時候,對了,師父,懷遠坊已經全部拿到,周圍幾個坊也拿了一些,規劃圖寫了一版,現在有個問題,幾條溝渠太淺,直接排汙,怕是會,嗬嗬。”


    杜安:“首先要明確內容,排什麽,什麽渠道,雨水可以直接灌河,其他東西都必須有專門渠道,糞便需要專門的澄清池,專門的隊伍去處理,這個在五裏坡是成熟部門,不用太擔心,還有就是洗刷汙水,這個得過濾,油水分離,才能直排,保證沒有大顆粒汙染物。至於洗澡水,直排就行,重汙染的區域要專人去管理。”


    小雲:“要重整河道嗎?按什麽標準?上下遊是不是也納入管理?”


    杜安:“按最高標準去做,但是呢,官家必須出錢,牽涉到整個長安城的事情,沒有官府首肯,是做不成的,後麵的鬥爭之中,盡量保持中立,切實有效的保障各方即便撕破臉,也保存雙方的有生力量,別讓那貨搞什麽滅門。”


    小雲:“展示武力,好嗎?”


    杜安:“沒有好不好的,他們爭鬥出結果,咱們就不裝了,攤牌交底,誰頭疼,誰自己揉腦袋!”


    小雲:“根據各商隊的報告,各地雪災嚴重,要不了多久,要開始準備嗎?”


    杜安:“不用,這把火燒不到咱們,看看他們誰先找咱幫忙,務必拿到他們的明確請求,談判時,大門的通行權,稅收,各種建築的許可,我是說違規建築的許可,水道管理等權限都必須拿到手,這是必須的,免得以後從這個方麵拿捏咱。”


    小雲:“如此大的工程,怕是不好談。”


    杜安:“對,不好談,這事兒看燒誰的屁股,隻要坐蠟的那一位不鬆口,咱們沒必要著急。”


    小雲:“接外部投資嗎?”


    杜安:“你知道音樂廳花了多少吧?”


    小雲:“是啊,這些守財奴心疼錢,天量的資金,誰看了都得倒吸口氣。”


    張鶴衝:“音樂廳已經成了?”


    小雲:“沒有,夏天的時候封頂了,這段時間都在裝修,幾個階梯教室已經完成了基礎建設,估計明年能完成硬裝,軟裝部分明年四月前就能全部準備好。”


    張鶴衝:“什麽是軟裝?”


    小雲:“桌椅板凳,黑板,以及一些教學工具。”


    呼延博雅:“要不要在饑民裏麵散播些謠言?”


    杜安:“別出餿主意啊,做就光明正大的,別搞這些的小動作,流言蜚語這東西,大家都會玩,這是那兩位的戰場,你別玩兒現了。”


    呼延博雅:“嘻嘻,南方的商路斷了,今年的災情嚴重,慶哥兒天天找我,煩惱的緊。”


    杜安:“你真閑?”


    呼延博雅:“是啊,後半年在商街看鋪子,無聊喲!”


    杜安:“要不,你跟馬周打擂台去?”


    呼延博雅:“馬周?看他那樣子,刀螂似的,一隻手捏爆他。”


    小雲:“你腦抽了?輿論戰!”


    呼延博雅:“哦,對對對,讓慶哥兒給傳染了,我想想啊,需要隱姓埋名嗎?”


    小雲:“當然不需要,輿論嘛!”


    杜安:“讓你去,是吧,什麽意思,你懂的,是吧?”


    小雲:“現在這長安,是吧,讓你去,是吧,反正就這麽個事兒,是吧?”


    杜安:“似是而非,說了跟沒說一樣,意思到了,不留下話柄,懂了沒?”


    呼延博雅:“您說這個呀,沒問題呀,咱以前,哈哈,都認識咱!哈哈……我也會了!”


    杜安:“狡猾的家夥!”


    呼延博雅:“水妹子呢?”


    小雲:“在別院堆雪人呢。”


    呼延博雅:“我也去。”推門出去,往旁邊的院子跑去。


    小雲:“長安的風聲越來越緊了,李二暗地裏動作頻頻,您說的沒錯,大家都盯著饑民呢,都想讓饑民鬧起來,從中漁利!”


    張鶴衝:“不止,鄭家這些天有點不管不顧的意思,想方設法從饑民中掠奪人口,主要是少年青年。”


    杜安:“還有嗎?”


    張鶴衝:“崔家王家都算老實的,他們的業務不在人口上,但是跟秦王的關係,怎麽說呢,明麵上不鹹不淡,其實越來越緊密了。”


    杜安:“恩,還有什麽?”


    張鶴衝:“程家掙了不少錢,但是程知節越發的低調了,今年大雪,北方不穩,聽……”看了一下窗子周圍,低聲說道:“太子有意調秦王的人守邊,已經著手準備了,估計最遲明年,必有大動作,楊文幹的事讓太子十分惱火,這種事紙包不住火的,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根本不需要確鑿證據,有點腦子都能推算出是誰下的黑手,秦王下了手臭棋。”


    杜安:“形勢波譎雲詭,千萬記住,你是個小商人,萬萬不要攪進去,很容易沒了的,老老實實做生意,把眼前的活兒弄好,吃吃喝喝,晚出早歸。”


    張鶴衝:“我明白,安哥,小人物得有小人物的覺悟,有個安穩的窩,手頭的錢夠花,我就心滿意足了。”


    杜安:“嗯,明年玻璃盤要起勢了,不管手裏握著多少錢,一定不要迷失,金錢這東西,最能迷惑心智,你隻需要知道,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沒有任何條件限製,你過手的錢都是一場遊戲,無論在這個遊戲裏,你表現的多真,多瘋狂,一旦需要你脫手的時候,萬勿留戀!”


    張鶴衝握住杜安的手,跪在桌前,說道:“安哥,若是明哥也在就好了。”


    杜安一時有些感慨,拍了拍手讓張鶴衝起來,說道:“狗子,時也,命也,當時若有如今的本事,也不會遇到你們。”


    張鶴衝:“是啊,都是命!”


    小雲:“他們可還有家人?”


    張鶴衝:“我們都出自藍田,嗬嗬,找人回去問過了,已經沒有那個村了,不是逃難就是沒了,我跟明哥很久,基本算是明哥養大的,最初有幾十個弟兄,後來全沒了。唉,不去找了,幫著安哥做點事,惠及一下天下,算我給明哥找不見的家人盡了一份心。”


    杜安:“康王趙構,路遇金兵追殺,被一村姑所救,之後順利回朝,做了皇帝,想報當年的恩情,那個年頭兵荒馬亂的,上哪兒找人去呀,怎麽辦,一國之主,恩不能不報,這麽著吧,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許全國的女子出嫁之時,鳳冠霞帔,半副鑾駕,找不到那個女子,那就報天下女子的恩,以慰拳拳之心。”


    小雲:“功大莫過從龍,恩大莫過救駕,師父,怎麽惠及天下女子?真真切切的惠及!”


    杜安:“以婦幼堂為母本,成立婦女兒童保護協會,以五裏坡的威懾力和財力為基礎,把婦女兒童的健康成長作為協會的工作指導思想,無政治立場,無戰爭意圖,讓咱們五裏坡的錢有個去處。”


    小雲:“以這些人的秉性,不好做,肯定會拿著道德的大棒攻訐的。”


    杜安:“不管是誰,李家,雄信,劉黑子,還有南方的馮家,敢在婦幼這件事上嘰嘰歪歪的,動用你的真正武力給他們一個教訓,明著來就行,此後肯定有許多戰場,你們直接進入戰場,包括突厥那邊的,打草穀這種事情,就永遠留在史書中吧!”


    小雲:“好,這就開始策劃,長安時報的事兒已經準備好,馬周會主持開業,三國演義的前五章已經校版,連環畫,四格畫都有呈現,隻有時政板塊沒法定稿,健康小貼示,廣告板塊都在有條不紊的準備,還需要增加板塊內容嗎?”


    杜安:“我沒內容,讓馬周看著弄吧。”


    一群人嬉嬉鬧鬧的進了院子,尤其是女子的聲音,格外的嘈雜,揪著呼延博雅往書房衝過來。張鶴衝無奈的搖搖頭,走到門口,打開門,等著這些人進來,外麵的冷風吹的臉有些冰涼,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


    董秀秀:“老師,這個壞家夥把我們辛辛苦苦堆的雪人全蹬塌了,你快治治他!”


    杜安:“好啦,好啦,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小臉凍的通紅,手指僵了沒?快喝口熱茶暖暖。”


    水水:“我要喝糖水。”


    張鶴衝拿起桌上的糖罐,蒯了一大勺倒進茶碗,輕輕磕一下勺子,端起茶壺衝入熱茶,輕輕放在水水麵前,說道:“水妹子,龍家幾個兄弟都在家沒,過年我去找他們喝酒。”


    水水扶住茶碗,感受一下溫度,隨口說道:“淨扯謊,月華姐姐可喜歡聽你這麽說呀?”


    公孫月華:“小妮子,晚上別想睡我邊上。”


    水水:“咦,睡月華姐姐身邊,可香,可美了!”


    張鶴衝聽了這話老臉一紅,低頭不語,董秀秀沒因為打岔忘了雪人的事兒,趕忙說道:“老師,快治治他呀,這個壞家夥。”


    呼延博雅:“壘的訥醜,看著紮眼,不如推平了好。”


    杜安:“雪人有什麽美醜啊?”


    呼延博雅:“鼻孔扣成了黑窟窿,一雙眼睛懟個核桃皮,堆雪人還是堆雪怪?小孩子看了要做噩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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