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英不知道江夢雪為什麽話題轉變的這麽快，但還是如實說了。
對江夢雪她比對李老二都信任，沒什麽是不能說的。
“沒有，這事兒我連李萬方都沒說，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跟他畢竟是二婚，他前頭還有個姑娘。
而我們倆現在也沒孩子，我用得多為我自己打算打算。
前頭這個姑娘年紀大了，我哪怕對她再好那也是後媽。
我不會虧待她但也做不到當成我自己的孩子，所以麵上過得去就行，該給她的我也不會小氣。
我對萬方也是有好感的，但有些事還是得等有了孩子，以後長久在一起過日子才能知道，我也沒打算現在就說。”
江夢雪點點頭，心裏有數就好，這樣也不用擔心她以後被算計啥的。
說完兩人才想起來正事兒。
何小英也打算抽空去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
說到底還是擔心前麵那一胎壞了身子。
江夢雪用心把了脈，這幾年時間何小英還是比較注意的。
身體的一些陳年舊傷也恢複的不錯。
要知道何小英從小在娘家時就吃不飽穿不暖。
她的手以前因為凍瘡腫的跟豬蹄似的，哪怕夏天熱起來了也不好看。
這幾年因為自己生活，活少了也不願意虧待自己，爐子上一直溫著熱水，哪怕冬天洗衣服她都盡量用溫水，凍瘡近兩年都沒怎麽犯了。
而她的身體情況從以前的虧空現在也算良好。
至於什麽時候懷孕，還能不能懷孕，這得交給時間。
何小英得到這個結果也沒有失望，隻要身體能調養好其他都不是問題。
就算她以後不能生孩子李佳對此有意見，大不了就是離婚了他有錢有工作不愁過不下去。
反正離了一次跟離兩次也沒什麽區別，結婚是為了夫妻和睦過日子，那麽離婚就是為了自己開心快樂不委曲求全。
兩人說完就出門了。
畢竟顧清北跟李老二兩人也不熟悉，在一起也沒話聊，也免得他們尷尬。
出來時顧清北還一直找著話題，問他們工作如何，住的怎麽樣吃的怎麽樣。
她們要是再不出來顧清北都得去叫人了。
江夢雪也是難得的看到顧清北尷尬的神情，心裏有些好笑。
送兩人離開家裏隻有夫妻二人。
自從有了孩子兩人很少有這種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哪怕晚上睡覺炕上各個角落裏都有孩子。
顧清北有時候恨不能把幾個孩子都給攆出去自己睡。
不然每次他想親熱一會兒，不是哭了就是做夢在那兒說啥夢話呢。
今天好不容易隻有兩人，江夢雪有種想要幾個孩子趕緊回來，她承受不住。
完事兩人都沒啥困意躺在床上聊天。
“你的假期沒幾天了吧，咱們明天再去一趟李強家和李叔家裏，我很想去看一下我的高中老師，很久沒去了。
你也要準備去京市了吧，好在離得不算太遠，火車兩三天就能到。
爸媽離你也不遠，你有空去看他們嗎？”
顧清北說是去京市，實際上龍虎軍區離京市還有點距離，坐車幾個小時。
而顧振海是在京市，國家政治的中心位置。
顧家買的小四合院也離得不遠，但因為身份特殊，老兩口也不怎麽回四合院那邊。
國家給顧振海分配了房子，保姆司機警衛員什麽也不缺。
顧振海沒少打電話讓顧振江跟李翠英帶著孩子們去他那兒住。
他也想把幾個孩子親自帶在身邊，不管是教育方麵還是人脈方麵都比留在鄉下要好。
江夢雪他們又如何不知，但也考慮到幾年後的那場運動，也不敢保證他們顧家會怎麽樣。
光從史書上看，上層的那些人又有幾個是平安度過的。
哪怕顧振海已經心中有數，也想好了計策，但也不是百分百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所以他們還是打算過了這幾年時間再說。
也免得因為幾個孩子在那兒而影響到顧振海。
沒辦法，爺爺想見孫子孫女的心隻能再往後再推遲幾年了。
顧清北想到自己父親此刻的處境，心中也很是擔憂。
他還是決定要去一趟。
這些年父子倆沒有見麵的機會，哪怕他受傷住院的那段時間他爸也隻是打電話慰問他的傷情。
兩人還要防止後麵的通訊人員監聽，甚至不敢說是關於部隊的事情。
所以有些事情顧清北要當麵跟顧振海說清楚，關鍵時候絕對不能行差踏錯。
第二天兩人一起來就分開行動。
顧清北去武裝部找李保國，打算中午上門拜訪。
而江夢雪則是身著一身軍裝，帶著一堆禮物去了學校。
還是去了原來的辦公室，李慕白這會兒還在教室上課，江夢雪也沒急著走，坐在椅子上等老師回來。
同辦公室的老師都好奇的打量著江夢雪，疑惑他們學校什麽時候出了一位軍人。
要是有這樣的學生，老師肯定是自豪的，以前沒聽說起過啊。
不過江夢雪毫不在意他們的目光。
她穿著軍裝過來也是故意這麽做的。
李慕白做了幾十年的老師，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者，她不想李老師晚年受罪。
她這次的目的，一是想讓大家夥兒知道李慕白的學生在各行各業都有自己人，在必要時候這一層關係能有點用。
二也是想讓老師能盡量在這兩年是能退休就退休，最後是完全擺脫教師的這個身份。
這個身份在以前是多麽的受人尊敬，在接下來的十幾年就多被人厭棄。
學生接受的教育就沒有對老師的尊敬。
反而成了臭老九，被攻擊的對象。
就江夢雪了解到的，有的學校老師校長，被自己的學生衝進燒殺搶砸，打的頭破血流。
上街遊行，被批判，被折磨折辱。
而做這一切的是自己的學生。
可想而知這樣的事情對一個人的打擊會有多大。
最主要的是一輩子活得尊嚴體麵的人，麵對這樣的事情會有多羞辱，恨不得以死明誌。
江夢雪不想李慕白將來也是這樣的遭遇。
雖然自己的能力很微弱，但她也想要試試，改變自己身邊人的命運。
李慕白歲數不小了，及時處理這件事未必沒有辦法解決。
等了快半個小時李慕白才回來。
一邊走一邊低頭整理著自己的教案，還沒有發現自己辦公桌旁已經坐了一個人。
還是江夢雪聽見了下課鈴聲一直盯著門口看，這才在老師回來後起身迎接。
“李老師。”
李慕白還以為是辦公室那個老師叫他，也不是太在意。
結果就是不經意的一個抬頭，瞬間驚訝滿臉。
他都有點不敢認，江夢雪跟幾年前變化還是挺大的。
不僅人成熟穩重多了，就連穿衣打扮和發型也完全不一樣。
所以李慕白沒有第一時間叫出江夢雪的名字，生怕是自己想錯了。
江夢雪看出了老師的尷尬，主動開口道：“李老師又把我給忘了啊，都怪我好幾年沒回家了，也沒來看看老師。”
李慕白回神，這才想到自己應該沒有認錯，開口道：“還真的是你，江夢雪同學。
是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不過你可是每年都給我寄信寄東西，隻不過幾年沒見你變化很大，我一時竟都沒敢認。
快坐快坐，什麽時候來的？是不是等久了？”
江夢雪連忙讓出位子讓李老師回到辦公桌旁，自己坐到了一邊。
“沒等多久，是我突然過來沒有提前跟您打聲招呼。”
李慕白坐下後一臉欣慰的看著麵前自己的學生。
江夢雪當初去隨軍時來看過他，還留下了部隊的地址，讓他如果有事可以聯係。
但他一個老師，整日裏就是給學生上課，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所以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
但他沒想到沒過幾個月江夢雪就給他寄來了信還有包裹。
心裏問候了他的生活和身體健康，也跟他說了他隨軍後的一些經曆，給他寄了不少西北當地的特產。
從那兒之後每年穩定的兩次寫信寄東西，一次中秋，一次過年前，從來沒有缺過。
雖然他寫過信說明自己生活很好，也不缺什麽，不需要給他寄東西，但江夢雪還是堅持。
李慕白也沒想到他隻是短暫帶過幾年的學生，會把他記這麽久。
他教書育人幾十年，然後在多年後回來看看老師的都少之又少。
更別提多年來一直堅持探望老師，關注老師的人。
每年去家裏拜訪的學生不少，但更多的是現下帶的學生，或者畢業不久的，很少有一個學生能堅持這麽久。
江夢雪做到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怕不能長久見麵，但是一直惦記在心。
所以李慕白跟同事在一起討論以前的學生時從來不怵，他的學生拿得出手，也令他自豪。
“你的信裏說你隨軍後也入伍了？進了軍醫院做了軍醫？
而且還有了好幾個孩子，你的身體還好嗎？
你雖然是醫生，但生孩子，身體方麵不是自己能控製的，有些人多年恢複不過來嘛。
你心裏總是說著好聽的，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實情況，隻能讓你師母給你準備一些營養品。
知道你不缺，這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自從知道了江夢雪再次懷孕生子的消息後，每次在她寄信寄東西回來後，李慕白都會讓妻子準備不少的營養品寄過去。
他也了解到江夢雪所在的地方貧困，物資不豐富，盡可能的買一些珍貴的營養品。
江夢雪收到東西時就知道一定是費了不少心思，有些東西哪怕有錢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
肯定是平時積攢下來一塊兒寄給她的。
所以怎麽能讓她不心生感動？哪怕再不想摻和太多的事情，她也想多提醒自己都老師及時退休，遠離是非。
但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明白，事情還沒有發生，隻能稍作提醒。
而且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眼鏡的外頭上課鈴聲已經響起，江夢雪提出想陪老師去學校轉轉。
李慕白心思一轉也知道江夢雪是有話想私下說，正好他下一節沒課，爽快答應下來。
兩人就在學校轉轉，全程都在大家視線之內，所以不擔心有人傳出不好聽的話。
兩人走到學校中間大榕旁，在下麵的椅子上坐下。
江夢雪委婉提示這幾年發生的不少的事情。
打地主批鬥資本家，其實從五十年代開始就有了這種情況，隻不過還不太嚴重，大家也沒想到會在將來牽扯如此之廣。
更是沒想到連老師這些有學問的人都被打成臭老九，這對讀書人來說是多大的侮辱？
但其他的例子都擺在眼前，而且江夢雪在軍中，她的丈夫和公婆都在軍中有些舉足輕重的地位。
顧振海在整個淮海市都是大名人，李慕白又怎麽會不認識？
所以對於江夢雪說的這些話，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聽說了些什麽，這是在提醒他。
這讓他心中有些驚駭，如果他作為老師會有那樣的境遇，那將來的學生該怎麽辦？
國家怎麽能對老師這塊下手？這對國家的發展是極大的不利。
國家想要發展就需要人才，而人才需要培養，否則也會造成國家人才的斷層。
雖然心裏極大的不理解，但李慕白不是一個迂腐不願意變通的人，更不是一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的人。
這件事他是相信江夢雪的，他都這麽大歲數了，哪怕不為自己考慮但他身後還有家人。
所以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就做出抉擇，他不能讓自己拖了家人和晚輩的後腿。
一個不好的出身，你想的絕對不止一代人。
那些被下放到牛棚農場的人是什麽後果他不清楚嗎？他們的家人又有幾個是逃避得了的？
而且這樣的事情誰都沒辦法保證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他不敢想。
這件事他希望得到一些江夢雪的建議，他需要做出改變。
江夢雪是沒想到老師會這麽快就做出決定。
她以為這件事說出來以後李慕白至少要猶豫至少一年半載。
最起碼不是現在就想通過並且能痛快放下。
不過這也是好事。
她想不到這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辦理退休，遠離紛爭的漩渦總是沒錯的。
這個年代是農民的時代，是工人老百姓的時代，跟著方針走走沒錯。
對江夢雪她比對李老二都信任，沒什麽是不能說的。
“沒有，這事兒我連李萬方都沒說，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跟他畢竟是二婚，他前頭還有個姑娘。
而我們倆現在也沒孩子，我用得多為我自己打算打算。
前頭這個姑娘年紀大了，我哪怕對她再好那也是後媽。
我不會虧待她但也做不到當成我自己的孩子，所以麵上過得去就行，該給她的我也不會小氣。
我對萬方也是有好感的，但有些事還是得等有了孩子，以後長久在一起過日子才能知道，我也沒打算現在就說。”
江夢雪點點頭，心裏有數就好，這樣也不用擔心她以後被算計啥的。
說完兩人才想起來正事兒。
何小英也打算抽空去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
說到底還是擔心前麵那一胎壞了身子。
江夢雪用心把了脈，這幾年時間何小英還是比較注意的。
身體的一些陳年舊傷也恢複的不錯。
要知道何小英從小在娘家時就吃不飽穿不暖。
她的手以前因為凍瘡腫的跟豬蹄似的，哪怕夏天熱起來了也不好看。
這幾年因為自己生活，活少了也不願意虧待自己，爐子上一直溫著熱水，哪怕冬天洗衣服她都盡量用溫水，凍瘡近兩年都沒怎麽犯了。
而她的身體情況從以前的虧空現在也算良好。
至於什麽時候懷孕，還能不能懷孕，這得交給時間。
何小英得到這個結果也沒有失望，隻要身體能調養好其他都不是問題。
就算她以後不能生孩子李佳對此有意見，大不了就是離婚了他有錢有工作不愁過不下去。
反正離了一次跟離兩次也沒什麽區別，結婚是為了夫妻和睦過日子，那麽離婚就是為了自己開心快樂不委曲求全。
兩人說完就出門了。
畢竟顧清北跟李老二兩人也不熟悉，在一起也沒話聊，也免得他們尷尬。
出來時顧清北還一直找著話題，問他們工作如何，住的怎麽樣吃的怎麽樣。
她們要是再不出來顧清北都得去叫人了。
江夢雪也是難得的看到顧清北尷尬的神情，心裏有些好笑。
送兩人離開家裏隻有夫妻二人。
自從有了孩子兩人很少有這種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哪怕晚上睡覺炕上各個角落裏都有孩子。
顧清北有時候恨不能把幾個孩子都給攆出去自己睡。
不然每次他想親熱一會兒，不是哭了就是做夢在那兒說啥夢話呢。
今天好不容易隻有兩人，江夢雪有種想要幾個孩子趕緊回來，她承受不住。
完事兩人都沒啥困意躺在床上聊天。
“你的假期沒幾天了吧，咱們明天再去一趟李強家和李叔家裏，我很想去看一下我的高中老師，很久沒去了。
你也要準備去京市了吧，好在離得不算太遠，火車兩三天就能到。
爸媽離你也不遠，你有空去看他們嗎？”
顧清北說是去京市，實際上龍虎軍區離京市還有點距離，坐車幾個小時。
而顧振海是在京市，國家政治的中心位置。
顧家買的小四合院也離得不遠，但因為身份特殊，老兩口也不怎麽回四合院那邊。
國家給顧振海分配了房子，保姆司機警衛員什麽也不缺。
顧振海沒少打電話讓顧振江跟李翠英帶著孩子們去他那兒住。
他也想把幾個孩子親自帶在身邊，不管是教育方麵還是人脈方麵都比留在鄉下要好。
江夢雪他們又如何不知，但也考慮到幾年後的那場運動，也不敢保證他們顧家會怎麽樣。
光從史書上看，上層的那些人又有幾個是平安度過的。
哪怕顧振海已經心中有數，也想好了計策，但也不是百分百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所以他們還是打算過了這幾年時間再說。
也免得因為幾個孩子在那兒而影響到顧振海。
沒辦法，爺爺想見孫子孫女的心隻能再往後再推遲幾年了。
顧清北想到自己父親此刻的處境，心中也很是擔憂。
他還是決定要去一趟。
這些年父子倆沒有見麵的機會，哪怕他受傷住院的那段時間他爸也隻是打電話慰問他的傷情。
兩人還要防止後麵的通訊人員監聽，甚至不敢說是關於部隊的事情。
所以有些事情顧清北要當麵跟顧振海說清楚，關鍵時候絕對不能行差踏錯。
第二天兩人一起來就分開行動。
顧清北去武裝部找李保國，打算中午上門拜訪。
而江夢雪則是身著一身軍裝，帶著一堆禮物去了學校。
還是去了原來的辦公室，李慕白這會兒還在教室上課，江夢雪也沒急著走，坐在椅子上等老師回來。
同辦公室的老師都好奇的打量著江夢雪，疑惑他們學校什麽時候出了一位軍人。
要是有這樣的學生，老師肯定是自豪的，以前沒聽說起過啊。
不過江夢雪毫不在意他們的目光。
她穿著軍裝過來也是故意這麽做的。
李慕白做了幾十年的老師，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者，她不想李老師晚年受罪。
她這次的目的，一是想讓大家夥兒知道李慕白的學生在各行各業都有自己人，在必要時候這一層關係能有點用。
二也是想讓老師能盡量在這兩年是能退休就退休，最後是完全擺脫教師的這個身份。
這個身份在以前是多麽的受人尊敬，在接下來的十幾年就多被人厭棄。
學生接受的教育就沒有對老師的尊敬。
反而成了臭老九，被攻擊的對象。
就江夢雪了解到的，有的學校老師校長，被自己的學生衝進燒殺搶砸，打的頭破血流。
上街遊行，被批判，被折磨折辱。
而做這一切的是自己的學生。
可想而知這樣的事情對一個人的打擊會有多大。
最主要的是一輩子活得尊嚴體麵的人，麵對這樣的事情會有多羞辱，恨不得以死明誌。
江夢雪不想李慕白將來也是這樣的遭遇。
雖然自己的能力很微弱，但她也想要試試，改變自己身邊人的命運。
李慕白歲數不小了，及時處理這件事未必沒有辦法解決。
等了快半個小時李慕白才回來。
一邊走一邊低頭整理著自己的教案，還沒有發現自己辦公桌旁已經坐了一個人。
還是江夢雪聽見了下課鈴聲一直盯著門口看，這才在老師回來後起身迎接。
“李老師。”
李慕白還以為是辦公室那個老師叫他，也不是太在意。
結果就是不經意的一個抬頭，瞬間驚訝滿臉。
他都有點不敢認，江夢雪跟幾年前變化還是挺大的。
不僅人成熟穩重多了，就連穿衣打扮和發型也完全不一樣。
所以李慕白沒有第一時間叫出江夢雪的名字，生怕是自己想錯了。
江夢雪看出了老師的尷尬，主動開口道：“李老師又把我給忘了啊，都怪我好幾年沒回家了，也沒來看看老師。”
李慕白回神，這才想到自己應該沒有認錯，開口道：“還真的是你，江夢雪同學。
是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不過你可是每年都給我寄信寄東西，隻不過幾年沒見你變化很大，我一時竟都沒敢認。
快坐快坐，什麽時候來的？是不是等久了？”
江夢雪連忙讓出位子讓李老師回到辦公桌旁，自己坐到了一邊。
“沒等多久，是我突然過來沒有提前跟您打聲招呼。”
李慕白坐下後一臉欣慰的看著麵前自己的學生。
江夢雪當初去隨軍時來看過他，還留下了部隊的地址，讓他如果有事可以聯係。
但他一個老師，整日裏就是給學生上課，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所以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
但他沒想到沒過幾個月江夢雪就給他寄來了信還有包裹。
心裏問候了他的生活和身體健康，也跟他說了他隨軍後的一些經曆，給他寄了不少西北當地的特產。
從那兒之後每年穩定的兩次寫信寄東西，一次中秋，一次過年前，從來沒有缺過。
雖然他寫過信說明自己生活很好，也不缺什麽，不需要給他寄東西，但江夢雪還是堅持。
李慕白也沒想到他隻是短暫帶過幾年的學生，會把他記這麽久。
他教書育人幾十年，然後在多年後回來看看老師的都少之又少。
更別提多年來一直堅持探望老師，關注老師的人。
每年去家裏拜訪的學生不少，但更多的是現下帶的學生，或者畢業不久的，很少有一個學生能堅持這麽久。
江夢雪做到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怕不能長久見麵，但是一直惦記在心。
所以李慕白跟同事在一起討論以前的學生時從來不怵，他的學生拿得出手，也令他自豪。
“你的信裏說你隨軍後也入伍了？進了軍醫院做了軍醫？
而且還有了好幾個孩子，你的身體還好嗎？
你雖然是醫生，但生孩子，身體方麵不是自己能控製的，有些人多年恢複不過來嘛。
你心裏總是說著好聽的，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實情況，隻能讓你師母給你準備一些營養品。
知道你不缺，這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自從知道了江夢雪再次懷孕生子的消息後，每次在她寄信寄東西回來後，李慕白都會讓妻子準備不少的營養品寄過去。
他也了解到江夢雪所在的地方貧困，物資不豐富，盡可能的買一些珍貴的營養品。
江夢雪收到東西時就知道一定是費了不少心思，有些東西哪怕有錢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
肯定是平時積攢下來一塊兒寄給她的。
所以怎麽能讓她不心生感動？哪怕再不想摻和太多的事情，她也想多提醒自己都老師及時退休，遠離是非。
但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明白，事情還沒有發生，隻能稍作提醒。
而且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眼鏡的外頭上課鈴聲已經響起，江夢雪提出想陪老師去學校轉轉。
李慕白心思一轉也知道江夢雪是有話想私下說，正好他下一節沒課，爽快答應下來。
兩人就在學校轉轉，全程都在大家視線之內，所以不擔心有人傳出不好聽的話。
兩人走到學校中間大榕旁，在下麵的椅子上坐下。
江夢雪委婉提示這幾年發生的不少的事情。
打地主批鬥資本家，其實從五十年代開始就有了這種情況，隻不過還不太嚴重，大家也沒想到會在將來牽扯如此之廣。
更是沒想到連老師這些有學問的人都被打成臭老九，這對讀書人來說是多大的侮辱？
但其他的例子都擺在眼前，而且江夢雪在軍中，她的丈夫和公婆都在軍中有些舉足輕重的地位。
顧振海在整個淮海市都是大名人，李慕白又怎麽會不認識？
所以對於江夢雪說的這些話，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聽說了些什麽，這是在提醒他。
這讓他心中有些驚駭，如果他作為老師會有那樣的境遇，那將來的學生該怎麽辦？
國家怎麽能對老師這塊下手？這對國家的發展是極大的不利。
國家想要發展就需要人才，而人才需要培養，否則也會造成國家人才的斷層。
雖然心裏極大的不理解，但李慕白不是一個迂腐不願意變通的人，更不是一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的人。
這件事他是相信江夢雪的，他都這麽大歲數了，哪怕不為自己考慮但他身後還有家人。
所以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就做出抉擇，他不能讓自己拖了家人和晚輩的後腿。
一個不好的出身，你想的絕對不止一代人。
那些被下放到牛棚農場的人是什麽後果他不清楚嗎？他們的家人又有幾個是逃避得了的？
而且這樣的事情誰都沒辦法保證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他不敢想。
這件事他希望得到一些江夢雪的建議，他需要做出改變。
江夢雪是沒想到老師會這麽快就做出決定。
她以為這件事說出來以後李慕白至少要猶豫至少一年半載。
最起碼不是現在就想通過並且能痛快放下。
不過這也是好事。
她想不到這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辦理退休，遠離紛爭的漩渦總是沒錯的。
這個年代是農民的時代，是工人老百姓的時代，跟著方針走走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