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興要不是自己不做大隊長,他也放不下地裏的事兒跑出來玩。


    他也是被兒女勸出來的,再加上他跟自家三弟多年沒見。


    三弟已經成了家裏最出息的人,可謂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自然也想去看看弟弟的生活,心裏不自豪那是假的。


    第二天江夢雪一大早就獨自去了海軍基地。


    守衛去通知王佩書,這幾天她確實在基地裏,要是早兩天來都不一定能見到她。


    來之前忘記打電話說一聲了,所以王佩書得知江夢雪來了還挺驚訝。


    好忙就跟著值班的守衛趕了出來。


    “呀,還真是小雪你啊,大創跟我說是你我還不信呢。


    你咋過來了?來之前咋沒打電話跟我說一聲呢,我好去接你啊。”


    兩人也已經算熟悉了,自從認識以後通信就沒斷過。


    “我也是過來的比較突然,我家裏長輩們帶著孩子過來看我,過兩天就要去京城到我爸媽那兒了。


    我昨天帶他們到海邊玩了一圈,這不今天想來請你去縣裏吃個飯。”


    王佩書沒什麽事也就答應下來,想到瑞瑞。


    “那瑞瑞?孩子們相處的怎麽樣?”


    瑞瑞這孩子她雖然還沒見過,但江夢雪在信中可沒少提起,懂事聽話,愛學習,喜歡畫畫。


    她通過信裏的信息知道的可不少呢,所以也擔心跟江夢雪家另外的幾個孩子相處不來,這才有此一問。


    江夢雪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放心吧,孩子們一見麵就熟絡起來了,這兩天也玩的很好。


    這次他們去京城,瑞瑞也會跟著去,我公婆也想見見孩子。


    這裏四胞胎出生以後我公公都還沒見過呢,隻通過照片看過。”


    王佩書也很能理解,上次她去京城就沒少聽欒慧英在她麵前念叨。


    而且她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沒見過一胎生四個的,所以對四胞胎也很是好奇。


    當即答應下來,中午會準時赴約的。


    江夢雪隻是在村裏臨時租了間屋子,不是在自己家,當然不可能在村裏請客。


    而是定在了縣裏的國營飯店。


    幾個孩子非要去供銷社逛逛買點零嘴小吃,沒法隻能帶他們去。


    江夢雪也是自己提前去了國營飯店定了一桌飯菜。


    當然也是按照當天的菜單來,江夢雪自己還帶了兩隻雞,一條十幾斤的大青魚,讓廚師看著做。


    這種隻需要給加工費,當然廚師自己也可以留一點嚐嚐,這都是行規,江夢雪也不會太追究了。


    隻要把菜做的好吃,這點東西都不算什麽。


    王佩書來的很早,江夢雪剛跟廚師交代完就連她從門口進來了。


    按道理這會兒都還沒到午餐時間,到店裏除了工作人員也沒別的客人。


    “王姨您來這麽早?飯店的午餐時間都還沒到呢。”


    王佩書走到江夢雪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不在意的說道:“沒事,今天我也沒什麽事,想著過來看看你家孩子。


    你家裏長輩和孩子們呢?他們沒來嗎?”


    轉了一圈確定到店裏確定沒有別人,這才一步的問道。


    江夢雪有些不好意思,請人吃飯自家人都沒來齊。


    “幾個孩子鬧著要去供銷社買吃的,離這兒不遠,一會兒就來了。”


    王佩書並不在意,反倒主動挑起話題。


    她之前看過顧家幾個孩子的照片,自然是在欒慧英那裏看到。


    不由得讓她想起自己那剛出生就夭折的孫子,自己連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要是那孩子還活著的話比墨寶還大一些。


    她當時看著墨寶的小臉,幻想著自己所以要是還活著,肯定也會長得這麽可愛胖乎。


    江夢雪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隻以為她喜歡孩子。


    兩人沒聊多久李翠英跟顧振江就帶著一行人過來了。


    本來就離得不遠,江夢雪才放心讓他們自己去逛。


    稍微遠一點她也不放心啊,萬一走丟了上哪找去?


    王佩書看江夢雪起身朝門口走去,也轉頭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


    她一眼就認出顧振興跟顧振江,他們三兄弟長得太像了。


    顧振興常年在鄉下勞作,皮膚黝黑也顯得蒼老。


    顧振江因為常年坐辦公室,又在教育局工作,戴著眼鏡一身儒雅的氣質,看起來很溫和好相處。


    而顧振海身居高位,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威嚴嚴肅的,不太平易近人。


    其實顧清北長得也很像,隻不過更加年輕而已。


    小一輩最像的可能就是墨寶跟鬧鬧了,隻不過這倆小家夥還一臉肉嘟嘟的,不那麽明顯。


    王佩書的視線從每個人的臉上略過,最後停在瑞瑞的身上。


    她覺得這張臉很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她心裏慌慌的很難受。


    但她又弄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感覺,直覺告訴她得想起來。


    瑞瑞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有點害怕的一溜煙跑到江夢雪跟前抱住她的大腿。


    又偷偷摸摸的露出一點視線朝王佩書看去。


    江夢雪也注意到這一現象,但並沒有多想,隻以為王佩書是對瑞瑞比較好奇。


    “您就是我家小雪說的王大夫吧?我是她二娘。


    今天沒耽誤你時間吧,在部隊裏想請和假也不容易。”


    李翠英熟練的上前打招呼。


    她跟陌生人接觸很有一套,也不怯場。


    至於跟王佩書是啥關係,江夢雪都提前跟他們叮囑過了。


    而且欒慧英都認識,她覺得就更親切了。


    “你們好,叫我老王就行,不用跟我客氣,


    我之前時常聽慧英提起你們,初次見麵果然跟她說的一樣,嫂子是個爽朗的人。”


    江夢雪跟她介紹每一個人。


    說到瑞瑞時王佩書眼神有些變化,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麽。


    有些事情還是得等她自己弄明白了再說。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江夢雪相信他們要是再不走,服務員的白眼翻上天了。


    問清楚他們住在什麽地方,打算什麽時候走,王佩書也得回部隊了。


    因著他們並不同路,分開後江夢雪也帶著人早早回去。


    殊不知當天晚上王佩書一夜沒睡。


    她回去越想越不對,總覺得瑞瑞的臉很神似一個人,但是她怎麽也想不起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直到後半夜,她突然坐起了身子,神情有些愣然。


    鞋都沒穿,有些激動的跑到書桌旁,拿出一本相冊。


    裏麵是多年來跟她相關的一些照片。


    仔仔細細的翻看著,生怕漏掉其中一張。


    直到看到一張小照片,她的手才頓住,找到了,找到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


    王佩書像是遭受到了巨大打擊,腿一軟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而這邊的江夢雪一行人可不知道王佩書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拎上東西就回了縣城,早就訂好了火車票,直通京城的火車。


    “去了京城好好聽話,有什麽問題打電話給我,瑞瑞要跟緊爺爺奶奶,一路千萬不能離了大人的視線。”


    江夢雪一句一句的交代著,有些話說了多少遍,但心裏還是不放心。


    恨不得能送他們過去,但實在沒那麽多時間。


    “知道了媽,我會看好弟弟妹妹的,保證不讓他們亂跑。”


    墨寶很有做哥哥的風範,主動承擔起照顧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


    火車很快進站,也沒時間再嘮叨下去了,江夢雪跟在後麵幫著把行李拎上車,看著他們安頓好。


    一直到車上的列車員過來提醒她才轉身下車。


    站在站台上碰著火車揮手,直到火車越開越遠,再看不見,這才轉身出了火車站。


    隻是沒想到一出來就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在等著她。


    一刻鍾後的招待所,江夢雪坐在椅子上,對麵坐著的赫然就是王佩書。


    當看到王佩書出現在火車站門口的時候江夢雪是真的有點懵。


    而且看對方的架勢,確實是在等她。


    此刻兩人麵對麵的坐著,王佩書的表情也讓人琢磨不透。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沒必要想,直接問個明白更好。


    王佩書也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有點嚇到人了,緩了緩麵容。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突然來找你?


    從昨天開始我的心緒就很難平,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吧?隻是你沒問而已。”


    江夢雪確實覺得王佩書有哪裏不對勁,每次跟她說話都有點心不在焉。


    但這確實不是什麽大事,看對方也不願意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


    “您是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嗎?或者說有什麽不解?”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有可能出現在瑞瑞身上。


    從昨天王佩書第一次見到瑞瑞開始,哪怕對方極力掩飾,但她作為客人,江夢雪全程都很關注,更怕有哪裏不知道的地方,自然很快就發現了。


    瑞瑞身上唯一能讓人關注的點無非就是他的身世。


    他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黨家抱養回來,難不成是王佩書認識瑞瑞的親生父母?


    江夢雪不由得心裏一咯噔,瑞瑞對這方麵本就比較敏感,當初黨家爺爺可能對他還不錯,但黨家的其他人就很難評。


    很多事情,他也因為自己不是當家親生的隻能選擇退讓。


    隨著被江夢雪接回家,也是適應了好幾個月,才有了現在穩定的生活。


    要是現在再弄出一個親生父母,江夢雪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一個不注意,萬一瑞瑞以為自己要被拋棄了該怎麽辦?


    王佩書簡單的一句話讓江夢雪腦補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王佩書並不知道,而她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拿出自己一直握在手裏的相片遞到江夢雪的麵前。


    “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江夢雪不明所以,但還是接過了照片。


    一瞬間,江夢雪在心裏回憶自己啥時候給瑞瑞穿過這身衣服?什麽時候帶他照了這張相片?


    她唯一一次帶瑞瑞拍照就是剛把他接回來的時候,那張照片現在還放在她空間裏呢。


    不過再仔細一看,這並不是瑞瑞,隻不過第一眼看上去確實很像。


    在仔細觀察一下才發現這張照片上的人跟瑞瑞還是有挺大區別的。


    主要是臉型和五官輪廓長得很像,第一眼很容易認錯。


    江夢雪皺眉思索起來。


    這張照片出現在王佩書的手裏,想必照片裏的人跟她關係很親近,不然不會收著這張照片。


    那跟王佩書親近的人會有誰呢?


    兒子?侄子?外甥?或者說戰友的孩子?


    看著照片上跟瑞瑞如此相像的五官輪廓,怪不得昨天王佩書會是那種表情。


    其實兩個人的五官輪廓還是不一樣的,隻是臉型眉眼的相似處,會讓人第一眼就覺得這兩人肯定有關係。


    想必昨天王佩書也是一下子認錯了,結果仔細觀察之後發現兩人隻是眉眼相似。


    結果回去翻出照片才徹底想起來是像誰。


    “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您什麽人?


    您是想說瑞瑞跟這個人有什麽關係嗎?”


    江夢雪直截了當,瑞瑞現在是她的兒子,王佩書既然拿著照片找上門了,那她肯定要弄清楚。


    王佩書也沒想到江夢雪這麽直接。


    她拿回照片,放在手心小心摩挲著。


    “不瞞你說,照片上的是我兒子小時候,久到我都不記得具體是幾歲時候照的。


    那時候我跟著大部隊走,他爸也在執行地下工作,其實我能見到他的機會很少。


    因為我們兩口子相聚的時間也少,我就隻能把他放在我大哥家裏,這張照片也是我大哥寄給我的。


    說句不負責任的話,我對我兒子小時候的長相都有些模糊了,我的記憶裏很少出現這張臉。


    要不是昨天回去翻起相片,我可能都想不起來瑞瑞的臉眼熟在哪。”


    她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愧疚中。


    又因為兒子那一段不幸的婚姻,讓她對兒子的愧疚達到頂峰。


    她想如果當初她不把工作看得那麽重要,親自照顧懷孕的兒媳,會不會就不是這麽個結果。


    哪怕那個孩子保不住,最起碼她能見一麵,不會像現在這樣,那個孩子具體什麽情況都不知道。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個孩子早夭,最起碼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親家和兒媳婦的話。


    但現在她不確定了,她很確定自己的兄弟姐妹家沒有丟過孩子,而她的丈夫家裏也沒有過這種情況。


    如果,如果當年兒媳生下的那個孩子沒有夭折的話,會不會就是瑞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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