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沒想到是自己誤會了朱允熥。


    但那又怎麽樣。


    誤會就誤會了嘛,說話聲音那麽大幹嘛。


    “皇爺爺?你也配做朕的皇爺爺嗎?”聽著朱元璋的話,朱允熥笑了。


    “朱允熥,你說什麽?”


    朱元璋的癢癢撓指著朱允熥。


    什麽叫咱不配?


    “朕的生辰是哪一天?朕愛吃什麽?朕今年多高了?你知道嗎?”朱允熥一波三連問,問得朱元璋啞口無言。


    “呃……”朱元璋一愣,自己好像還真不知道。


    “如果皇奶奶還活著,她一定知道!”


    朱允熥這一句話,讓全場呼吸驟降,朱元璋指著朱允熥的癢癢撓也放了下來。


    “妹子……”


    朱元璋低喃,看著手上的癢癢撓,朱元璋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子馬秀英。


    “朕是嫡長子所出的嫡係血脈,而你縱容繼妃苛責朕,你敢說朕在東宮的過的什麽生活,你不知道?你來東宮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見過朕幾次?關心過幾次?”朱允熥又是一問。


    “咱……”


    朱元璋想否認,但怎麽否認呢?


    朱元璋沒少去東宮,但又見過朱允熥多少次,哪怕隻是順帶見一下,又有多少次?


    “舅舅先前說,呂氏寵庶滅嫡,鳩占鵲巢,朱允炆以庶犯嫡,目無尊卑,而你縱容不法,薄情寡義,哪一樣說錯了?我母妃武將之女,生我之前有三個孩子,生我卻難產,你不覺得疑惑?你問問你自己,死後見到我外公常遇春,你怎麽有臉跟他交代!”


    朱允熥字字誅心,朱元璋後退了兩步。


    王忠趕忙扶住朱元璋,“無上皇。”


    “如果朕的外公還在,朕的皇奶奶還在,朕的母妃還在,朕的童年該有多快樂?你知道嘛,朕也想吃冰糖葫蘆,朕也想放風箏,朕也想吃自己喜歡吃的,而不是吃朱允炆吃剩的,朕也想穿屬於自己的新衣服!”


    朱允熥一字一句,眼中不由得淚水打轉。


    這不是朱允熥的情緒,這是這具身體原主的情緒。


    “咱……咱……”聽到朱允熥那幾乎哽咽的話,朱元璋隻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


    “如果母妃、外公、皇奶奶他們活著,朕生病的時候,他們絕對會給朕把藥吹涼,喂朕喝藥,而不是把藥給朕,放在桌上,任由朕自生自滅!


    你知道麽,朕發燒,躺在床上,渾身無力,朕的那些太監全是呂氏的人,他們不管朕,是朕的姐姐大晚上爬窗子進來,給朕把桌上涼透了的藥喂給朕喝!


    才讓朕沒有病死,朕想吃馬蹄糕,可是沒有,也是朕的姐姐,晚上去禦膳房拿了幾塊踹懷裏給朕拿來,怕被呂氏發現,和朕一起躲在東宮的床底下吃!


    在那個時候,朕的皇爺爺在哪啊!朕渴望親情的時候,你在哪!你負了朕外公把女兒交給你朱家當兒媳,你負了朕母妃為朱家生兒育女,延綿嫡長子血脈。


    你同時負了朕這個喪父喪母喪兄的嫡孫,不是朕先前稱你為陛下,是你壓根就不是朕的皇爺爺,現在來跟朕說你是皇爺爺?你問問你自己,你配嗎!”


    朱允熥一字一句,最後那三個字更是喊出來的。


    周圍太監侍女通通跪下,捂住耳朵。


    生怕自己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這……這……”


    朱元璋不敢相信,有這麽嚴重嗎?


    “你怪朕是個逆孫,那你又怎知朕沒有怪自己生在了這最是無情的帝王家!你對朕薄情寡義,朕何曾對你苛責半分?


    你除了沒有統禦天下的權力,其餘應有盡有,樣樣不少,你想絕食,讓朕在史書上落個萬世罵名。


    那朕倒要看看,是你絕食帶給朕的罵名大,還是朕抱著這些牌位,撞在這永壽宮的柱子上,給你帶來的罵名大!”


    說著,朱允熥指向了身後。


    這一刻,朱元璋才看到跪在地上的那些太監手上捧著的一個個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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