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選一個沒有二心,貌美驚豔的女子,的確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薑家到底是才富貴了三代。


    旁支的親戚,甚至還有農戶。


    若說是貌美的,甚至是比自己二女兒貌美的,尋起來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零零散散的就那幾個,老實聽話的,不夠貌美好看。


    有幾分姿色的,心底皆有自己的計量和分寸,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


    總之,薑母是沒有一個相中的。


    要說美貌的,這薑家上下,是沒有一家的女娘能比上他們家的姑娘的。


    若是論以前,她自然是有幾分得意的。


    可如今箭在弦上,先給女兒謀劃一條出路才是真,晚上一步都是不行的。


    若是真被皇後娘娘或是太子知曉了。


    或是太子妃不能延綿皇嗣之事傳到了前朝。


    那些眼紅他家姑娘嫁得好的,怕是個個都會上一道奏折,廢太子妃。


    到時候,茹兒如何能受得住!


    越想,薑母就是越急,便是看哪一個都覺得不妥當。


    姿色平庸,太子怕是看不上。


    瘦弱的怕是不是好生育的。


    一看那眼睛就是不甘於人下的。


    ……


    便是宴會結束了,各家姑娘們都是離開了,薑母也沒有一個看上順眼的。


    之後薑母沉著臉,由著大女兒扶著,回到了堂屋內。


    唉聲歎氣了好些聲。


    “母親,可有相中的?”薑玥彎腰遞過來了一杯熱茶給母親,低聲說道。


    “且再看看吧。”薑母沉聲回了一句,手中拿著個名冊子,從頭到尾又是看了一遍,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薑玥看了一眼那個冊子,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靠近了些,輕聲說道:“母親,我也瞧著這些人都不是好了,不說姿色平平,太子看不上眼,就是性子也都不好拿捏。”


    薑母抬頭,點頭讚同母親的話:“你說得不錯,可到底還是選我們薑家姑娘為好,若是旁家的姑娘,更是不好吩咐,一朝被寵幸,萬事就不好說了,總是不能給你二妹妹選一個隱患來。”


    薑玥笑著,把薑母手中的冊子奪到了手裏,拉著薑母的手低聲說道:“母親,你要是真想選一個和咱家親的,好拿捏的,又貌美無雙的,能引誘男子,生兒育女的,眼前可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嘛!”


    薑母麵色顯露出了一絲疑惑。


    “眼前……何來的這樣的女子?”


    薑玥抓著母親的手,意味深長道:“母親你忘記四妹妹了嗎?四妹妹模樣可是我們中最為出挑的,若不是當初談婚論嫁之時被人散播名聲不好,不能延綿子嗣,及笄的時候怕是有一大堆人來求娶,如何能輪到忠義伯府沈家大郎?”


    薑母猛地抽出了手,目光震驚地看著大女兒:“玥兒,你,如何能讓你四妹妹去,她,她本就不是個精明的,去到那深宮裏也不過是先做一個伺候你二妹妹的丫鬟,這事成不成也都沒有定數,若是沒被太子爺看上,或是得罪了什麽貴人,可是要蹉跎一輩子的!”


    越說,薑母就覺得越發的不靠譜,語氣也強硬了起來:“你四妹妹如何說也是同你們一樣嬌慣著養著長大,是你們的親妹妹,是薑家堂堂正正的嫡出女兒,如何能去當宮女伺候人,把她送到那宮裏頭,沒名沒分的,在外人麵前,還要做活,這如何使得!”


    “不行!”薑母放下手中的茶盞,斬釘截鐵說道


    薑玥也是不急,靠近了母親些,輕聲輕語:“母親莫急,我也不過是覺得四妹妹樣樣都合適,一時想起來了,四妹妹到底是嫁過人的,我等又是親的不能再親,從一個娘腹裏生出來的親生姐妹。”


    薑玥說著,頓了頓,看了一眼母親的臉色,才繼續道:“若是四妹妹真被那太子寵幸了去懷了孩子,且不說她是個死了夫君的寡婦,定然是不能給一個高位分的,威脅不到二妹妹太子妃之位。就是依照姐妹情誼,四妹妹也不會和二妹妹爭奪什麽的,定然會把孩子交給咱們的太子妃撫養。”


    也不知哪一句話說到了薑母的心坎裏,薑母許久都沒有出言反駁,不過是說了一句。


    “她,她到底是你們的妹妹,無名無分地去到宮中,是要吃大苦的……”


    薑玥的話也沒有停過:“我知母親你心疼四妹妹,可四妹妹如今的處境也是叫人笑話,她生的美貌,嬌豔得似一朵花,今年還不過十七歲,如何能隻待在院裏頭過活,還不如衝出去,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歡,幫著二妹妹生一個兒子……總歸都是我家的女兒,好處落不到旁人手裏頭。”


    “如此娘也不必擔心選的人有二心,不利於我們家……若是四妹妹沒被太子殿下瞧上,咱家便是想法子把四妹妹弄出宮中也是不晚的。”


    薑母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女兒,似在思慮什麽。


    “你說得也不假。”


    “待我同你父親商討一番……”


    薑玥當即笑顏如花:“娘你同父親商討一番,早些拿定主意,這事到底是越早越好。”


    “我便是回去了……”


    “去吧。”


    薑玥行了禮,便是退下了,走之前看了一眼東苑,她四妹妹自小住的院子,嘴角輕輕勾起,揚起一抹笑。


    薑濃若真去了太子東宮,恐怕也出不來了。


    不論她會不會被太子殿下看上,能不能生出皇孫……


    更何況,那太子殿下是個冷清的人,不喜女色,月餘也去不到後院幾回,若是真能被女色迷了眼,怕是東宮早就多是孩子了。


    再加上她那個二妹薑茹可見不得薑濃好。


    她若真的走了運道,得了寵幸,更是催命符。


    想來,薑茹選的這個女子,便是隻存著幫她生兒子的心思,但凡生下兒子,薑茹就不會留其性命,不論是誰。


    她再清楚這個二妹妹不過了。


    這個蠢笨的四妹妹,如何也比不上……


    *


    薑濃住處來了個薑府前來傳信的小廝,說是父親母親有急事喚她回去。


    妥當安頓好了兒子和七婆婆,她便是不緊不慢地跟著回去了。


    這段日子,她尋了個乳母,便是也能離開小團兒一段時日。


    小團兒向來是聽話的。


    這會兒卻似離不開她一般,哭得慘烈,哇哇大哭了起來,叫人心疼。


    小團兒生得好,皮膚白嫩得似她,眉眼也似她,可耳朵和鼻子卻不似她。


    怕是隨了那個狗男人。


    她偶爾回憶起了那日夜裏,正是乞巧節,外頭燈火通明的,多是男男女女一同逛燈會。


    可她卻被灌了藥,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今夕何夕。


    來時疼得很。


    她也偶有醒來的時候。


    那人要個不休,似野獸一般,不會說話,不會疼人,隻會玩她。


    她就算那日沒被喂了迷藥,也是會被痛暈過去的。


    到底是個莽夫。


    屋內黑得不見五指。


    她能體會到的就是他高大的身量,身子硬得很,比之沈世軒還高,比她見過的多數男子都要高大威猛些。


    她記得的,似還有一股清新冷冽的特殊氣味。


    就是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


    哄了許久,見小團兒睡了,小臉蛋紅撲撲的,不舍地把孩子交代給了七婆婆,她才是坐上了車走了。


    至於為何她不帶小團兒回去。


    自從上次她帶著小團兒離開薑府,就沒打算再讓小團兒回到薑家去。


    如今的薑家於他們母子二人而言,並不是安生地。


    她去了尚且還能被人恭敬地叫一聲姑娘。


    可小團兒在那裏,沒人會在意他的死活。


    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弄丟了小團兒。


    或是有心人會拿小團兒威脅她……


    她如今一個人,總是要多想些的。


    ……


    堂內坐著四個人,有貼心的心腹丫鬟侍候茶水,可仍舊靜謐地讓人呼吸不暢。


    上坐的薑玥眉眼微微上挑,親昵笑著:“四妹妹,這可是好事,多是姑娘想去太子宮中伺候,若是得了寵幸,有個一兒半女的,往後便是一飛衝天的,就是我這個侯府夫人,也是要恭敬著。”


    薑濃隻是看著薑玥,一個字也沒有答複,嬌媚的眸子也泛了紅。


    這邊的薑母似也有些急,上前一步,拉著了小女兒的手道:“你去了,母親和父親定不會當真叫你吃苦頭,當伺候人的宮女的,在外隻說,咱家是看剛落胎的太子妃身子虛弱要家中親人伺候,你代替薑家,照看你二姐姐,如此,你仍是帶著咱薑家嫡女的身份,斷然不會叫你受苦吃罪的。”


    薑尚書此刻說話也和顏悅色了些:“你去到宮中,也是為了薑家上下,你二姐姐寵愛你,到時候定能在宮中好好照顧你的,不會真讓你吃了罪受,讓人欺負的。”


    ……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說了多少。


    見薑濃隻是低著頭不反對也不同意,都是有些急切了。


    連著薑玥都沒有把握了起來,試探性地問了好幾句話。


    “你總歸是要再嫁人,嫁給旁人,還不如去到宮中服侍太子,生個人中龍鳳出來。”


    “你若是在宮外想尋一個如意郎君,依著你如今的名聲,怕是也難得很……去到宮中也是享富貴。”


    瞧著薑濃不為所動的麵色,薑玥臉色也是不好了。


    正是要叫父親母親說勸說勸說,誰知,耳邊忽然傳來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我聽父親母親的。”


    “濃兒願為二姐姐分憂,為父親母親分憂。”


    眾人一怔,隨後就見薑尚書和薑母滿臉欣慰,眼睛都是有些紅。


    “你是個聽話的,母親就知道你不會見你二姐姐受這種苦不管不顧,你二姐姐是個苦命的,卻也是最疼你的……”


    “是委屈了你,可到底榮華富貴都是搏出來的,不爭不搶,哪裏有富貴,你二姐姐的榮辱也是關於整個薑家……”


    “那孩子……母親會幫你養育好的,不會叫他受苦的。”


    ……


    關於薑尚書和薑母要幫她養育照顧小團兒的事情,薑濃是當即推脫拒絕了。


    隻是說讓他在城外的莊子裏,有婆子丫頭伺候著,不吃苦不受罪,就好。


    薑尚書和薑母顯然有些猶豫。


    薑濃不緊不慢地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父親母親,我兒正是在郊外十裏地的莊子裏,那莊子是娘親給我的嫁妝,若是你們何時想看了,便是去瞧也無礙,小團兒……到底是沒有父親的,常日在京都城,恐怕被人說道笑話他,我便是隻望他能平安順遂的長大。”


    薑尚書和薑母臉色這才變好了些,隻說無礙,遵從她的看法。


    被薑母親昵地囑咐了幾句,薑濃才離開,回到了自己曾經的閨房。


    仔細瞧著,這次她的房內竟是被用心收拾了。


    不似上一次回來,屋內暗沉沉的,被褥都是受了潮,屋內熏臭的讓人呼吸不暢,更是有窗子透風漏了洞。


    更別提像是現在這樣,還添了些的擺件和屏風。


    被褥都是新褥子。


    連著窗戶紙都是新糊好的。


    薑濃淡淡看了一眼,命人備水。


    她胸口依然被潤濕,這便是說明,照著往常,小團兒是該餓了,要喝奶了。


    可如今小團兒不在。


    她便是要吃些阻奶的吃食。


    她怕是,要離開小團兒許久。


    小團兒到底不能跟著她入宮去。


    也幸好,她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無人能傷害小團兒。


    也無人能威脅她。


    東宮,是虎狼窩,還是福澤之地,皆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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