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由一驚,還以為殷昭這是忽然醒了,緩神打量了片刻,才發現殷昭依舊在沉睡。


    少年用臉頰輕輕蹭著他的手,嘴裏喃喃說著一些謝硯池聽不懂的話,看上去就像一隻懵懂可憐的小動物。


    謝硯池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雖然現在他也很想讓這難得可愛的反派大人再蹭一會,但他不能讓小師叔等他啊。


    他直接彎腰把輕飄飄的少年給抱了起來。


    真輕啊,總覺得他老妹有兩個殷昭那麽重。


    一想到他的“暴力”老妹,謝硯池的鼻子就酸了。


    也不知他在現實世界的身體是死是活,如果死了,他的家人肯定會很難過的吧,臭老妹說不定還會為他流下兩行清淚呢。


    從秘藏閣回到住處,其實並不需要很多時間,但是他腦子裏亂糟糟的,又一直在神遊,所以走的有點慢。


    他也並未注意到蕭雲來站在角落目送著他逐漸遠去的複雜眼神。


    ……


    剛回到小屋,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殷昭往床上一扔了。


    媽的,他這什麽弱雞身體,連抱這麽輕的殷昭都抱不動。


    他揉著有些發酸的手腕,就這麽坐在床前默默打量熟睡的殷昭。


    他忽而發現,就算是很瘦很狼狽,殷昭的臉還是很漂亮的。


    書裏說,殷昭是個病嬌反派。


    按照現代人的話來說,隻有長得好看的人才能被叫做病嬌,長得醜的通通被歸類為變態。


    殷昭的臉好看,是有道理的。


    看著少年反派那漂亮安靜的睡顏,還有他那頭亂糟糟的蓬鬆頭發,謝硯池沒忍住,悄悄抬手摸了一把少年的頭。


    神奇的事情再次發生了,殷昭再一次主動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的力氣很大,一拽就將他也往床上拽了過去。


    猝不及防間,謝硯池直接往殷昭身上壓了過去。


    他驚的一身冷汗都要出來了。


    殷昭要是忽然醒了,他該怎麽解釋啊。


    好在殷昭的精力被那照影鑒消耗的太多了,他依舊沒能醒來,反而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一把抱住了身旁的謝硯池,像是冬日裏求取溫暖的弱小獸類一樣往謝硯池懷裏鑽去。


    脆弱的姿態,讓人一覽無餘。


    謝硯池起初還很猶豫,不知雙手該如何安放。


    最後他還是大著膽子回抱住了殷昭。


    他不知道殷昭身上發生了什麽,但他想,若是殷昭願意同他訴說的話,他會很樂意傾聽的——雖然這一切更像是永遠無法實現的白日夢。


    他在試圖用心感受每個書中人物鮮活的內心,雖然很害怕,但仍然在努力融入其中。


    以前朋友們總說他身上有種過於認真的傻勁,還有過於泛濫的同情心。


    恍惚中,朋友的聲音在耳畔忽然響起。


    “謝小池,你記住,人善被人欺,你別老想著對所有人都好啊!”


    人善被人欺?


    謝硯池抿了抿唇,抱著殷昭單薄的身體昏昏睡去了。


    後半夜——


    一雙雪亮犀利的眸子在一片沉寂黑暗中猛然睜開。


    殷昭在感受到那雙緊緊抱著他的手還有他緊緊貼著的身體後,渾身都僵硬了。


    很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和以往一樣,對眼前這個和他親密接觸的人類產生強烈的厭惡,正相反,他竟莫名有一些依戀,甚至想要靠的再近一點。


    他從謝硯池懷中抬起頭來,有些惱火地把睡死的謝硯池往旁邊一推,耳朵尾巴“砰”的一聲就冒了出來。


    那炙熱的天狐異火在他身邊灼灼燃燒著。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盤坐在被他掀得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謝硯池身旁,逐漸變成豎狀的瞳眸幽幽地盯著對方,看了許久許久。


    如若謝硯池此時忽然醒來,定會被那天狐異火映照之下的殷昭給活活嚇死。


    殷昭的指尖忽然凝聚出了一把灼熱的異火刃,他緩緩地將那把異火刃放到了謝硯池的脖子前,眼神狠戾地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其實隻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現在就把謝硯池給結果了,作為這個人之前想殺他的“回報”。


    可就在那灼熱的火刃觸碰到謝硯池的皮膚的那一瞬間,他卻鬼使神差地將異火刃給收了回去。


    不,他還可以留著謝硯池再玩一段時間。


    一方麵他很想知道,謝硯池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這個人為什麽會和最開始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


    殷昭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和謝硯池見麵的時候,謝硯池舉著刀顫抖的可笑樣子。


    很笨拙,很木然,很無措。


    根本沒法殺掉他啊,他也對這樣無趣的人毫無興趣。


    他非常確定,之前的謝硯池絕對和現在的模樣判若兩人。


    另一方麵,他確實很喜歡謝硯池的觸摸,那感覺太奇妙了,暖洋洋的,好像全身都被一種溫暖的力量撫摸過一遍似的。


    在他自己看來有些可恥的是,他居然想再被謝硯池摸一摸。


    反正絕對不是忽然心慈手軟,對這個人類產生了好感!要是謝硯池對他有任何殺意流露,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下手弄死這個死騙子的!


    危險的火刃在謝硯池的脖間遊走過,很快被它的主人完全收了回去。


    殷昭垂著眼眸盯著眼前青年毫無防備的睡顏,忽然陰冷地笑了起來。


    他分出一縷魔息,用以封閉謝硯池的感官,隨後直接伸出手狠狠掐住了謝硯池的脖子。


    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直到身下青年的麵上呈現出不正常的顏色,他才鬆開了手。


    “你別想再騙我,也別想再殺我,更別想逃離我的視線。”


    從小被虐待長大的魔的性格中帶了一點近乎變態的偏激與固執。


    現在謝硯池是他的獵物,他還期待著獵物的表現,自然不會想看到獵物逃跑的場麵。


    殷昭那宛若紅色琉璃一般純淨剔透的豎狀瞳眸死死盯著謝硯池的臉,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隨後強行將自己的血喂給了謝硯池。


    如此,他便能隨時感知謝硯池所在之地了。


    殷昭滿意地舔了舔尖牙上殘留的血跡,直接一腳把毫無知覺的謝硯池給踹下床去了。


    他自己則抱著蓬鬆毛絨的雪白尾巴,雙腿曲著,想睡覺。


    最近精力消耗太多,有點撐不住了。


    隨著眼皮的逐漸耷拉,迷迷糊糊間,殷昭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發生了什麽變化。


    事實上,他的身體的確產生了變化。


    他已經從人類形態變成一隻通體雪白的毛絨小狐狸了。


    縮成一小團的身體窩在溫暖的被窩裏,露出兩個毛茸雪白的耳朵尖尖。


    一人一狐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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