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是朝食的時辰,酒樓裏有很多來喝早茶的客人。


    當殷昭看向別人桌上的食物流露出那種亮晶晶的眼神的時候,謝硯池就知道自己栽了。


    “你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待會吃完了有什麽想買的就買什麽,哥有錢。”


    原主本身就是個鬱悶木訥的性子,平時又沒什麽興趣愛好,對生活也不上心,每次護法府裏發了月餉,他就會跟囤囤鼠一樣把錢都囤起來,久而久之,也算是挺有錢了。


    殷昭有點靦腆地看向他,眼睛裏盈滿了笑意,但謝硯池沒有察覺到的是,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謝謝哥哥,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呢。”


    不知為什麽,謝硯池一看到這樣的殷昭,就莫名想到了那些被鬼火少年拐走的漂亮小姑娘。


    他莫名有種恐懼,殷昭再這樣下去,莫不是要被一頓飯給騙走了。


    不行,他得多給殷昭一點關愛。


    反正現在劇情都崩成這個鬼樣子了,他這個原本該被反派弄死的炮灰也是和反派一起吃上飯了,他也不怕劇情變得更多一點。


    未知並不可怕,其實他現在更害怕的反而是劇情忽然回到原先的軌道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過去的十幾年裏,殷昭餓的太狠了,他一頓早餐就吃掉了謝硯池一整天的量。


    謝硯池默默地看著少年心滿意足地將最後一隻包子塞進嘴裏,隨後饜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的模樣,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殷昭看上去這麽瘦瘦小小的一個少年,變成小狐狸的時候就更是隻有小小一團,怎麽能吃這麽多的啊?


    “哥哥我是不是吃的有點多了啊。”


    殷昭剛吃完,就老老實實地坐在桌子前,一臉“惶恐”地看向謝硯池,似乎為此感到很抱歉。


    內心os卻是:謝硯池要是敢嫌棄他吃的多,他晚上就把人給殺了。


    謝硯池接下來的表現卻讓他意外的有點滿意。


    “哪裏多了,要是不夠的話還可以繼續。”謝硯池笑意盈盈的,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繼而道,“小昭,你好像很喜歡吃小籠包,要不下次我給你做?”


    不知道為什麽,他每次看到殷昭,都會莫名想起他妹妹小的時候。


    完蛋,妹控要變成弟控了。


    雖然他知道他現在的做法和想法都與原劇情有悖,可他就是忍不住,也不想接受既有劇情的束縛。


    起初他的確害怕,也想“尊重”原作。


    但現在他想,每個人都有自由的靈魂,不是嗎?


    現在他不是此方世界之外的讀者,他是一個鮮活世界的——


    見證者。


    殷昭此時正被謝硯池牽著往酒樓外麵走,在這句話落進耳朵的那一瞬間,他忽而感到渾身一顫。


    一種熟悉的近乎興奮的戰栗從他們掌心相觸的地方傳了下來。


    殷昭抽出手,隱藏在寬大衣服之下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心頭莫名感到一種極為舒適的愉悅。


    好興奮啊,居然有人會這樣關注他,甚至要為他做他喜歡的東西?


    殷昭從未有過這種體驗。


    他人情緒供給的極度缺乏,似乎讓他的性格產生了一些扭曲的變化,比如——


    莫名其妙的激動與興奮和忽如其來的強烈占有欲。


    “哥哥,你是認真的嗎?”他捂著嘴,那雙漂亮的眼睛好像在笑。


    謝硯池還以為他不舒服,溫聲道:“當然是認真的。小昭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殷昭躲開他的觸碰,身體依舊微微發著顫:“我沒事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


    因為心情過於愉悅,他的狐耳不由自主地又冒了出來。


    謝硯池這哪招架的住啊。


    作為毛茸茸控和弟控二者的結合產物,他現在覺得自己強的可怕!


    殷昭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給人摘下來!


    “你說,哥哥能做到的就一定會滿足你。”


    “那哥哥……能不能隻做給我一個人吃啊?”狐狸少年眨巴著眼,看向他的眼神裏帶了滿滿的期待和一種謝硯池看不懂的情緒。


    “小昭。”謝硯池隻是想笑。


    “哥哥是做不到嗎?”


    殷昭見他笑,還以為謝硯池是做不到,胸口當即就酸酸漲漲的,莫名,他為此感到很不高興,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不是。”謝硯池笑著摸了摸殷昭的頭,“除了你,我還能做給誰吃啊。你見我現在除了你,還有哪個這麽親近的人?”


    “那以後也不可以有。”殷昭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混沌與陰暗。


    “好好好,以後也不會有的。”謝硯池隨口就答應了,“走,帶你置辦點衣裳去。”


    謝硯池早就看殷昭身上的破麻布衣不爽了。


    雖然說,人好看,就是披個破麻布袋子也好看,但也不能天天披啊!


    他直接拉著殷昭進了距離酒樓不遠處的繪衣閣。


    據說這繪衣閣的老板是一位極愛美的孔雀公子,其名下的繪衣閣遍布妖界、魔界與修界。


    除了繪衣閣的二當家,沒人見過孔雀的真容。


    或許因為老板是隻孔雀,所有繪衣閣的一層入門處都有一副巨大的彩繪屏風。


    那屏風之上細膩筆觸所勾勒的,赫然是一幅絢爛神秘的孔雀像。


    羽翎斑斕,花紋奇詭。


    謝硯池剛見到那彩繪屏風上的圖案時,莫名就被嚇了一跳。


    他隻是感慨,這個世界裏,能讓他被嚇一跳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身姿綽約的孔雀侍女娉婷而來,紗簾搖晃間,有繾綣香風輕盈撲來。


    謝硯池忽然被殷昭狠狠踩了一腳。


    “你不準看。”


    少年拽著謝硯池的手,聲音涼颼颼的。


    ***


    鏡流宗。


    縹緲雲海間,鯤鵬幻影隱約可見,無數淡青流螢乘扶搖而上,待飛至那冰雪玉人劍下之時,卻是連同那風都一起緩和了下來。


    仙人抬起那冰雪瓊枝般晶瑩雪白的長睫,眸底是萬頃鬆浪碧波。


    雲落收了鏡流劍,踏淩空水波徐徐而下,身上那天青色的上好錦緞卻是滴水未沾。


    “恭賀宗主出關。”


    雲落生性冷淡,不喜人多,故而這次出關也隻有一位師弟前來迎接。


    景沅和雲落做了幾百年的師兄弟,自是對雲落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可今日的雲落——


    好像有哪裏變了。


    “原本不是說一月前就會出關嗎,這次居然晚了這麽多,莫不是又有所領悟了?”


    景沅先是裝模做樣地喊了聲宗主,隨即樂嗬嗬地開始笑問他這位延遲出關的師弟。


    雲落淡聲應道:“確實是有了頓悟。”


    比如——


    涅盤重生。


    “本座門下現有幾名弟子?”


    平日裏素來是淡漠如水的仙人終於是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那是“薄怒”。


    景沅雖然心生怪異,但還是如實應答道:“有三名。大弟子叢流,二弟子謝硯池,三弟子蘭罄。”


    聞言,雲落心中不由冷笑一聲。


    還好,現在還沒有收那四個畜生為徒。


    但他忽而想起一事,不由皺眉問道:“謝硯池死了沒?”


    景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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