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的黑色身影走得越發慢了起來,驀然間,男人猛地回過頭,衝著殷昭的方向笑了一下。


    血口張開,雙眸猩紅,眼下橫過一條細長如蜈蚣的刀疤。


    是殷懷景。


    殷昭在看清那笑容後,麵色驟然變得蒼白。


    那魔見狀,笑得更加肆意了。


    殷昭不受控製地向後微退一步。


    謝硯池很快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一把將他扶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密林深處。


    隻有一片空蕩蕩的密林。


    枝影交纏,鳥雀飛起,一切如常。


    那裏——


    分明什麽都沒有。


    “小昭,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殷昭用力握住謝硯池的手,搖了搖頭。


    “我沒事了,哥哥,我們繼續走吧。”


    盛離輕哼一聲:“莫名其妙。”


    謝硯池有些擔心地又往殷昭方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依舊是什麽都沒有。


    奇怪了。


    剛才小昭的樣子,就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但很快他就沒再多想,因為那兩個魔族加快了步伐。


    他們似乎對禁地很熟悉, 目的性極強地就朝著鏡影泉邊走去。


    就在距離鏡影泉不遠的一株參天巨樹之下,他們忽然停下了腳步,其中一魔從儲物袋中拿出了要埋的東西,另一魔則開始挖土。


    “他們好像在埋東西。”


    盛離埋伏在草叢後,看向那兩個魔族的眼神十分犀利。


    謝硯池小聲道:“就是不知他們埋的是什麽。”


    盛離冷笑一聲:“反正我感覺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硯池又往前挪了挪,盯著那兩個埋完東西就打算離開的魔族,眯了眯眼睛。


    “盛離,你和小昭一起去把他們抓過來,我去看看他們到底埋了什麽東西。”


    盛離和殷昭都點了點頭,隨即化出獸形,就像是叢林之心中本就存在的靈獸一般自然地朝那兩個看上去毫無防備的魔族靠近。


    待他們的身影距離埋物之處較遠之時,謝硯池才放心地從埋伏的草叢中走出,隨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巨樹之下。


    這棵巨樹年歲久遠,遠觀是黛色參天,走近了看,可見得柯如青銅根似磐石。它就這般落落盤踞於此,青蒼冠蓋上隱隱縈繞著一縷黯淡黑氣。


    越靠近埋物之處,樹根越是呈現出一種灰敗之色。


    謝硯池心中那不好的猜想越發清晰。


    他緩緩蹲下身,輕輕拍了拍腕上的遊龍手鏈,輕輕呼喚一聲:“小白,幹活了。”


    那手鏈上立刻青芒一閃,小青龍應聲飛出。


    【嗝~我來了我來了,以後要打架就先找我,小白傷還沒養好呢。哎?不對,這裏也沒人要跟你打架啊。】


    謝硯池笑眯眯的,指了指腳下的土。


    “叫小白挖土呢。”


    小青若是有人類的麵龐,此時一定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有沒有搞錯!小白可是天階靈寶,你讓他挖土?】


    謝硯池握住那已經自動落入他手中的銀白長劍,斜瞥了小青龍一眼: “讓你挖了嗎?你在這鬼叫。”


    要不是這小青龍隻能變成鞭子,挖不了一點土,他絕對會讓小青來幹這活的。


    小白好脾氣地勸道:【沒事的小青,隻是挖點土而已。血都能沾,碰點土又怎麽了。】


    小青“嘁”了一聲,扔了一句“暴殄天物”後,就鑽進手鏈裏不說話了。


    謝硯池握著清影劍,心裏其實還挺不好意思的。


    小青說的沒錯,他還真是暴殄天物,別人都是用靈劍來殺敵,他倒好,直接拿來挖土了。


    劍畢竟是劍,用來挖土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順手的,但總比直接徒手挖強。


    那兩個魔族埋東西埋得還挺深的,謝硯池挖了好一會,劍身才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是一個精巧的黑匣子。


    匣子沉甸甸的,搖晃兩下,還能聽見其中傳來相互碰撞的聲響。


    謝硯池也不再猶疑,直接就將匣子打開了。


    “哢噠”一聲,那匣子應聲而開。


    在看清匣中的東西後,謝硯池不由瞳孔驟縮,被嚇了一大跳。


    那居然是五顆新鮮的心髒!


    也不知是用什麽方法保存的,那匣子中的心髒全都保持著新鮮的模樣。


    每一個心髒都有拳頭大小,表麵血管縱橫交錯且微微濕潤,周身縈繞著縷縷黑色魔氣。


    謝硯池手一抖,直接將匣子給扔了出去。


    真是活見鬼了!


    就在他扔匣子的同時,原本安靜的天邊忽然響起一陣爆炸聲。


    耀目的火紅與金粉在一瞬間侵染了整片天幕,巨大的火狐狸和粉色的兔子幻象出現在天空之上,隨著那巨大的轟炸聲變得愈發壯觀起來。


    謝硯池暗暗捏了一把汗。


    小昭他們弄出這麽大動靜來,看來今天想不被那些長老發現都不可能了。


    就在下一刻,他腰間的弟子令牌驟然亮起。


    是林央。


    謝硯池剛接入傳音,那邊就響起女子急切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你沒到處亂走吧!】


    謝硯池正要隨便搪塞過去,殷昭忽而帶著一身火焰閃現在他身後。


    少年拖著一個已然陷入昏厥的魔族,興奮地看著他道:“哥哥,剛才我弄出來的火狐幻象帥不帥?”


    謝硯池看了看眼前少年那閃亮的眼睛,又看了看被他拿在手中的令牌。


    他該說什麽好呢?


    罵是不舍得罵的,為難也是真為難。


    現在林央已經通過小昭的話知道了他們現在在禁地的事,並且那個大動靜還是他們搞出來的!


    那邊林央明顯是已經進入了狂暴狀態,隔著令牌就使出了獅吼功。


    【謝!硯!池!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外區等我的嗎!你倒好,居然還帶著別人私闖禁地!】


    殷昭也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了,當即就擺出了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


    與此同時,那個暈過去的魔族似乎有了蘇醒的跡象,殷昭慌忙又抬起手,給了那魔族心口一拳,把對方再次打暈後,繼續低頭認錯。


    謝硯池歎了口氣,對著令牌說了一堆好話後,果斷切斷了傳音。


    一旁也拖著一個陷入暈厥狀態的魔族的盛離不禁“噗嗤”一笑,幸災樂禍道:“惹禍了吧,臭狐狸,叫你炫耀。”


    殷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對上謝硯池的時候,卻是滿臉的乖巧和歉疚。


    “好了好了,不怪你。”


    謝硯池有些無奈地拍了拍殷昭的肩膀。


    隻是想向他炫耀帥氣的火狐幻象的小狐狸又有什麽錯呢。


    “現在你們抓住了魔族,我們應對長老的時候也有底氣了。”


    盛離踢了踢地上那兩個魔族的頭,一臉不爽。


    “這兩個家夥,還挺能跑的,實力也不錯,絕不是什麽普通魔族。對了,他們埋了什麽東西?”


    一提這個,謝硯池的麵色就不太好。


    他一回想起那心髒血淋淋的模樣,心裏就有些惡寒。


    他彎下腰將那被他扔在一旁的匣子撿起來,再次看清裏麵的東西時,頓時愣住了。


    匣子裏的心髒不見了,隻剩下了 五顆泛著冰冷光澤的猩紅晶石。


    先前他所見到的,隻是障眼法的結果!


    謝硯池將匣子果斷合上,眼神犀利地盯著地上那兩個魔族。


    “我們上當了。”


    盛離:“哈?”


    “這匣子裏的東西和我最開始見到的完全不一樣,估計起初是用了障眼法,為的就是偽裝。他們真正的目的絕不隻是埋東西這麽簡單。”


    殷昭不由又回想起了他在林間看見的殷懷景。


    那魔頭的微笑宛若噩夢一般緊緊纏繞著他。


    現在想來,那個笑容更像是一種迷惑他、引誘他的手段,他也果然被下意識產生的恐懼和憤怒迷惑了心智。


    若是仔細回憶一下,的確可以發現,他們追魔的過程順利得有些驚人。


    除卻一些像是偶然發生的小插曲,幾乎沒有任何阻撓發生。


    那兩個魔族的抵抗也隻維持了一小會,他們很快便束手就擒,好似真的屈服於此。


    可當真如此嗎?


    其實隻是他們被耍了而已,這兩個魔族隻是在逗他們玩。


    殷昭忽然眸光微動,隻見那原本正倒在盛離腳邊的魔族忽然蘇醒,手中握住一把利器就直朝謝硯池捅去。


    他一把拉過謝硯池,在將人拉進懷中後,自己則徒手接下一刺。


    就在這變故陡生的短短幾秒之內,另一魔族脫離了他的桎梏,當即便張開巨大魔翼,向高空飛去。


    那手持利器的魔族則灑出一片粉末,霎時間,空中洋洋灑灑飄起紛紛柳絮般的粉塵。


    凡是觸及粉末之處,皆會產生炙熱灼燒之感。慌亂之中,他們隻來得及用靈力蕩開這些粉末用以自保,而那兩個魔族就這樣逃離了他們的視線。


    盛離爆了粗口:“艸!真被耍了。他們根本就是裝死,拖到現在才跑,是不是故意要把我們拖在這裏。”


    叢林之心禁地入口上空忽而亮起數道耀眼劍芒。


    緊接著便是風聲呼嘯,悠悠長鍾仿若自雲中蕩開,傳至三人耳中之時,帶著一絲遙遠的不真。


    謝硯池抱著那裝有猩紅晶石的匣子,抬頭仰望著從鴉青天際飛速壓過並且逐漸放大的幾個黑點,頓感不妙。


    那是宗門的長老。


    那兩個魔族,不會是故意拖到現在的吧?


    如今魔沒有抓到,匣子裏又隻有幾塊普通的靈晶,不管怎麽看,他們都沒有適當的理由來解釋自己闖入禁地的理由。


    “你們擅闖叢林之心,已觸宗門門規,還不跪下領罰!”


    一名中年男子自劍上跳下,看向謝硯池他們三人之時,眉宇間皆是壓不住的怒意。


    一身朱衣的喬綾於男子身後走出,溫和俊秀的眉眼間滿是無奈。


    他緩緩走到謝硯池身邊,餘光掃過那黑色木匣,忽而壓低了聲音。


    “小池,你這樣,真的叫我難辦。”


    說完,他便退後了一步。


    此時林央恰也匆匆趕來,她一見到被圍在中央的謝硯池,頓時兩眼一黑,正要開口為他說話,隻聽喬綾麵色淡然地開口。


    “此事情節嚴重,觸犯門規的弟子理應被送去戒律堂——”


    謝硯池低垂著頭,不由又想起那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鎖靈鞭了。


    就在他以為又要被罰抽鎖靈鞭時,天邊忽而響起一道清冷男音。


    “送什麽戒律堂,我看誰敢把他們送戒律堂去。”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朝那道水藍光影看去。


    隻見一名白衣劍修正禦劍而來,飛至眾人身前之時,鏡流劍上水光閃爍。


    這白衣劍修發也不束,任憑一頭水墨長發散開在風中飄蕩,清冷陰柔的麵龐上神情倨傲,周身劍氣翻湧。


    是雲落。


    “雲師兄,您怎麽來了?”喬綾微微一笑,壓下眼底晦暗之色。


    雲落幹脆利落地收了劍,拋出一枚芥子珠,隻見柔光流轉間,兩個被縛魔索緊緊捆住的魔族便從半空跌落。


    正是先前從殷昭和盛離手下逃脫的那兩個魔族。


    “是我讓他們一起跟著進來的,這不,追魔呢。”


    邊說著,雲落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喬綾。


    喬綾看上去似乎很驚訝,在看向那兩個魔族時,眼中所流露出的,的確是真切的厭惡。


    與此同時,四下一片嘩然。


    “宗門裏何時進了魔!”


    謝硯池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感激地看向雲落,雲落則微笑著回視。


    雲落重新將視線轉移到這兩個魔族身上:“是誰指使你們來的?說出來,或許可饒你們一命。”


    他所謂的饒命其實就是將這兩個魔族關起來,永不放出。


    那兩個魔族聞言,都緩緩抬起了頭。


    謝硯池發現,他們似乎都看向了人群中的同一個方向。


    不知道在看誰,在和誰眼神交流。


    他正要順著目光一探究竟,忽聽得一陣驚呼。


    那兩個魔族竟是直接倒下了!


    他們倒下的毫無預兆,口角還流著帶有血色泡沫的涎水,白眼向上翻起,七竅流血,肌肉一陣抽搐。


    林央上前查看情況,看了半晌,不由無奈搖頭。


    “死了。”


    死了。


    這短短兩個字,像是巨石一般投入了水中,立刻掀起一陣泛濫漣漪。


    喬綾緩步走出,麵色凝重:“自殺麽?看來他們早有準備……行了,今天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我會將屍體處理好,進一步的調查,就要勞煩師兄一起幫忙了。”


    殷昭貼在謝硯池身邊低聲道:“不是自殺,他動手了。”


    謝硯池愣了愣,很快明白了殷昭話裏的意思。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他怎麽可能還不懂。


    再聯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他看向喬綾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


    如果喬綾真的有問題的話,那麽……


    細思極恐。


    那邊喬綾依舊神色自若,在謝硯池他們即將離開之時忽然叫住了他們。


    “但是,對這幾個弟子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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