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晴琅上前見禮,行到一半時,便被崔氏扶住了。


    “萬萬不可,你是姚府的恩人,該我向您行禮才是。”


    一語未了,喜鵲便很有眼色得將屋內的奴仆都帶了下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鄭晴琅被這句“恩人”整懵了,直到崔氏拿出了一封信,遞到了她跟前,“上回聽說你識字,你看看。”


    接過信件,她磕磕絆絆得讀完後,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原來,嶽輕娥回到昆明後,當天就將太華寺發生的事情跟父親嶽忠明交代了。


    嶽忠明一怒之下,不僅狠狠懲治了那兩個惡人,將被打得半死的他們送去挖礦,而且寄了一封信給嶽母崔氏,言辭十分犀利,要求她懲治周氏,否則兩家從此斷親。


    “你也瞧見了,我那女婿性子急躁,可不會看在我這個嶽母的份上,給姚府留麵子。要不是你出現阻止了這件事,依照小娥寧可玉碎的性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所以,我說,你是姚府的恩人。”


    鄭晴琅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嶽忠明確實脾氣火爆,信裏麵罵得挺難聽的,她都為崔氏感到難為情。


    “不敢當恩人二字,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老夫人不怪我多事,便是我的造化了。您放心,此事我絕不對外說半個字。”


    崔氏見她如此上道,便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吩咐人將謝禮端了上來。


    “前頭你獻了幾張齋菜方子,命後廚做了,我吃著還不錯,想你不願受金銀這些俗物,我特意讓人尋了兩本古籍,裏麵記錄了諸多菜譜,希望你能夠喜歡。”


    鄭晴琅笑著接過了,心道,古籍她喜歡,金銀這種俗物她也喜歡,隻是前麵為了結善緣做了姿態,眼下隻得立住這個人設了。


    緊接著,崔氏又讓人遞上了一個包袱,親自解開介紹道,“這裏頭是我今年新作的幾身衣裳,咱倆身形相似,想著你是可以穿的。世人多是先敬羅衫後敬人的,以後你出入這些門戶,穿上一身好衣裳,也好少受些汙糟氣。”


    聽到這裏,鄭晴琅心中一凜,這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對姚府的掌控可一點沒有鬆懈,前頭門房幾句閑話,都能傳到她的耳朵。


    “不成不成,我就一個普通農家婦,哪裏穿得上這些好東西,就算穿上龍袍了,也不像太子,反倒惹人笑話了。心領老夫人的好意了,實在是穿不慣這樣的。”


    崔氏在姚家掌權久了,向來說一不二,無論鄭晴琅怎麽拒絕,她都一定要送著幾套衣裳。


    鄭晴琅實在拒絕不過,隻好深謝一番,然後收下了。


    好在,送完了古籍和衣裳後,崔氏再沒有其他答謝的動作了,兩人一上一下就近對坐,開始閑聊。


    話題先是圍繞著嶽輕娥,崔氏聊到她那早逝的閨女,以及外孫女無人教養以致長成如今的清冷性子,忍不住抹了一把淚。


    鄭晴琅順勢勸了幾句,又將自己早年守寡、怒懟族親的事情說了一遍。


    崔氏如有所感,收了傷心,反倒安慰起她來。


    “你這族親,雖說不像話,但也不算特別喪良心。我底下有個婆子,她也是年輕時就失了丈夫,立意帶著一兒一女守寡過活。但是族親不容,暗地裏給他們一家三口下了藥,當天就賣給了人牙人,二十多年過去了,一兒一女還找不到下落。她同你一樣,也是個烈性子,但奈何那些族親行事陰狠,她也防不過來呀。”


    “這麽說,我那些族親,還算不差,至少沒打人的主意咯。”鄭晴琅半開玩笑道,內心卻一陣陣發冷。


    她在現代時,聽人講起貞節牌坊的故事。古代一個婦人,在丈夫不幸早逝後,閉門鎖戶,在幽暗的房屋內,從一個青蔥少女,熬成了鶴發老太,隻為一塊牌坊。


    那時,她還在為那些婦人覺得不值,來到這裏後,她才發現,有時候,連守節都是一種奢望。在貧困和貪欲麵前,古代的婦女有時候不是人,是貨物,可以被父親賣,丈夫賣、兒子賣、親戚賣,甚至可以被不相幹的男人賣。


    這樣的現實,讓她從心底生出一股悲涼來,若不是她足夠幸運,她怕是也掌控不住自己的命運吧。


    許是察覺到她的異樣,崔氏體貼得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聊起了禮佛之事。


    鄭晴琅沒有讓自己沉浸其中,很快就打起精神來,同她聊起一些佛經佛理,氣氛再度熱絡起來。


    中午,崔氏留了鄭晴琅用飯,沒有讓姚府的其他人過來打擾,兩個人邊吃邊聊,將一桌子飯菜吃個七七八八。


    後麵就到了崔氏歇中覺的時間了,鄭晴琅順勢請辭,同時將大太太周氏強塞給她的鐲子給了崔氏,讓她代為轉還。


    崔氏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收下那鐲子後,又吩咐喜鵲好生將她送出門。


    一路上,喜鵲的話匣子也打開了,又說老太太這幾日一直悶悶的,難得今日鄭晴琅上門,哄得老太太高興,吃下那許多飯菜,闔府都感謝她;又說老太太讓人訓誡了那門房,讓他那雙狗眼睜開些,以後再狗眼看人低,衝撞貴人,就攆出去……


    鄭晴琅一路聽著,“嗯啊哦”得應著,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卻並不多言附和。她今天已經說過太多話了,嘴皮子都酸了,隻想安安穩穩得離開這處宅子。


    到了門口,喜鵲將幫忙拎著的東西,也就是崔氏贈送的兩本古籍以及一包衣物遞交給了鄭晴琅,末了,又拿出一個小匣子,笑道,“這是我自個兒攢的幾支頭花,雖不是時興款式了,但勉強還能一帶,婆婆若是不嫌棄,拿回去給家裏的姑娘隨便玩玩,也省得在我這兒積灰可好。”


    話都說到這裏了,鄭晴琅雖不清楚古代頭花的具體價值,但也隻得笑受了。


    來時是腿著來的,去時卻是姚府派了馬車相送。


    不出她的意料,馬車出現在下壩村時,引起了一番轟動,連薛子善和薛曉夏也跟在馬車後頭攆。


    鄭晴琅見狀,連忙叫停了馬車,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讓孫子孫女坐了上來。


    馬車重新啟動後,她便後悔了,坐上馬車的孫子孫女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這摸摸那看看,連說話都是高八度的那種,隻聽得她腦瓜子嗡嗡響。


    好不容易到達家門口,鄭晴琅連忙下了馬車,請兩個祖宗趕緊下來。


    薛子善本想耍賴再坐一會兒,在看到奶奶的黑臉時,也不敢作妖了,乖乖地下了馬車。


    鄭晴琅原以為自己可以進屋休息了,卻在馬車離開後,迎來了一波好奇的打探。


    正常的隻是問馬車的由來,眼尖的看到鄭晴琅身上精致的包袱皮,又問裏頭是什麽東西,還有那臉皮厚的,還想直接上手……


    最後,她受不了了,開口罵了那上手的幾個,然後不顧眾人得臉色,氣呼呼得往裏頭走,才算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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