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晴琅和老姐妹度過了愉快的一天,晚上睡前還在想,“鄭誌輝也算誤打誤撞做了件好事,讓她們四姐妹相聚了一場,不然,她這個不合格的穿越者,差點都忘了自己還有三個姐妹呢。”


    隻是,當翌日中午,鄭誌輝領著兩族耆老出現在她家門口時,她改口了,鄭誌輝這人根本不幹人事!


    她在內心瘋狂吐槽,“煩不煩呐,以前怎麽沒覺得這鄭誌輝是狗皮膏藥,黏上了就甩不開了。”


    對上鄭誌輝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她十分認真得思考了一把將門甩上的可能性,但是目光落在他後頭發須皆白的幾位老人時,她最終還是決定尊老一回,最起碼讓人進去喝杯茶水。


    薛厚義走在最後頭,見鄭晴琅麵色不好,連忙落後一步,在她耳邊解釋,“我也不想來的,但是鄭家人說是什麽大事,一定得請人當見證,我想著,萬一堂弟妹你有什麽事,我也好給撐腰,所以就過來了。”


    原來,鄭天雷剛進村時,就在他爹的示意下,脫離了從柳河村來的大部隊,先去了薛厚義家中。


    那時,薛厚義正在家中閑坐喝茶,聽見鄭家的人來找,立刻想起前幾天村裏的傳聞,第一反應就是沒有好事,連忙向傳話的兒子說,“就跟他說我不在。”


    沒等他將話說完,外頭鄭天雷就厚著臉皮搶進來了,見著薛厚義又是作揖又是哈腰,不容拒絕得將手中的禮物遞了上去。


    薛厚義本想找個借口拒絕,不去淌那渾水,但看在對方送過來的一斤茶葉上,他還是鬆口了。


    “罷了,既是兩族的事,薛家這邊少不得出動幾位族老,不過,醜話說前頭,我們都是幫理不幫親的。”


    他原本的意思是,即便我收了你的禮物,我也不一定會站在你的立場說話。


    但是,話落到鄭天雷耳中,就成了,他不會幫關係更近的鄭晴琅這邊。於是,在這種美妙的誤會下,他美滋滋得趕赴戰場。


    而薛厚義,則應要求,請了三位薛氏族老,隻說過去當個見證,不需要特意說和什麽。


    鄭晴琅聽見他的解釋,認真瞅了他一眼,薛厚義如今對自家釋放的善意不少,兩家雖然沒有恢複友好的往來,但至少不再像烏眼雞那樣“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了。


    想到這裏,她衝他點點頭,說道,“堂伯的好意,我心領了。”


    很快,大家都進了堂屋,鄭晴琅沒有太講究,招呼大家坐下後,自己也隨便找個位置坐了,還讓馬寶珠給大家泡茶。


    兩族耆老默不作聲,識相得分坐到兩邊。


    還沒等鄭晴琅這個主人發言,鄭氏族老那邊,打頭的一個長相刻薄的老者便將手中的拐杖重重磕向地板,斥道,“兩族長老在這裏,你一個婦人,怎麽好意思坐下,真是不懂禮數。”


    鄭晴琅此刻的腦海中,開始播放“你沒事吧?沒事吧……”的魔性廣告詞,她大為光火,在心裏勸自己,“看在對方年紀大、老糊塗的份上,就原諒他吧。”


    隻是,三秒過後,她覺得自己忍不了,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時卵巢囊腫,有些人,不能太給臉了,否則就會蹬鼻子上臉!


    “這是我家,我想坐哪兒就坐哪兒,倒是你一個當客人的,站著我家的地,坐著我家的椅,喝著我家的茶,倒來尋我這個主人的不是了?看不過眼啊……大門在那,走好不送!”


    “你……”那老人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鄭誌輝見情況不妙,連忙打圓場,“老叔,消消氣,咱們農戶人家,不講究這些哈。”


    鄭晴琅發了飆,也就不願意同這些人虛以委蛇了,直接問道,“這麽多人來我薛家做客,總不會是覺著我家的茶水好喝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地裏頭的活還多著呢。”


    見鄭晴琅已經切換了話題,那還想開罵的老人臉色變了變,最終看在鄭誌輝的麵子上,咽下了這口氣,默默在心裏安慰自己不要跟一個潑婦一般見識。


    鄭誌輝見攔住了老人發怒,連忙順著鄭晴琅的話,開始出言討好,“三妹真是勤快呢,這都秋收多久了,地裏還有啥活計要忙呀?剩下那點活,讓年輕人幹就是了。”


    鄭晴琅仿佛沒有接收到他的示好,而是出言諷刺道,“我可不像您,天生享福的命,年輕時有四個妹妹幫襯,年老了有四個兒子幹活,對了,柳河村的人是不是給你娶了個外號,好像叫福氣對吧,這外號還真是適合您嘞。”


    鄭誌輝臉色一僵,他原本覺得自己這個外號挺好的,可是從三妹嘴裏說出來,總覺得不像是什麽好詞。


    不過,他沒有深想,反而打蛇隨棍上,順勢提到,“往後要是地裏忙不過來,給大哥家裏遞句話,你那些侄子侄孫們,立馬過來幫……”


    “誒誒誒,且慢且慢。”鄭晴琅連忙打斷他的話,“這位老漢,別大哥長大哥短的,還侄子侄孫呢,咱們可是斷親好些年了,別說得那麽熟絡好吧。而且,我可不敢用你家的人,怕是今天讓他們過來幫忙幹活,明天打下來的糧食就成他們的了。”


    “三妹,話不能這麽說……”


    “行啦!”鄭晴琅語氣加重,再次打斷了鄭誌輝的話頭,接著說道,“若是今日過來,就為了說這些廢話,那各位還是請吧。”


    說完,她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動作。


    鄭誌輝啞了聲,目光投向對麵端坐著的薛厚義,眼中的意思十分明顯,就是他收了禮,該發揮點作用了吧。


    薛厚義秒懂,卻不打算遵從他的意思,再度表明立場。


    “今日過來,是鄭家的人說有事需要薛家族老見證,薛家這邊就看看不說話,你們那邊有話直說吧,最近大家都忙,沒那麽多時間待這裏閑聊。”


    薛家其餘三位族老也都點頭,嘟囔著家裏的大人都上田去了,他們這些老的得早些回去幫忙帶孫子呢。


    鄭誌輝見薛厚義這麽不給力,給了兒子鄭天雷一個“辦事不利”的眼神,嫌棄他沒有拉攏好薛厚義,不過,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低著頭,醞釀了幾秒情緒,再抬起頭,他便開始聲情並茂得將兩家之前斷親的緣由避重就輕得說了一遍,主要歸咎於他們的爹娘。


    “……如今,爹娘已經不在了,以往的所有過錯自然是我這個當兒子的擔著,這些天我想來想去,我確實欠三妹一聲對不起,所以,請兩族耆老過來,見證下我的道歉,希望各位也幫忙勸勸,親不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呐……”


    說完,他在大家震驚的目光中,霍地跪向正噙著冷笑的鄭晴琅。


    因為他這個動作,她臉上的冷笑都嚇沒了,一骨碌站起身,然後在腦海中嘀咕道,“好家夥,這人還真是能屈能伸呀!”


    不過,如此動作的背後必然是有所求的,她並不傻,反應過來後,突然覺得,對方下跪也不是是多麽了不得的事情。


    於是,她又坐了回去,坐得穩穩當當,語氣涼涼得說道。


    “鄭誌輝,你又是何必呢,從前許多事,你不是不清楚,隻是作為既得利益者,樂得坐享其成罷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突然說對不起,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很稀罕你的道歉嗎?道歉,哼,值幾個錢呀?”


    若是原身,或許會在乎這一句遲來的對不起,但是,她不是原身,她並不在乎鄭家的人和事,之所以收留鄭大丫,隻是因為同為女性,不免物傷其類,她又碰巧求到自己跟前了,還十分合自己的眼緣,所以才那麽費心相救罷了。


    鄭誌輝尷尬了,他原以為自己這樣的舉動,雖不至於讓三妹立時原諒自己,至少也可以令她動容。


    誰知,她吃了一驚後,便又迅速恢複了之前的冷漠,這讓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了,是該繼續跪著,還是先站起來。


    鄭天雷見狀,接著也跪了下來,甚至加了碼,磕了幾個響頭。


    “三姑,我爹年紀大了,身子不好,下跪磕頭這種事,還是讓我這個當兒子的來吧,隻求三姑可以消消氣,往後兩家和睦,才是親人之間該有的樣子。”


    鄭晴琅被這父子倆的行徑氣笑了,這是打算讓自己騎虎難下嗎?她可不吃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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