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有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你懷孕了?”鄭晴琅愣了一秒後問道。


    薛秀美紅著一張臉,低聲說道,“嗯,前幾天讓大夫把過脈,剛兩個月,還不穩當,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大姐提到孩子這事,便說了。”


    說完,她又直視薛秀慧,一臉感動道,“姐,你不用太操心我,我如今在陳府的日子不說十分快活,但衣食無憂,還有夫君護著,已經是再好不過的日子了。”


    薛秀慧有些不自然得轉過臉,嘟囔道,“誰操心你了,我是覺得你太弱的話,會丟我這個當姐姐的臉罷了。”


    鄭晴琅有些無語了,這個大閨女好生別扭,剛剛還說關心妹妹呢,這會兒又說不操心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不過,薛秀美卻很習慣姐姐的言行不一,她最終看到的,隻有姐姐對她的關懷,其餘不重要的情緒,她無需理會,也不想理會。


    三人就著娃娃的話題又聊了一會兒,兩個女婿便陸續回來了。


    兩人聊不到一塊,為了給鄭晴琅母女三人騰出私聊的空間,出門後是分開行動的。


    大女婿吳大雄帶著三個調皮兒子在下壩村逛了一圈,小女婿陳有銘則跑去了村長家找李成銳。


    兩人是同科秀才,見過幾麵,算有些交情。


    陳有銘一回到薛家,便半認真半開玩笑得對著鄭晴琅說道,“嶽母,都說親疏有別,家中有嶽知府大人批注過的書,您怎麽也不想著小婿我呢,要不是今日去拜訪成銳兄,恐怕都不知道嶽母家中竟有這種好東西。”


    鄭晴琅臉色笑意不變,回的話卻十分陰陽怪氣。


    “啊,我一個睜眼瞎的老婦人,哪裏懂這些呀。女婿家可是書香門第,什麽好書沒有,哪裏就稀罕我們這破落戶的東西,按照你娘的話,怕會沾染窮酸晦氣呢。”


    陳有銘眼底閃過一瞬間的尷尬,他知道嶽母這話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他娘,想到他從下人口中問出的,他娘這些年的失禮行為,他還真不好為他娘辯解。


    “額……我娘向來脾氣不好,說話也直,有時候得罪了人還不自知,還請嶽母看在小婿的麵上,原諒則個。”


    說完,他恭恭敬敬得拱手作揖,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鄭晴琅不想在大好日子算舊賬,稍微拿話刺了一下小女婿,便收斂了,仍舊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陳有銘見狀,心下一鬆,覺得嶽母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了,以前見著還不覺得怎樣,如今對上,竟然有種壓迫感。


    午飯自然是在薛家吃的,鄭晴琅帶著鄭大丫和綠萍整治了一大桌,連薛秀美夫婦倆也覺得菜色豐盛。


    薛秀慧的反應就更誇張了,還未入席,就已經指著一盤盤端上八仙桌的肉菜吱哇亂叫。


    “娘,咱家這是真發了呀,這種席麵,我前麵幾十年都沒見過一回,我不管,往後有用得著人的地方,你好歹想想你大閨女和大女婿呀,別隻想著你娘家人。”


    說完,她的目光還瞥向在灶台忙活的鄭大丫。


    鄭大丫掌勺的手一僵,不過很快就不在意了,她聽三姑奶奶說過,這個大姑姑是個有口無心的主,若是聽見不入耳的話,就當她放屁就是了。


    鄭晴琅可不慣著她,用手指敲了她一腦門,“什麽娘家人,都是自家人,我倒是想想著你,但是你那點廚藝可能拿出手,瞧瞧我大女婿和三個外孫,自從你掌勺後,都瘦了一圈了。”


    被卷入“戰火圈”的吳大雄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沒聽見,一邊是嶽母,一邊是妻子,兩邊都不能得罪。


    不過,他心裏還是忍不住點了一下頭,自從弟妹為了保胎不掌勺了,妻子就接手了廚房的活,她做出來的飯菜吧,一言難盡,說直接點,要不是不吃會餓肚子,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吃。


    薛秀慧也曉得自己那點本事,摸了摸鼻子後,低聲嘟囔道,“我說的又不是做席麵的事,鎮上豆腐坊招人,你不也沒想到你大女婿嗎?”


    鄭晴琅氣笑了,“別逼我在這種大好日子扇你,大雄又要種地,又要狩獵,平常多忙呀?他是一個人能把天下的活都做盡了嗎?你也不心疼心疼你自己男人……”


    薛秀慧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話,她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意思,隻想發發牢騷,提醒娘家以後有好事不要忘記自家罷了。


    好在,大家都見怪不怪了,她們的對話絲毫沒有影響到接下來的聚餐。


    陳有銘有心討好嶽母,入席後,第一個起身舉杯,“嶽母,小婿祝您吉祥如意,富貴安康。”


    薛秀慧見狀,連忙用手肘撞了撞埋頭苦吃的丈夫,“別顧著吃,你也給娘敬酒。”


    吳大雄連忙用衣袖抹掉嘴巴的菜油,也站起身,舉起酒杯,“嶽母,新春大吉,長命百歲!”


    鄭晴琅笑著喝光杯中的酒,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吃菜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手中的筷子漸漸慢了下來,大家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得閑聊起來。


    陳有銘不愧是讀書人,見識也多,什麽話題都能插上一嘴。但是,他說話愛端著,喜歡各種引經據典,在享受完大家迷茫的眼神後,才通俗得解釋一遍,再享受一遍他們崇拜的目光。


    鄭晴琅的國學知識不咋的,也願意從別人口中學習自己不知道的知識,隻是小女婿的這種姿態,讓她很難有好感。


    後麵,也不知道誰提起做席麵的事情,陳有銘也有話說了。


    “嶽母,我聽說家中在鎮上開了豆腐坊,進項不錯,家裏生計是維持得過來的。那麽,就很不必要您再這麽拋頭露臉做席麵才是。說嚴重些,要是讓人知道小婿的嶽母一把年紀還得做廚子掙錢,小婿臉上無光呐……”


    鄭晴琅聽到這裏,手中的筷子重重撂下了,心道,“好吧,確認了,這小女婿,是真的不討喜呀!”


    以前,雙方接觸不多,甚至都沒機會坐下來吃頓飯,所以,原身的印象中,小女婿是個高高在上、溫文爾雅的公子哥。


    今日雙方難得親近,小女婿的形象就有些顛覆她以往的認知了。


    身為文人,他麵對眼前一堆文盲時,表現孤傲可以理解,但是,嘴碎、沒眼力見、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嗯,要不是女婿,她怕是要激情開噴了。


    薛秀美見狀,忙在餐桌底下用大腿碰了碰丈夫,接著眼神示意他不要太多嘴了。


    陳有銘雖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問題,但是眼下指點的對象畢竟是自己長輩,多少有些失禮,忙找補道,“小婿也是關心嶽母,一時忘形了,還請嶽母莫要怪罪。”


    鄭晴琅將筷子重新抓起,皮笑肉不笑得答道,“啊,沒事,大家吃菜,年紀大了,剛剛手抖,不小心掉筷子了。”


    眾人一臉不信,不過都不敢多話,隻是起了另外的話題,將剛剛的小插曲掩蓋過去了。


    飯罷,時候也不早了,陳有銘晚上還約了同窗,因此便順勢請辭。


    鄭晴琅也沒多做挽留,回了一些禮,囑咐薛秀美有空就回家,照顧好自己,便目送他們坐著馬車離開了。


    薛秀慧打算在娘家睡一晚,明日再回去,所以陪著娘親在門口送人。


    等妹妹妹夫走遠,她才拉著娘親的手臂撒嬌,“娘,我不管,明日回禮我要同妹妹一樣的,你可不能偏心呐。”


    鄭晴琅瞥了她一眼,假意罵道,“你倒敢說,你妹妹送的禮多少,你送的禮多少,就敢要同樣的回禮,感情你不是回門來的,是來我這打饑荒來的。”


    薛秀慧毫不在意娘親的吐槽,她隻要實惠就行,舔著臉繼續說道,“娘,你不心疼我,好歹心疼三個外孫。你不知道,他們多費衣裳,一件衣服十個補丁,咱家裏棉布那麽多,給我一匹嘛,回頭我給他們做衣裳呢……”


    鄭晴琅任憑她碎碎念,沒有給句準話,把她吊得抓心撓肝。


    不過,隔天一早,在他們一家離開時,準備了同樣的回禮,甚至還多了一匹布。


    薛秀慧拿到時,嘴巴都快咧到後腦勺,好話不要錢得往外冒。


    倒是吳大雄很不好意思,連連開口拒絕。


    最終,自然是在鄭晴琅的堅持下,薛秀慧心滿意足得拿著禮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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