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妹不等他走遠,就將大門“砰”得一聲關上,然後急忙去裏屋一起坐下商量。


    她們雖罵走了“老範賤”,卻不是全然不受他威脅的。


    畢竟,活在這樣“重清白勝過重生死”的社會氛圍下,她們不可免俗得,十分在乎自己的名聲。


    要不是那人的話實在太可惡了,怒火將理智燃燒殆盡,她們她們也不會不顧權衡利弊,隻想將他痛罵一頓。


    痛罵過後,冷靜下來,她們一致的想法便是,要想方設法消除這個威脅,不能坐以待斃!


    秋分依舊是最怕事的那個,她一開口,便是建議大家避其鋒芒。


    “要不,我們離開貧民巷吧?這爛人一天不死心,咱們就一天提心吊膽的,還不如先離開。到時候,他不知道我們搬去了哪裏,沒了娶小滿的指望,大概也不會到外麵亂說了。即便亂說,也傳不遠,到時候我們搬遠一點,旁人不知道,我們也聽不到,這樣就不會受影響了。”


    大暑卻不讚同,她覺得麵對這樣的人,她們不能慫,如今都不住範家的屋子了,一個瞎了眼的老頭子,更是對她們造不成威脅。


    “不行,明明是他的錯,我們幹嘛要逃走。若是遇上點事,我們就要離開,那以後還不知道得搬多少家。我的意思是,咱們就死扛到底了。他說他的,我們不認我們的!”


    霜降聽罷,點點頭,說道,“對呀,好不容易找到薛大善人這麽好的房主,咱們的營生也沒受什麽影響,我不想因為這個爛人放棄眼下的安定。”


    秋分反駁道,“可是,不走的話,這個爛人也可以讓我們失去眼下的安定呀,你有想過,若是他在外頭胡說,左鄰右舍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咱們!”


    霜降還有一些僥幸心理,說道,“他的目的是娶小滿,又不是毀了小滿,說不定他見小滿不從,也就息了心思了。再說了,這事論理是他不對,他也不一定敢往外說吧。”


    秋分再次反駁,“你怎麽那麽天真,你沒聽見他剛剛撂下那句話麽?讓我們別後悔。那種人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連他兒子兒媳都扛不起,偷偷溜走了……”


    白露聽著她們三個你一言我一語,琢磨了一會兒,斟酌著插話。


    “我想,若是這事情鬧大了,左鄰右舍應該知道誰對誰錯,不至於會指責我們吧?”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小滿長歎了一聲,開口道。


    “這種事情,一旦傳開,我們的名聲肯定會受影響。而且,傳到後來,還不知道會說得多難聽呢。我是不怕搬家的,咱們原也沒什麽東西,隨時都可以搬。就是可惜了咱們好不容易做起來的營生,而且,再租房子,還不知道遇到的又會是什麽樣的房主呢!”


    五姐妹沉默了,無論搬家,還是不搬家,她們似乎都必須麵對一些磨難。


    過了一會兒,白露突然說道,“要不,咱們去問問兩位老夫人的意見吧,她們那麽厲害的人,肯定會有好辦法的。”


    小滿搖搖頭,“不行,咱們同她們無親無故,不能因為她們善待咱們,咱們就老拿自己的事情煩她們。”


    白露卻覺得小滿太謹慎了些。


    一事不煩二主,既然她們都能幫忙出手給她們“偷窺”之仇,弄瞎了那老漢,想必也是不願意再看到她們再受這爛人威脅的。


    她說道,“我們現在不是拿不定主意麽?就問問兩位老夫人有什麽好辦法就行了,不讓她們出手幫忙如何?”


    “這,會不會顯得我們太沒用了,她們都出手一次了,還幫我們解決了租房的問題,就為了這個事,還得過去討主意?”小滿有些遲疑道。


    “這有什麽的,我們現在確實是處理不好這個問題,詢問長輩的意見,不丟人的。”白露並沒有她的這個顧忌。


    上回薛老夫人就說過,她們才剛從慈幼局出來,社會經驗不足,有些問題處理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明明有諸葛亮可以問,我們幾個臭皮匠卻自己在這裏瞎商量,這才是傻呢!”


    小滿聽罷,問另外三個妹妹,要不要去找兩位大善人。


    她們各執一詞,也確實需要一個“權威人士”來做裁奪。


    因此,五人計議一定,便很快收拾了一番,出了門,直奔錦繡街的青雲女子職業介紹所。


    今日是十五元宵,一年一度的花燈節,滿城的商家都會做一些相關的慶祝活動,所以,身為青雲女子職業介紹所的東家的鄭晴琅,正好也在。


    五姐妹找過來的時候,她正在門口指揮店裏幾個員工掛花燈。


    “誒,你們怎麽過來了?是出門看燈的麽?”


    五姐妹齊齊搖頭,她們原本是有打算出門看花燈的,如今卻被一個惡心人攪亂了計劃了。


    小滿上前說道,“薛老夫人,我們遇上了一件事,有點犯難,所以想問問您的看法。”


    鄭晴琅這時才認真察看她們五個的表情,都像霜打過的茄子一般。


    “看來真遇上事了,走,跟我上樓說去。”


    她叮囑兩個員工自己看著辦,示意五姐妹跟上後,自己在前頭領路。


    介紹所裏麵也掛滿了花燈,節日氛圍很濃厚,但是頭一次進來的五姐妹卻沒有心情欣賞。


    六人來到二樓的一個小房間內,關上門後,各自找位置坐下。


    甫一坐定,鄭晴琅便問,“怎麽了?我記得沒錯的話,牛大那群人還關在牢裏吧。”


    “不是牛大那群人的事,是之前偷看我們的那個姓範的前房主的事。”小滿答道。


    “哦,那個挖洞偷窺人的惡心老頭呀,他不是瞎了麽?怎麽,難不成他把自己瞎的事情賴到你們身上了?”鄭晴琅問道。


    小滿搖搖頭,將頭一次範家兒子兒媳上門是說親被自己趕走,以及這次“老範賤”上門威脅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鄭晴琅被那人的厚顏無恥驚到了!


    原來這種類似於拿“私密照”威脅被偷拍“私密照”本人的事情,在古代的時候就有了。


    她毫不懷疑,若是這姓範的房主,要是他有一台相機的話,今日過來找小滿她們的時候,就不是空口白牙威脅了,而是拿上一遝照片了!


    他難不成真的以為,耍流氓不用負法律責任的麽……大齊律例怎麽寫的?


    這算調戲良家婦女吧,是要受刑的吧,剛剛送進去的那個牛大,不就是治得調戲良家婦女的罪?


    讓五姐妹直接遞狀?好像也不行,事情鬧大了,對她們的影響也不好……


    若是她們真的豁得出去,就不用過來找自己討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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