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阿爺接了老主顧一個活,修理掉那老主顧的一個合作夥伴。


    說白了吧,就是想著把一個日進鬥金的煤窯,從合作,變成自己的。


    阿爺很輕鬆製造了一起所謂的礦難,將那合作夥伴弄死在了地下。但是,不知道是這老主顧上了年紀,還是上廁所時摔了個倒栽蔥以至於腦子進屎了,他居然沒給阿爺結尾款。


    阿爺是個從不吃虧的家夥,三番兩次上門去要。那老主顧非但不給,話裏話外,還露出了卸磨殺驢的意思,讓阿爺收斂點。


    阿爺自覺被耍了,就起了報複之心。


    他不單單要弄死這個老主顧,還要從這個黑心的煤老板身上大發一筆。


    通過幾天的跟蹤,阿爺終於找到了機會,在這老主顧去地下車庫的時候,把他敲暈了過去。


    阿爺把人帶到了一個儲物間,讓我背過身去,開始了他的變臉之術。其實那儲物間有個小小的鏡子,可能是阿爺當時太過於精神集中了,所以,他根本沒注意到,我窺視了他變臉的全過程。


    我見他用銀針,在那老主顧的印堂、魚腰、聽宮、承泣、迎香、地倉、承漿七道臉部穴位上各采了一滴血,點在了自己相應的位置上。然後用黑布遮住了老主顧的肩膀和頭頂,最後,拿起那老主顧的左手,刺破掌心,就用這血淋淋的手在自己的臉上不停的轉動,口中默念著咒訣。


    念咒的時候,阿爺好像痛苦萬分,渾身的青筋都繃了起來,牙齒咬的嘎巴巴直響,豆大的汗珠嘩啦啦往下落。


    可三分鍾之後,我驚愕地發現,被血汙塗滿臉部的阿爺,竟然真的變成了那老主顧的模樣。


    阿爺交代我哪都不要去,就在那儲物間盯著,他的臉可以保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他不管回來沒回來,都讓我把那老主顧殺死。


    我當然不敢殺人,可我更不敢拒絕,隻能含糊地點了點頭。


    阿爺走後,我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我真怕這老主顧突然爬起來。


    事實上,我的想法完全多餘。


    因為在這兩個時辰裏,這老主顧就像是死了一樣,根本一動不動。


    而阿爺也順利地進入了老主顧的家,身上塞滿了鈔票和金玉。


    但阿爺幹了一件讓他埋下隱患的事,那就是,他臨時起意,憑著老主顧的這張臉,睡了老主顧嬌媚的小媳婦。


    一來,睡這個女人讓他超出了預定的時間,出來時,在電梯了露了自己的真麵目;二來,他在人家床上留下了自己帶著卷的毛發,血液、指甲和毛發對於修道者而言,這是致命的……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原貌的阿爺闖了回來。他抬手打了我一記耳光,罵我為什麽不動手。當然,罵我的時候,他已經將提前準備好的繩套套在了老主顧的脖子上……


    處理完了老主顧,阿爺就帶著我逃離了那個鎮子。


    不過,那老主顧的兒子也不是善茬,在監控裏找到了阿爺的畫麵。然後,就在他那小媽的床上,找到了阿爺的痕跡。


    那也是事後的第三天,阿爺正帶著我在隔壁一家縣城的賓館裏休息,他突然就像是中邪了是的,站了起來,拿腦袋玩命地往床上撞,當場頭破血流。後來我才知道,那老主顧的兒子,從終南山請來了兩個高人,人家隔空用兩根毛就把阿爺給控製住了。


    當時我嚇壞了,眼看著阿爺血越流越多,他的身影也開始模糊,我竟然意外的發現,他的肩膀上出現了兩道火苗……於此同時,身上也出現了一塊有一塊的青斑。


    這斑我認識,那是屍斑,隻有屍體才有的啊。


    那火是什麽?魂火嗎?還是童男的我,看見了阿爺的魂火?可為什麽隻有兩盞?


    也就是那時候,我知道了阿爺沒有頭頂火也就是沒有胎光魂的秘密,他需要不斷的補充陽氣,否則,身上就會出現屍斑,潰爛。這也是為什麽他每隔一段時間,都吃一隻黑狗的秘密,他需要補充陽氣。


    我當時心裏萌生了逃走的念頭,但控製著身體的阿爺似乎也防備著我,他艱難地鎖死了門,一邊朝著牆撞頭,一邊惡狠狠地朝我招手。


    我終究還是懦弱,戰戰兢兢地走過去,阿爺突然像是狼一樣撲了上來,死死咬住了我的脖子。


    劇痛傳遍全身,我也是在昏過去的那一刻才明白,阿爺是在吸我的血。我當時感覺自己死定了,因為我倒下的時候,感覺自己全身都涼了……


    但事實上,我和阿爺都沒死。


    我醒來是三天之後,阿爺正難得一臉笑意地舉著一碗參湯往我嘴裏送。


    他的傷口已經結了疤,我的脖子上,牙齒印還在。


    我此時才明白,阿爺留著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我當成了一座移動血庫。


    阿爺告訴我,他最終反殺了那兩個天師,而我,居功甚偉。


    為此,他還專門請我吃了一個星期的血腸、血糕、血豆腐,估計是想著給自己的血庫補充點血源吧。


    一炷香之後,我從公廁裏走了出來。


    看著摩托車後視鏡裏的自己,還真是一張欠扁的臉。


    我不是阿爺,我當然沒要這小子的命,但我踹斷了他三根肋骨,另外,走的時候,燒了他全身上下的衣裳。兩個時辰之後,他醒來,沒電話,沒摩托,他得光屁股上街去求救。


    半個小時之後,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已經出現在了乾陽酒店的門外。


    我特意把車停的離盲道遠一些,畢竟,做“五講四美三熱愛”的社會小青年,需要從我做起。


    我塞嘴裏一塊糖,大搖大擺進了酒店大門。


    七八個身穿製服的安保毫不遲疑地給我鞠了一躬,那大波浪的大堂女經理一臉春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含羞帶臊又明目張膽地朝我麵前一靠:“韓少爺,還是第一次見您穿西裝,簡直……簡直帥呆了……”


    我紈絝一笑,湊過臉去,將嘴裏的糖直接抵進她的嘴唇,附耳道:“姐姐,我迷路了,你能帶我去我的房間嗎?”


    我當然是真不知道這小子的房間在哪。


    可這經理卻臉一紅,自認為聽出了我言語中的戲謔,咬了咬唇,將糖塊含進嘴巴,低聲道:“韓少,您……您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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