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喊大叫,惹得不少人側目觀看,還以為是哪來的瘋子。


    我才不管。


    今天我就瘋一把,我要是再不放肆的瘋一把,我就要真的被逼瘋了。


    “鬱庭禮,我知道你就躲在暗處,有本事你現在就出來。”我轉動身體,朝著四周胡同裏那些陰暗的角落大罵道:“你獐頭鼠目了一輩子,就不能光明正大一回嗎?小爺羅天就在這等著你呢。”


    我跺著腳,像是潑婦罵街一般。


    過路的人紛紛搖頭,像是在看一隻跳出動物園後沒飯吃的猴子。


    “這小子怕是腦子有點問題吧。”


    “估計著是受什麽打擊了吧……”


    “千萬別過去,最怕的就是這種瘋子,說不定就幹出點什麽出格的事來……”


    出格?對啊,我得幹點出格的事啊!


    我徑直打開了塵封了好多天的店門,從廚房裏拿出菜板子,順帶拎了一把菜刀。


    這些看熱鬧的家夥,一瞧我動了菜刀,趕緊往後躲。


    我卻不慌不忙拿出一遝黃紙,三下五除二,搞出了一堆黃紙小人。然後將這些紙人一個一個放在案板上。


    “咚咚咚,咚咚咚,鬱庭禮,你聽清,羅天爺爺敲喪鍾。一刀砍掉你這小人足,明天你進那煉人爐。咚咚咚,咚咚咚,鬱庭禮,你聽好,你的墓地已選好。二刀砍掉你這小人頭,明天拿你煉屍油……”


    我這人,本來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更是臉皮厚到無所畏懼,不就是逼我上門送死嗎?


    好啊,我來了,我無所畏懼。但前提是,我他媽也得埋汰埋汰你。


    我就像個農村悍婦一樣,一邊剁著砧板,一邊破口大罵。


    我敢打賭,就我這張口而來的順口溜,三五個潑婦都不是我對手。


    憑我的感覺,阿爺就在周圍,甚至,現在正咬牙啟齒地看著我呢。


    圍觀的人看了一會熱鬧,也就乏味了,紛紛離開了。


    我則繼續,一直砍,一直罵,直到黃紙人都砍了光,菜刀都剁的卷了刃,可阿爺還是沒出現。


    呀呀呸的老王八蛋,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出來了。


    一直罵到傍晚,我都口幹舌燥了,阿爺並沒如約而至。


    實在罵累了,我扔了手中的刀,點著一根煙,靠在店門口微微歇一歇。


    正當我感覺有點餓,有點渴,也有點虛脫的時候,一雙皮鞋忽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扇了扇鼻息前的煙霧,抬頭看見了一張呆板的麵孔。


    “您好,請問您就是羅天羅先生嗎?”


    我打量著此人,確定肯定不認識他。


    “我是,怎麽了?”


    “哦,羅先生打擾了,我家主人差我前來,想約先生一見,不知道能否賞光。”


    “你家主人?”我冷淡道:“我連你家主人都不知道是誰,我賞誰的光?”


    “先生上了車,自然就知道我家主人是誰了。”


    我朝這人身後望了望,才看見不遠處的路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我吐了一口煙圈道:“對不起,我不上不認識人的車。”


    這家夥倒也不勉強,轉身回去了。


    我以為他識趣的話,也就離開了,可等了一分鍾,他又回來了,那兩手托著一個東西讓我瞧。


    “什麽意思?”我皺眉看了看他手裏的東西,那是一枚發簪。


    那是一把黑檀木發簪,上麵嵌著一枚東珠,一枚綠鬆石,不是什麽奢華的東西,但從做工和風格判斷,這是個老物,應該是清中期的東西……


    小物件很精致,如今不多見了,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家主人說,你見了這簪子,就知道她是誰了!”這呆板臉的家夥說道。


    簪子?


    我猛然一下想起來了。


    要說這輩子和簪子之間扯上點關係的事,那毫無疑問就是韓冰啊。


    當初她就是用這簪子把我給麻翻過去的。


    這是我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屈辱”時刻。


    “羅先生,能請您上車了嗎?”


    我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噠噠噠,一串高跟鞋聲緩緩走了過來。


    “小哥哥,三年沒見,長高了呀。都說女大十八變,我看你變化也不小嘛。怎麽,憑這簪子,請你吃個飯都請不動啊。”


    果然是韓冰。


    這溫柔柔卻帶著一股子傲氣的聲音,除了她,我想不到任何其他人。


    說實話,韓冰和三年前也不太一樣了。


    那時候的她,雖然漂亮,但無比稚嫩,尤其是那咄咄逼人和碎碎念的樣子,讓我骨子裏反感。反倒是現在,這姑娘端莊了不少,一眸一顰都透著富貴人家的淡定從容。


    當然,和那時候的麻杆身材相比,也圓潤了不少。


    “比三年前好看了是不是?”韓冰一笑,開玩笑道:“要是三年前我這副樣子帶你去鎮上的旅館,你是不是就從了……”


    我也不由得想起了當時臨別時分開樣子。


    她幼稚的要補償我,嚇得我狼狽而逃。


    “嗬嗬,那可就說不定了!”我一笑道:“年少不識色,眼中皆是青。一朝明春意,百花皆懷中。”


    韓冰笑道:“你倒是比那時候貧嘴了。不過,冰冷依舊,怎麽著,這頓飯,能否請大駕光臨啊。”


    “對不起,今天還真不行,改天吧,改天我若還活著,還沒斷胳膊斷腿,我一定赴約。”我隨意客套道。


    坦白說,有阿爺存在一天,甭說泡妞了,我連吃飯都不香。


    “你在等待他吧!”韓冰幽幽道。


    我反問道:“誰?”


    “嗬嗬,真當我不知道?當然是你那阿爺鬱庭禮啊。”韓冰自信道:“放心吧,他暫時不會出現了。”


    “為什麽?”我馬上問道。


    韓冰正色道:“因為他怕死,已經老鼠怕貓一般躲起來了。”


    老鼠怕貓?


    老鼠說的是阿爺,那貓會是誰?


    韓冰曾經洋洋得意地說過,他父親可以保護我們,而他爹則是阿爺的師兄,由此推斷,他的父親也是個硬角色。


    “你父親來雲城了?”我問道。


    “聰明!”韓冰道:“鬱庭禮那混蛋,差點讓我命隕大山裏,這個仇,我必須報。分開之後,我回到了燕城,我爸爸就說過,此生必殺鬱庭禮。不瞞你說。昨天晚上,我父親的人和鬱庭禮交過手了,這老混蛋逃的極快。”


    我說為什麽我如此破罐兒破摔,阿爺卻遲遲沒有出現呢。


    “羅卜,給個機會吧,自從分開之後,我一直在想,若能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韓冰正色道:“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今天我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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