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這件事對我來說,從來都不陌生。


    所以,當死神真降臨在我頭上的時候,我也沒有很大的波瀾。


    至於剛才一打八,怒殺兩個,重傷一個殘身而退,我其實也沒什麽興奮,這就好比醫生對一個癌症病人說,你的鼻炎被我治好了一樣無聊。都要死的人了,不嗷嗷哭也就罷了,你還指望著給他兩個甜棗就讓他笑?


    要知道,老子的目標現在是李老太,而非這些小嘍嘍。


    原本我是個冷酷的人,可最近就因為認識了宋歎,認識了白薇,認識了淩家兄弟,這麽多自帶“小太陽”的人,讓我也變得溫暖起來。


    可現在“溫暖”已經沒用了,我努力喚醒自己當初的狼.性。


    我可不想躺在冰冷的泥土下麵的時候,才感慨什麽“爺這一生最失敗的一件事,就是當好人不夠堅定,當壞人又不夠決絕”。絕不!我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做好人堅定,做壞人徹底。


    老狸子,你羅爺爺來了。


    夜色下,崎嶇的山路走起來愈加艱難,尤其是我還拐著一條“殘腿”。


    不過,當年和阿爺穿林海跨雪原也確實練就了我一身的耐力,我心裏很清楚,隻要往上爬,就算我找不到老狸子的洞府,她也會主動來找我,因為我的血走一路,已經滴答了一路。


    這群能跨省跨地域找我報複的家夥,絕不會對我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笨蛋”無動於衷。


    從我進山的那一刻,就該有無數的狸子狸孫把消息報告給了那老雜毛。


    半個時辰的時間,我才爬上了第一個觀景台。


    此時身上的疼痛都已經麻木了,那些傷口也都裹上了一層血痂。唯一讓我不滿意的就是兩隻手心的大口子,在我攥刀的時候有些礙事。


    “右手,這些年你辛苦了,謝謝你給我了一個完整的青春期,賞你一把雄黃粉殺殺毒!”我咬著牙,用左手將雄黃粉一撒,頓時那股子辣椒擦屁股的感覺就來了,疼得我冷汗直下。


    “左手……你就沒什麽功勞了,除了遞一遞衛生紙……可右手要報複你這把雄黃粉,公平起見,也得撒你一把!”


    兩把雄黃粉撒完,我感覺自己體驗了一回生孩子側切手術。


    不過,巨疼來的厲害,去的也快。


    沒一會,兩手就麻了,再握刀,嘎嘎有勁。


    我靠在欄杆上,點著了一根煙,突然就想起了白薇。


    她會不會站在錦城的十字路口破口大罵?那樣子一定嚇人極了。


    會不會直接轉身離開錦城,就當沒見過我?以她那小辣椒暴脾氣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會不會哭啊……


    哭……


    我無法想象。


    我湊!


    煙突然就燙了手。


    尼瑪,我竟然愣神了。


    羅天啊羅天,這時候是愣神的時候嗎?優柔寡斷,瞻前顧後,決戰之兵家大忌。


    現在,就算是東海外那四個島突然沉沒了,你也不能興奮,就算是蛋爆了都不能走神。


    我狠狠將煙頭捏滅了,繼續往前走。


    這回我離開了觀景路線,專門往山穀裏的溝溝岔岔裏鑽。


    周圍開始窸窸窣窣的有些動靜了,畢竟,這裏已經是四姑娘山的腹地了。


    我扣了扣鼻孔裏的血嘎痂,使勁抹在了大紅杉樹上,然後在響亮地打了個噴嚏,裝作渾身不覺,嘴裏哼起了小調。


    “桃葉那尖上尖,柳葉兒那遮滿了天,在其位的這個畜生啊,細聽我來言呐,此事哎,出在了川西姑娘山啊,有一個老王八,死在了生辰宴呐……”


    越往前邊走,霧氣就越大。


    我估計著那些玩意也在納悶,我這怎麽就這麽想不開,跑這找死來。


    要是在別處,估計它們早就該開始上了,反倒是到了家門口,它們又遲疑起來。


    畢竟,狸子多疑。


    我心裏想著,必須激化矛盾,否則,我找它躲,這一夜完沒完了了。


    我雖然是個體力怪,可也架不住溜空山啊。


    眉心一皺,計上心來。


    不就是給你們一旦破綻嗎?我成全你們。


    我故意朝著一塊陡峭的巨石爬去,然後一個不小心,哎呦一聲,就從陡坡上滾了下來,在翻滾了七八跟頭之後,我便趴在地上不動了。


    誠如我想,我這一倒地,林子裏就傳來了哢嚓哢嚓的嚼牙聲。


    它們在最後試探,故意暴露自己,看看我是真的暈了,還是裝的……


    餌料放好,剩下的就是願者上鉤了。


    我一動不動,聞著四姑娘山泥土的氣息,也不知道我趴著的位置,是四姑娘山什麽部分,怎麽有股子奶香味兒呢!


    在漫長的三分鍾試探之後,終於簌簌的落腳聲靠近了過來。


    我已經能聞見他們身上那股特有的尿騷味兒了,還能聽見領頭家夥粗重的喘息聲。


    這狗東西謹極了,故意繞到了我腳的那方位,然後使勁在我的大頭鞋底子上咬了一口。雖然牛皮鞋幫夠厚,可我還是感覺二母腳趾被幹除了一個血窟窿……可即便如此,我就是不動。


    它試探我可以試探一天,可我宰它隻需要一瞬間,我耗得起。


    直到此時此刻舔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見我還沒動,這畜生終於大起了膽子,像是母貓一樣嗷嗷地尖叫起來。


    我不懂獾語,但我能猜測它現在在說什麽:父老鄉親們,叔叔大爺們,大娘大嬸子們,隔壁的老王們,警報解除了,這小子徹底歇菜了,他現在就是一攤爛肉,想喝他血的,吃他肉的,啃他骨頭的,嗦咯他筋的,都趕緊出來吧。


    然後,它便呼哧著粗氣,第一個朝我的脖子來了。


    這孫子估計沒看過網絡小說,不知道流行著這樣一句扮豬吃虎的話嗎?


    “越牛逼的獵手,越是可能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老子腳指頭都被你咬穿了,你以為你不得拿點東西來償還嗎?


    就在那冒著熱氣的嘴巴湊近我脖子的一瞬間,我突然一揚手臂,直接就是一個熊抱,翻身就把這畜生壓在了身下。


    這廝愣了愣,才緩過神來,呲牙裂嘴朝我撕咬。


    奈何一切都晚了,我的刀尖已經像是溫柔的十八歲姑娘的小手,探進了他的喉管。


    清晰的切割聲中,它隻撥浪了一下,就一動不動了,濃腥的血決堤一樣噴了出來。


    我則猛地起身,將它掛在了一旁的大冷杉樹上,朝著四周那些暗綠色的小眼睛大聲喊道:“李老太太,雲城羅天給您祝壽來了,獾屍一條,鮮血十碗,請您笑納……”


    說著,我當著那些探頭的“狸子”麵,噗嗤噗嗤幾道下去,將倒掛的狸子開膛破肚!


    “還有上好的下水一嘟嚕!”


    有些惡心和殘忍,沒錯,我就是要死亡前瘋狂一把,做個快樂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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