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青黛不在藥王穀,我和奴柘也就沒必要耽誤時間了。


    告別了阿強和阿珍,我們倆準備直接回雲城。


    可問題來了。


    奴柘這廝是個黑戶,看起來像個人,可實際上就是一棵不成材的灌木,既沒身份證,又沒戶口頁,什麽飛機火車大客車想都甭想。


    所以,思來想去,隻能搞個黑車了。


    黑車最多的地方就是車站了,蹲了半天,人家一打聽,聽說我們要斜穿過大半個國家去雲城,頓時撇嘴走了。


    奴柘還傻乎乎問人家,為啥不去。


    人家哼聲一笑:“車站裏的車就有長途去雲城的,你不坐,非要做我們的車,肯定是有目的的啊。我一個川中人,送你們去了雲城,萬一到地方你們不給錢,或者再噶我腰子,我找誰去啊……”


    這年代,誰心眼都不少。


    後來還是奴柘,一通賣萌,又說我身份證丟了,又說它得了絕症,做不了火車和飛機,總之,可憐巴巴一陣撒賤,總算是“感動”了一個司機,答應以五千塊錢的價格送我們一趟。


    兩百塊錢的綠皮火車不坐,非花五千塊,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冤大頭。


    可沒辦法,奴柘死活不願變回植物,我隻能大出血了。


    也多虧季峰留給我們能一筆錢,否則,我倆得一路要飯回去。


    這一路上,簡直是折磨。


    上車前,奴柘直接幹了兩瓶白酒,把自己幹懵過去了,一路上,就是睡覺。小小的東西,鼾聲卻跟頭驢是的。最主要的是,滿嘴的酒氣,讓車裏的空氣極差。司機以為他是個孩子,就把這酒氣算在了我的頭上,又是埋怨,又是嘮叨。也不怪人家,半路都把他熏吐了,最後還是我又給了二百塊錢空氣補償,這才繼續拉我麽……


    經過足足二十八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我們才回到了雲城。


    車一停,奴柘就醒了過來,沒事人是的還捏了捏鼻子朝我抱怨:“什麽味兒啊,你好幾天沒洗腳了吧……”


    媽的,我冤不冤啊。


    沒有電話,也聯係不上宋歎,所以我帶著奴柘隻能自行前往他送我住的那套別墅。


    讓我詫異的是,那別墅從來都不上鎖的大門,竟然鎖上了。


    啥意思,宋歎難道也不來這裏了?


    思之再三,我似乎也隻能先在這裏棲身,於是就帶著奴柘條跳進了花園。


    進了院子,玄關的防盜門竟然也鎖著,其他門窗也關的死死的,還都拉著窗簾。


    不過,我捕捉到一個細節,那就是門廊前有一堆煙屁,都是抽了半截就踩了,從新鮮度判斷,這煙抽完的時間不過兩天。也就是說,宋歎這兩天還來過這裏。


    “妖爺,從青黛那咱們就門口當了半天看門狗,這回該不會又得等吧!”


    等?


    坐了一趟車,我現在又困又累,就想躺下睡一覺。我才不等呢!


    我抬頭看了看二樓的陽台,我記得其中一扇窗子的玻璃是壞掉的,幹脆,破窗而入吧。


    於是我背起奴柘,像是老猴子帶小猴子爬樹一樣,順著水管輕鬆上了二樓,砸碎窗口的一角,拉開內銷,終於進了屋子。


    可一進屋子,就把我看蒙了。


    二樓我原來住的房間裏,一片白。


    白蠟燭,白孝布,白挽帳,白布,白花,還有一張黑白照片。


    那他媽黑白照片最牛逼,正是前些日子,道上那群天師“通緝”我的照片。一臉猥瑣,像個漢奸。


    “我去,這是啥意思?”奴柘冷眼道:“妖爺,你咋還掛牆上了,照片前還有果盤……”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到過自己跑?”我無語道:“這他媽是靈堂啊,宋歎給我布置的……”


    經過上次的電話“告別”,這小子八成是以為我死透了。


    “宋歎還挺夠意思。”奴柘笑道:“能用自己的房子給你布置靈堂,這趕上親兒子了吧……”


    “滾蛋!”我撓撓頭,看你牆上的照片,在看著這房間裏的白布,咋感覺不怎麽困了呢。我要是躺在這,會不會像是告別儀式啊……


    關鍵宋歎還用自己的狗爬字給我寫了副挽聯:中天懸明月,前軍落大星。


    把我拔的夠高的啊。


    奴柘道:“不管怎麽說,妖爺,人家宋歎也算是對你不薄了。親兒子也不過如此啊。”


    奴柘說完,嘀咕道:“老規矩啊,你睡樓上,我睡樓下,你就在這挽聯前躺屍吧,等宋歎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小東西唯恐我揍他,一溜煙下去了。


    哪知道,它剛下去,忽然就哇哇大叫起來。


    “妖爺,你快來!”


    “鬼叫什麽?”我懶洋洋道:“看我靈堂你都不叫,難不成下邊還有我的棺材不成?”


    奴柘顫聲道:“差不多……你下來就知道了。”


    我隻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往樓下走。


    這一邊走著,我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空氣中隱隱約約飄著一股子洋蔥發黴的味道,這味道對於我們天師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屍體的味道啊……雖然還算不上屍臭,但明顯就是體內開始出現潰瘍式潰爛的味道……


    果然,我看見奴柘愣在那,眼睛驚恐地瞪著它以前最愛呆著的沙發上。


    奴柘的嗅覺比我還厲害,他的判斷,自然不弱於我。


    沙發上很清晰地躺著一個人,用白布蓋著身體。可能是白布不夠長的緣故,還能看見一點點鞋底。


    一開始,我心中驟然一緊,媽的,不會是宋歎吧。


    這小子自我了結了?不能啊,他心大,有錢,雖世俗生活無比享受,怎麽可能死呢?


    當看見那鞋底,顯然是個女鞋,我才稍稍鬆了口氣。


    但馬上又糾結起來。


    宋歎這廝,在家裏藏了一個女屍幹什麽?


    這小子是殺了人,還是有什麽特殊癖好?


    我去,他該不會是幹了什麽要命的壞事吧。


    此時奴柘說話了,聲音很小,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一塊糖:“妖爺,我要說,她……她剛才好像動了一下,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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