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牌局已經散了。


    結果大頭一起身,從懷裏嘩啦一下,掉出來一副撲克。


    阿蘆這才明白,合著鬥了一晚上地主,大頭都在耍賴。


    幾個人正打鬧的不可開交,結果一回頭,就看見捂著胳膊的我。


    “咋回事……”大頭被血汙嚇得夠嗆,瞪眼問道:“被狗咬了?”


    “可不,被一群癩皮狗咬了一口!”我坐在椅子上,扯去半截袖,朝淩雲道:“你來幫我看看,傷的怎麽樣。”


    因為傷口在臂下,我看不見深淺,他們幾個,淩雲在經常在外闖蕩,應該能看出一點頭緒。


    淩雲將我胳膊舉起,微微撥弄開刀口,皺眉看了看,正色道:“還好,肘筋沒斷,不過,也確實挺險,刀刃都砍刀筋膜上了,力道再大一點,非斷不可。看樣子,沒少出血啊,趕緊包紮一下。”


    我長出一口氣,隻要筋骨沒傷就好。


    “我包裏有紗布,還有上次白薇給我的藥粉。”


    阿蘆趕緊扯來一條紗布,一邊要包紮一邊道:“和你見麵的是誰啊?總不會是閻王爺吧,怎麽還動起手來了?這下手夠狠的啊,也就是砍在了胳膊上,真要是砍在脖子上,就衝這傷勢,你就歇菜了。”


    我雖然能猜個大概,殺我的人是誰,可一時半會也沒法和他們解釋。


    我活動了一下手臂,還好,揮拳自由,擺動隨意,應該沒有大礙。


    “這是什麽?”


    包紮完了,幾個人才看見,我手心裏還攥著一塊血淋淋的東西呢。


    我把東西朝桌子上一扔,阿蘆和奴柘頓時吃驚不已,大叫一聲:“頭皮!”


    沒錯,正是那大卡車司機的頭皮。


    先前太激動,太亢奮,一直攥在手裏,竟然忘記扔了……


    淩雲在一旁道:“羅大哥,這頭皮是殺你的人的?”


    我點點頭道:“本想著反殺他的,結果被他逃了,今天真是有點窩囊。”


    淩雲眯了眯眼,一笑道:“就算能殺,你也不能真殺啊。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你要是當街殺人,那事就大了。可眼下,你既然有他的頭皮,想找到他還不容易?”


    對啊!


    剛才氣蒙了。


    淩雲要是不說,我都忘記了,這頭皮上的頭發不正是追魂尋人的工具嘛。


    一個大卡車司機,殺我不成,最多也隻能躲起來,不會連夜離開姑蘇城,我為什麽不馬上找過去,堵他的老巢啊。到時候再動手報仇,還免去了當街殺人的麻煩。


    “說幹就幹,今晚上這口惡氣不出,我還真睡不著覺。”


    “我跟你去吧!”淩雲自告奮勇道。


    奴柘和阿蘆也躍躍欲試。


    我想了想道:“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這次去,又不是火並,也不是什麽必要的大場麵,就是單純去索命,順便驗證一下,要殺我的人是不是我猜測的人,去太多的人沒意義。”


    “還是我去吧!”大頭道:“你連車都不會開,這點也沒多少出租車,我去樓下,找老板借一借電驢,也方便行動。再說了,咱們倆是搭檔啊,就算我不能替你殺人,放個哨還是沒問題的。”


    “也好。”


    深更半夜,交通工具確實是個問題。


    下了樓,大頭充分發揮三寸不爛之舌,擠眉弄眼一番,輕鬆就在中年老板娘的手中借來了電摩托。


    出了門,跨上摩托,我就開始利用那廝的頭發,施展紙鶴尋人之法。


    在橋東區臨近郊區的旱河下麵,有一個共享單車報廢基地。


    數以萬計的共享單車還都幾成新就被無故拋棄在了這裏。


    自行車上在春夏季節的時候爬滿了葛藤,這個基地就像是一片荒涼的廢墟,黑漆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即便是白天,十天半月也難得會來一兩個人。


    臨近橋洞的位置,不知道什麽人搭了一個破舊的窩棚。


    窩棚旁停了一輛綠色拉土渣的大卡車,如果走進了,你就會看見,開車的前臉已經撞的破破爛爛,前車頭的散熱孔還冒著徐徐熱氣。


    而那破窩棚裏,隱約有一點黃色的光。


    一個人正嘬著牙花子,用不怎麽幹淨的破毛巾包紮自己的頭。


    他一手按住傷口,一手在撥弄著電話。


    一共打了三遍,對方都不接,這讓他有些氣急敗壞。


    “媽的,再不接,老子就過去找你!”


    他罵罵咧咧撥第四遍的時候,電話終於通了。


    他馬上就換了一個嘴臉,一臉討好道:“先生,我……我回來了。”


    “事情辦的怎麽樣?”


    “辦的……辦的很順利,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經把那人當街碾死了。先生……您看,是不是能把說好的錢現在就打給我。你也知道,這次殺了人,事情鬧大了,我肯定得跑路……”


    “撒謊!”對麵怒喝一聲道:“你找死呢?連我都敢騙?”


    男人頓時嚇了一哆嗦,驚慌道:“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失手了。不是我失手,是這人太厲害了,他……他是個妖,妖怪啊,我怎麽可能打得過妖怪?”


    “隻要撞上一下,不管是妖還是人,都必死無疑。可你竟然失敗了,還有臉回來朝我要錢?”


    “先生……對不起,我錯了。可……可我盡力了。我不要全部的報仇,你給一半,一半行嗎?”


    “你還想要錢?”


    “先生,您不會不給吧。我受傷了,我需要錢,我得去看病。求你了,不要五十萬,二十萬行嗎?實在不行十萬也行啊!”


    “你受傷了?還流血了?”


    “是……我真的盡力了!我的頭皮再出血……那人就是個妖怪,我打不過他。”


    對方沉默片刻道:“看在你忠心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筆錢。告訴我,你在哪?”


    “文昌橋旱河下邊呢。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你就等著我吧,我不到,哪都不要去。給了你錢,拿上你就走,好上路!”


    掛了電話,他靠在窩棚裏暗暗罵著倒黴。可一回想那個妖藤如蛇的畫麵,頓時嚇得他連罵的勇氣都沒有了。


    等了好一會,遠處好像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車聲,但似乎不像是汽車。


    接著,窩棚外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飛。


    “先生,是您來了嗎?”


    他探出頭去一瞧,正對著自己窩棚的門口,竟然有一個黃表紙疊的紙鶴奮力撲棱著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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