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庭智的病,來的古怪,就像是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突然就發病了,又喊又叫,鞋子都跑丟了,一下子鑽進了山林裏不見了。


    “張道長!”呂卿侯焦急萬分,趕緊要追上去。


    我沉吟片刻,將他喊了住。


    “老呂,不用去追了!”


    老呂有些詫異。


    我解釋道:“這是百醴觀,是張先生修行的地方,他在這裏已經何止三十年了,所以,他進得去,就能出的來。我們就不一樣了,你看這周圍,林瘴霧靄,懸崖峭壁的,怕是找張先生不成,還會迷路。”


    老呂喃喃道:“可他發病了啊,會不會出事?咱們作為客人,看著主人發病不管,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他沒帶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不遠。再說,以他的臂力,一般的山貓野猴也奈何不了他。”我解釋道:“你想想,我們沒來百醴觀的時候,這山穀中隻有他一個人,以前發病的時候,他是怎麽過來的?”


    “也是,真要出事,恐怕早在就出事了!”老呂走回來,看著碗裏豆子道:“可張道長剛才說,猴子給他報信了,有人已經進了山穀。如果開車的話,估計下午就能到這……你怎麽看?”


    “坐這看唄!”


    “嘖,你這人怎麽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是問你,怎麽看來的這些人。如果那猴子沒撒謊的話,那這三撥人都是誰?咱們不該做個應對嗎?”


    我看了一眼白薇道:“做什麽應對?白薇在這,我在這,你在這,咱們的人都在這,能給白薇解決問題的方子就在這些書中,而書也在這,所以,咱們能怎麽應對?我能做的就是,抓緊所有的時間,拚命翻看這些書。至於其它的,不是我能改變的,我隻能被動應對。他來就來好了,不管是吉凶,我都接著就是。”


    “完了,瘋了一個,你這又魔怔了一個!”老呂看了我一眼,歎氣道:“指望不上你了,還是我來吧。你先看著書,我來搖一卦。自從認識了喻長青之後,我挺長時間沒開卦了,畢竟,和他比,我有點小兒科。可一朝風雲起,問天正當時,我就不管水平如何,先占一卦吧。”


    我也不管他,隻管自己看書。


    老呂弄了幾個銅板,在一旁念念有詞,搖頭晃腦,跟癲癇發作是的,鼻屎都甩出來了。最後突然那長歎一口氣,坐在了地上。


    “怎麽了?怎麽跟屎拉褲兜子了是的!”我無語道:“難道說卦相不好?”


    “不是不好,也不是好!是邪門!”老呂咂舌道:“我連占三卦,你猜怎麽著?第一卦是乾卦,第二卦是坤卦,第三卦又是乾卦。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


    “這怎麽了?算出個結果就得了唄!”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道是,乾坤不作數,主動求卦,不管是乾卦還是坤卦,那都是閉門卦,不算數的,不關吉凶。”


    “那你就繼續算唄!”


    “有道是,一日卦不過三,一事卦不過三,我這都已經三卦了,不能再算了!”


    我一笑道:“算來算去,那老天爺的意思不是和我的意思一樣嗎?沒有吉凶,全憑自己。咱就是老天,老天爺就是咱啊。”


    “看來,也隻能如此了!”老呂道:“信天哥,得永生。信薇姐,不出血。但願你們二人保佑吧……”


    我倆繼續翻看書籍,看的眼花繚繞,以至於後來都出現了幻覺,翻書的時候,總感覺書上的字在自己在動。


    “喝口茶吧,別沒找到解毒的方子,咱們的眼睛再瞎了!兩個瞎子帶一個植物人,那就慘了……”老呂用燒開的泉水泡了一壺茶,我倆邊喝邊喝。


    看到了下午申時的時候,才一共看完了三架書。


    此時天有些陰沉,開始下起了雪花。


    老呂伸懶腰朝外麵看了看,嘀咕道:“張道長怎麽還沒回來?不會真出事吧。”


    也就是這時候,山穀裏開始刮風了,門外的大銀杏樹嘩啦啦搖晃的張牙舞爪,周圍的兩側的鬆林更是嗚嗚作響,一眨眼的功夫,山穀裏就昏暗了許多。撲啦啦,山鳥驚飛,林間草木搖動,似乎周圍有大型猛獸出沒。


    我心裏也有點擔心,這天氣,一個腿腳不好的人在山裏,會不會真有危險啊。


    就在我也起身,看著張庭智消失的那片林海的時候,忽然就聽見了急促的鳴笛聲。


    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越野車轟鳴著由遠及近。


    “這車還挺騷氣!”老呂低聲道:“不會真是韓冰吧,這姑娘開的夠猛的啊。”


    汽車一路狂飆到了道觀下麵的平台,車頭幾乎撞在了我們車屁股上,才嘎吱一聲刹車踩死。


    車身蕩起來的灰塵和飄起來的雪花·都簌簌落下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從車裏走了出來。


    是韓冰。


    這幅穿搭就是她。


    韓冰下了車,抬頭看見了我和老呂,麵色冷凝,舉起手中的東西大聲道:“羅天,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看得出來,這姑娘心情很不美麗。


    我剛要開口,老呂就點頭哈腰招手道:“白小姐吧?遠道而來,歡迎歡迎啊。上來坐吧,羅老板剛打的泉水,燒的開水,喝一杯,暖暖身子。”


    “羅天!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你自己下來拿吧!”韓冰道:“我殺我師兄,我還給你要解藥,我也算是還完了當年的救命之恩了吧。我爸爸罵我是個笑話,可我為了你,認了這個笑話,但到了你這,我不能再給你送上去了,畢竟,韓家的尊嚴,不能因為我一文不值。你站在那,給我死去的師兄道個歉,東西就歸你了。”


    “我……”我有些語塞。


    道歉,就意味著我承認自己殺了人。


    不到錢,以韓冰的性格,她未必會把東西給我。


    老呂不等我開口,又大聲道:“白小姐,我給你師兄道歉了,有機會,我去給他上香。請您節哀順變,您要是上來不方便,那……我下去……”


    “滾!你算個什麽東西,我讓羅天說話!”


    韓冰大聲道:“羅天,你像個男人一樣告訴我你的選擇。我奔馳近千裏,可恕我不能在往前走一步。最後這一百米,你是個男人自己走過來拿。”


    “天哥,怎麽了?”沒想到,又是在這樣的時刻,白薇竟然醒了。


    她直接起身,眉心緊鎖,略顯虛弱道:“誰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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