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是以旁觀者來看著紅孩子的。


    我發現,說紅孩子神出鬼沒,但絕非他會憑空而來,正是因為韓庭義剛才那幾滴血,才把它招引出來。


    從這一點來看,紅孩子八成就不是鬼了。


    眾所周知,請神用咒,請鬼用符,即便是不用符,也得有口訣和手訣,隻有靈和妖才可能憑空召喚。


    作為一個資深“妖人”,很明顯,紅孩子不是妖類。


    妖就算化形,也會有跡可循,有根可查,但紅孩子單憑瞬間消失這一點,就不符合妖的特點。


    用排除法,那紅孩子隻能是靈物了。


    一般的靈物,無非是枯木頑石一類,但也有些特殊的,諸如骸骨、丹珠、孤影一類,天長日久,也可化形為靈。按照天師的行術大分類,也可以把這一類的靈物稱之為“異怪”。


    據我所知,在異怪類的靈物之中,確實有一種難纏的角色,那就是血靈。


    所謂血靈,當然是人血、屍血、獸血這些血液經過特殊的際遇和造化,具有了神識,從而形成的活物。一般所謂的際遇,往往和雷劈電掣有關,有些血液經過長期的日化月華滋養,結成滴狀,不幹不化,若要再趕上雷擊,便有了“小渡劫”之說,和妖類一樣,從此獲得化成人形的機會。


    但靈物和妖類比,擬人化往往不夠,也就是說,它們大多數隻能大略長出人的模樣,卻不能完全進化出人的眼口耳鼻四肢軀幹,而且,相貌多數都離奇醜陋。妖就不同了,不單單能完美複製人的肢體,接納人的情感,甚至比人還更加細膩。


    眼前的紅孩子,隻有一尺多高,紅眼白蘞,呲牙裂嘴,沒有鼻子,鼻孔是直接長在臉上,顯然,他就是個異怪,是個血靈。


    此時此刻,我也想起來為什麽覺得這個紅孩子和我在雲城見到的紅孩子有什麽不同了。


    在雲城時我交手的那個紅孩子,以後腦示人,也就是說,他的臉朝後,對著我的隻是一根小辮子。


    單單在視覺上,那個紅孩子給人的感覺更加陰森。


    而且,眼前這個紅孩子呼嘯有風,但那個沒有,完全就像是幽靈一般。


    若非此刻站在一旁,我還真沒發現這個問題。


    難道說,有兩個紅孩子?


    有時候,人的思維確實容易固化,隻有當你跳出思維圈的時候,才會豁然開朗。


    我先前隻是覺得不太對勁,現在卻直接敢確定,這就是兩個紅孩子。


    我尼瑪!


    一個紅孩子就夠我傷腦筋的了,現在成兩個了。


    看來,韓庭義說的不假,在雲城了殺他弟子喬艮的果然是另有其人。


    隨即問題也就來了,這個紅孩子是韓庭義的,那另一個紅孩子是誰的?還有,當年殺了大頭父母的紅孩子到底是誰?


    我正心中琢磨著,外麵的情形再次發生了改變。


    韓庭義知道了鬱庭禮有歸藏之術壓身,不敢再拉開距離,因為剛才那招式大開大合,越是距離遠,越是對自己不力,所以,他一邊駕馭紅孩子力戰鬱庭禮,自己也趁機壓了上去。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前後夾擊,鬱庭禮沒有機會做出咒訣,隻能憑著感覺,機械地應對著這個上竄下跳的紅孩子,還有釜底抽薪放手一搏的韓庭義。


    兩人之戰,真乃是龍虎鬥,確實精彩。


    看來韓庭義有一言不虛,那就是,上的天師榜的,未必都是高手,沒上天師榜的,為別就是廢柴。


    以這兩個老家夥來說,已經幾十年沒有登上天師榜了,可招式變化的我眼花繚亂,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你攻我往,一晃幾十回合過去了。


    韓庭義打的滿頭大汗,鬱庭禮卻明顯有一種貓捉老鼠的感覺,鬆鬆緊緊,似乎有意在戲弄韓庭義。


    “姓韓的,三十年了,你這手段也沒什麽進步啊。那些年,你靠紅孩子追殺我,到如今,還是靠他,你自己就不能拿出點真本事嗎?”


    韓庭義怒道:“老子一日是你師兄,這輩子你也休想翻過我這座大山。我本事多了,可對付你,一個紅孩子綽綽有餘!”


    “嘿嘿,你以為我這麽多年吃幹飯的?逗你玩玩你還當真了!”鬱庭禮道:“實話告訴你,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我當初確實懼怕你這紅孩子,可如今不一樣了,我已經找到了對付它的辦法!看好了!”


    鬱庭禮大笑一聲,雙臂掙動,頓時衣服掙裂。


    大雪漫天之下,鬱庭禮赤膊站在紅孩子麵前,驚人的是,他竟然全身斑點,全是密密麻麻的刺青。


    “這是我用黑狗血一點點完成了刺青,一副完整的天山遁卦圖。上乾下艮,乾為天,艮為山,以艮為狗,以戌為柱,故而“天山遁”卦可以取象為“天狗”,必避你這血靈之物!”


    鬱庭禮說完,馬上運轉經脈,隻看見那黑漆漆的刺青圖上,兀的一下冒出點點緋紅血光。血光練成一片,斑駁之影,正似一隻騰起的怒犬。


    說到底,阿爺還是利用了五黑犬避邪靈這特點。


    但人不可能隨時隨地帶著一隻黑狗。


    所以,阿爺以地支生肖卦圖代之,也就成就了這隻隱形的黑犬。


    “來呀,小東西!我站這不動,你敢咬我一口試試!”阿爺靜身不動,冷眼看著那紅孩子。


    果然,那紅孩子一見阿爺這渾身刺青,頓時顯得驚慌失措,兀的一下,化成幾點血滴,消失不見了……


    韓庭義知道,自己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如果落在鬱庭禮手上,那必是千刀萬剮。


    眼見不敵,韓庭義掉頭就走,趁著鬱庭禮還洋洋得意,直奔自己的汽車。


    “冰冰,上車,快……走!”


    韓庭義落荒而走,鬱庭禮這才意識到,對方要跑,縱身跳下台階,急忙就追。


    我心道不妙啊,韓庭義敗的這麽徹底,那下來就該輪到我了。


    轉身看了看暗道,老呂還沒回來。


    再看白薇,明眸緊閉,氣息倒還算均勻,此時是主動先走一步,還是等阿爺殺來?


    呀呀呸的,要是沒有白薇,我倒願意和他們兩個大戰一場,和韓庭義,我百分百占優勢,和阿爺,或許有的一拚……


    正在我糾結的時候,暗洞裏傳來了咚咚兩聲敲擊聲。


    “老呂?”


    我下意識就覺得,這是呂卿侯給我的暗號。


    算了,為了白薇,先走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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