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家的時候,陳巧已經恢複了平靜,白薇正送她出來。


    “怎麽?要走?”老呂詫異道。


    白薇點點頭道:“陳巧說,天晚了,她得回去了。”


    “回去?都知道那是狼窩了,還要回去?萬一晚上他們還對你下手呢?”


    陳巧平靜道:“沒關係,我不怕,無論如何,我也得回去。”


    “回就回吧,諒他們今天也不敢在造次了!”我朝陳巧道:“有白薇電話了吧?有什麽事,需要幫忙,隨時聯係。”


    “謝謝你們了,沒有你們,可能我已經……”陳巧說到這,微微一笑道:“對了,明天倒真的需要你們幫個忙。”


    “你說。”


    “幫我搬點東西吧。”陳巧道:“他們的兒子,是我的愛人,我們曾經親如一家。但既然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局麵,我不會賴在那不走的。他們無情,我不能無義,我得給袁文留著體麵。我隻帶上我自己的東西,但恐怕如果是我自己,這點想法也未必能如願……”


    我正色道:“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壯聲勢對不對?看看他們四個怎麽樣?有老成持重,有身壯如牛,有目光如電,還有身輕如燕。這放在國際保鏢中,卻算是不錯的團隊了。”


    陳巧縱然憂鬱,也忍不住一笑道:“成,那就先謝過你們大家了。”


    陳巧走後,老呂就坐在沙發上鬱鬱寡歡。


    我看了看奴柘,看了看他,無語道:“看你們這一個個的樣子,跟公貓思春是的,至於嗎?啥女人沒見過,至於為了一個少婦寢食難安嗎?”


    “羅老板,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聲名不佳,可也不是一個趁人之危的流氓啊。我隻是單純的為她的遭遇擔憂而已,這不是隻要是人就該有的同情心嘛。”


    “擔憂個屁,別看陳巧看起來溫溫婉婉,可人家一瞧就是內心果敢的主,比你強多了。倒是你們,明天去給人家當‘門神’,還是琢磨琢磨怎麽給她長長聲勢吧。”


    老呂轉了轉眼珠,道:“你說得對,確實如此。”


    第二天早上,我和白薇剛下樓,赫然發現,老呂大頭他們四個,竟然清一色黑西裝,黑西褲,黑皮鞋,黑墨鏡,已經準備好了。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口組換屆選舉呢。


    “你們這搞什麽名堂?”我都傻眼了。


    淩雲苦笑道:“呂大師連夜定的西裝,非要我們穿這個……”


    大頭無語道:“我都多少年沒穿過這玩意了。搞得跟去售樓處上班是的……”


    老呂正了正衣領,朝我道:“不是你說的嘛,讓我們長長聲勢,我琢磨半宿,人靠衣服馬靠鞍,就這身行頭更合適。”


    季嵐撓撓頭道:“呂大師,我這也是就是為了你哈,否則,這玩意說什麽我也不穿……”


    就這樣,四個頂級大帥哥(賣保險)出發了。


    中午的時候,幾個人回來了,看老呂的神色,事情應該是搞定了。


    淩雲道:“你還別說,這身皮還真管用。我們去的時候,那兩個老幫菜正和陳巧吵架呢。陳巧就帶了兩個皮箱,一個裏麵裝的是自己的衣裳,另一個是裝的袁文最喜歡的一些書籍相冊,什麽存款,什麽首飾都沒帶。就這樣,老幫菜還不肯讓她走呢,非要讓她把袁文的東西也留下。等我們一進去,瞬間就把那老家夥給鎮住了。”


    大頭道:“那老太婆還喋喋不休,罵我們是黑·社·會。淩雲一腳就把門廊的石柱子給踢斷了,你是沒看見那老東西的眼珠子,差點當場掉出來。然後我舉著昨晚上那老巫婆貼紙人的視頻就給她看了,我告訴她,老巫婆已經全都招了,要不要把老巫婆提來,來個對質?再去警局坐坐?老東西頓時慫了,不單單放陳巧走了,還假惺惺拿出來兩千塊錢。”


    “兩千塊錢,呸,寒磣誰呢!”季嵐道:“陳巧隨手就給丟到了風裏。隻是可惜了,嘖嘖,那可是萬貫家財啊,最後孑然而出,一分錢沒撈著。到底讓那兩個老幫菜得逞了。”


    “不可惜!”老呂正色道:“和那種人,早點脫離開關係,就是一種幸運。至於錢財,身外之物,有什麽比脫離苦海更重要啊。”


    此後幾天,一直也沒生意。


    大頭、淩雲和季嵐,多泡在店麵那邊,有人就接待一下,沒人就玩玩撲克,倒也逍遙。


    陳巧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據說她搬出去之後,找了個價格不高的公寓。


    老呂三天兩頭不見人,我估計是跑陳巧那獻殷勤去了。但從他回來的神色看,沒戲。那陳巧一瞧就是個重感情的人,袁文生死不知,怎麽可能有心思和他搭訕。


    至於奴柘,更是讓我大跌眼鏡,這家夥竟然不酗酒了。非但不酗酒,還整天不著家,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我和白薇享受著難得的平靜時光,吃吃飯,散散步,逛逛街。


    人生一世,就這樣挺好。


    當你經曆過孤困山林,沒吃沒喝,有狼有熊,還有阿爺在身邊的日子,你就發現,平靜活著就是最好的事情。


    但我沒想到,僅僅享受了幾天生活,另一個大瓜就隨之而來。


    那天晚上,我和白薇吃完晚飯,沿著雲城河散步。


    出濱河公園的時候天確實有些黑,但路燈稀薄,還不至於什麽都看不見。


    可這時候,我卻感覺到了一點異樣。


    遠遠的,總能聽見高跟鞋空踩的聲音。


    什麽是空踩?就是女人刻意停下腳步,用後腳跟踩踏水泥地麵的聲音。


    噠——噠——噠!


    聲音間奏拉的根長,忽遠忽近。


    我側臉看了看白薇,她神色平靜,顯然是沒有聽見。


    有幾次,我微微回過頭瞄了一眼,身後都看不見人。


    我心裏明白,這大概著是碰上髒東西了。但這東西又很謹慎,想輕易捉到,並不容易。


    “賣圓白菜了,賣圓白菜了!”


    正在我暗自琢磨的時候,前麵忽然傳來了一聲聲的叫賣聲。


    夏天的時候,這一帶晚上確實有進城賣菜的郊區農民,但冬天卻很少見。尤其是今晚上,天氣不算暖和,行人也不多,在這賣菜可不是個好選擇。


    我握著白薇的手,不禁提快了腳步。


    轉過一片綠地,前麵的空地上,似乎起了一層薄薄的霧,一個人站在角落裏,麵前是一輛很破舊的獨輪車,車架上有個木鬥子,鬥子裏放了六七個圓白菜。


    “圓白菜,賣圓白菜了!”這人似乎看見了我和白薇,便側臉朝我們吆喝。


    遠遠望去,我竟然沒看出有什麽不妥。


    唯一納悶的是,距離不太遠,但我看不清他的臉。


    “小心點!”


    我覺得有點問題,低聲朝白薇囑咐了一聲,然後拉著她走了個斜角,故意了離攤位遠點。


    賣菜的人嗓子有些沙啞,見我們沒過去,聲調裏似乎有些生氣。


    “賣菜了,可憐可憐我們吧,大冷天的,買個疙瘩白吧!”


    他冷冷看著我們,隨手抓起一個圓白菜掂了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白菜。可那圓白菜卻脫了手,嘰裏咕嚕掉在地上,朝我們滾了過來。


    白薇下意識伸手要去將那白菜撿起來,而我則毫不猶豫拉住了她。


    就在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聲:“老板,我來拿白菜來了……”


    我們還沒等回頭,那老板就指著我們幽幽道:“你的白菜,在他們腳下呢!喏,你睜眼看看……”


    我突然就感覺腳下一股陰寒,低頭一瞧,那顆圓白菜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瓜子,閉合的眼睛正陰邪地睜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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