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朗看了我,嘿嘿一笑道:“呦,巧了嗎?這不是羅……羅什麽著?哦,羅天!你怎麽在這呢?”


    好小子,不單單裝的是路過,還記不住我名字。


    “我當然是在這等手術啊。徐大師這是去哪啊?”


    “我啊,上樓去看看病!”


    我抬頭看了看樓層貼,樓上隻有婦科、產科、精神病科和皮膚性病科,最多還有個麻醉科。


    “喏,徐大師指點指點,你這是下麵患病啊,還是上麵缺根弦啊,去看哪一科?”我笑吟吟盯著他,指著樓層表問道。


    徐雲朗有些尷尬,沉吟片刻道:“我最近吧,精神有點……皮膚有點……好吧,好吧,我就是到這看看。”


    “早承認不就行了?我還以為你也能生孩子呢!”我正色道:“既然都坦白了,那就坦白個幹淨,說說,來這看什麽來了?”


    徐雲朗清了清喉嚨正色道:“我昨天收了你們的錢,今天來看看主顧還活著沒活著,這沒什麽不正常吧?”


    “正常嗎?”


    “不正常嗎?”


    大頭在一旁插嘴道:“我看到也正常,售後服務嘛。這年頭,幹什麽都得講究售後。”


    “你看,還是這位兄弟懂事!”徐雲朗朝大頭點點頭一笑。


    我白了大頭一眼,低聲道:“你哪頭的?幫誰啊?”


    “既然人活著,那我就先走了!”徐大師見狀,轉頭要溜。


    “等等!”我大聲道:“還沒說明白,你往哪走啊?老實說,你到底什麽目的。”


    徐雲朗無辜道:“我能有什麽目的?昨天不是和你說了?我就是賺幾個錢而已。”


    “賺幾個錢?可昨天你的安全包沒好用!”我冷聲道:“人差點就沒了。”


    “不……不能吧……”


    “怎麽不可能啊?你現在跑這裏看看受害者死活,這和殺人犯完事之後,去現場看熱鬧有啥區別?”


    “喂喂,羅先生,你這可越說越嚴重了,什麽叫殺人犯看熱鬧啊?這事可和我沒關係?就算我這安全包沒好用,那也隻能算是藥到病沒除,怎麽能把我和殺人犯相提並論呢?”


    “不好意思,就在剛才我追出這扇門的瞬間,靈公來過了,大白天,還想著殺人。偏偏這時候你到了,鬼頭鬼腦地上樓來,巧不巧?你說,我可不可以懷疑,這事和你有關?”


    徐雲朗頓時嚴肅起來,叫道:“別的事,咱們可以開玩笑,可這種事,可不能含糊。我徐雲朗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從不幹壞事,我是有原則的人。羅先生,我的平安包沒起作用,我可以退款,但你不能說我是幫凶。”


    好家夥,一臉正氣,跟受了多大委屈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竇娥呢。


    誰知道大頭在一旁拉了拉我道:“羅老板,我覺得你這就有點朝人硬潑髒水的意思了。捉賊拿贓,捉奸拿雙,你這沒道理直接就怪他啊。”


    你妹的。


    你還出來主持正義了!


    廢話,我還不知道我在朝他潑髒水嗎?但顯然,徐雲朗雖然不是凶手,但他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可要是不給他點壓力,他根本沒有吐露內幕的意思。


    宋歎倒好,公然反水。


    “兄弟,看你身寬體胖就是一臉彌勒像啊!”徐雲朗握住大頭的手道:“正氣塞乾坤,事屬公私須有別;丹心昭日月,人歸善惡自分明。你就是當世包公啊。”


    我氣的夠嗆,他倆還相見甚晚了。


    “徐大師,你少來這套。反正昨晚上你來過之後,人差點被勾走魂魄。剛才大白天來了靈公,又是他走你來,你說,你能脫得了幹係?”我眨了眨眼,正色道:“你要說和你無關也行,那你就把知道的內情說一說。”


    “我……我知道什麽啊?我什麽也不知道啊!”


    “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徐雲朗見我捋胳膊網袖子,趕緊擺手道:“行了,行了,我昨天回去就打聽了,才知道羅天這麽有名,算我孤陋寡聞了。我實話實說,一聽說你就是那個單挑南派天師三十六派的家夥,我就後悔不該拿你那一萬塊錢。今早上起來,心裏不安,就想著過來看看,發現病房裏沒人,才過來瞧瞧。我真沒有別的目的……”


    “你說沒別的目的就沒別的目的?”我一笑道:“那你得告訴我,為什麽你會來這裏做生意?要知道,海城的醫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吧,怎麽就偏偏在這裏呢?”


    “嘿嘿!”徐雲朗見我緩和了口氣,笑道:“羅先生原來是詐我啊,嚇唬我一把,然後想著從我這套點話對不對?”


    “怎麽,你的平安包沒起作用,不該給我提供點我需要的線索?”


    “不好意思,羅先生,一碼是一碼,生意歸生意。那一萬塊錢,我可以退給你,但你要問我話,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得給錢。”


    “沒毛病,谘詢費嘛!”大頭在一旁附和道:“行裏都是這規矩。應該出這錢。”


    “宋歎,你大爺的豬蹄子,你到底是哪頭的?”


    大頭訕訕笑道:“羅老板,實話實說,這種事,幫理不幫親……”


    好,好一個幫裏不幫親。真是榴蓮見了鯡魚罐頭,臭味相投啊。


    “那一萬塊錢不用退了!”我大聲道:“你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麽在這這個沒本錢的生意?”


    “因為這裏死亡率高啊!因為這裏危險,就這麽簡單!”徐雲朗開口道:“平民老百姓有了這種病,八成也就等死了,有幾個會做開顱手術的?所以,來這的,都是有錢還怕死的人。”


    “那為什麽你知道,誰死的概率高,誰死的概率低?別和我說什麽麻衣神相那套。我的這個恩人楊大正,本就是長壽之相,可還是差點死了。”


    徐雲朗正色道:“因為他是好人。”


    “好人?好人就該死?這什麽邏輯。”


    “不是好人該死,是好人死的時候,能生出‘陰功子’,所以,有些人可死可不死的時候,那就成了必須死。”


    “你是說,有人要收集這陰功子?陰功子是什麽?有什麽用?”


    “陰功子就是好人的陰德,也算是一份修行,這東西對活人沒用,但是對於死去的人來說,那就是極大地造詣。收集的多了,修為自然也就多了。”


    “你說的這個‘人’是什麽人?不會是剛才那個靈公吧!”


    徐雲朗一笑道:“不好意思,羅先生,我回答一個問題,需要兩千塊,你剛才已經問夠了五個問題。”


    “沒毛病!”大頭憨憨地點點頭道:“貴是貴了點,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確實五個問題了。”


    “兄弟,果然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啊。幸會幸會!”徐雲朗和大頭連連握手。


    你妹的,你倆幹脆擋著我的麵結義金蘭算了。


    “那我再問一萬塊錢的,一會我給錢!”我氣呼呼道。


    徐雲朗卻一笑道:“對不起,我有規矩,一天隻能回答五個問題。羅先生,咱們明天見……”


    徐雲朗要走,那哪能成啊。


    問題問到了關鍵的地方,眼看就要雲開霧散,還要我等一天,絕無可能!


    “徐大師,你要是不說,那我羅天可就耍混蛋了,不管是什麽方法,我一定逼你開口!”


    我目光冷凝,腳施禹步,直接將他攔了住。


    “你……你這不是耍無賴嘛!”徐雲朗知道身手不敵我,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大頭在一旁道:“千金難換尊開口,緣來沽酒話天明,徐先生,難得咱們投脾氣,這樣,給我個麵子,就再和老羅說兩句。一會沒事了,我請你喝酒。”


    徐雲朗歎口氣道:“成吧,我也就看著大個子兄弟的麵子。”


    我去!他倆還穿上一條褲子了。


    我問個問題,還得看他宋歎的麵子。


    “羅先生,你想想,剛才來索命的是誰?它可不是一般孤魂野鬼啊!”


    我一怔,徐雲朗說的是靈公?


    “這位病人楊先生,一看就是慈眉善目,三五世修來的好人。換成一般人,我昨晚上那平安包足以護佑他性命了!”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正因為楊大正是好人,還是幾世好人,那他死的時候,才會有更多的陰功子,自然也就會更“引人注意”。想得到陰功子的人,自然是為了增加修為。那想得到陰功子的人自然和前來索命的靈公有關。偏偏靈公是白日使者,隻有城隍廟才有……


    轉轉悠悠,說到最後,一切還是指向了城隍。


    難怪昨天徐雲朗說想萬無一失,讓我去城隍廟燒香,其實他那會就已經朝我指出了問題的所在。


    天下城隍廟,烏鴉一般黑?


    不能吧,姑蘇的城隍就對我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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