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珠江邊的一間茶館中,南國的暑氣正盛,唐風獨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品著一壺龍井。在深圳接到梁雲傑的電話後,約定了見麵的時間地點,唐風顧不得休息,立馬乘車趕到了廣州。


    唐風看看手表,晚上八點了,梁雲傑還沒有出現。窗外下著雨,整個珠江被濃濃的雨霧籠罩著,唐風失神地盯著窗外,慢慢地,慢慢地……窗戶玻璃上映出了一張麵目猙獰的臉,那張臉——那張臉分明是齊寧摔死時的恐怖麵容。唐風使勁揉了揉眼睛,窗戶玻璃上的臉消失了,窗外,依舊是黑沉沉的雨夜。


    “小夥子,讓你久等了。”梁雲傑終於趕到了,站在桌旁,伸出了手,手臂還是那麽蒼白、枯瘦、僵直。


    唐風沒有理會梁雲傑伸來的右手,冷冷地問道:“你是下午從香港趕過來的?”


    “嗯!在圖書館耽擱了一會兒,所以現在才到。”梁雲傑有些尷尬地縮回了右手。


    “找我有什麽事,說吧!”唐風直截了當地問。


    梁雲傑在對麵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說:“聽說那個叫齊寧的拍賣師死了?”


    唐風盯著他冷笑道:“你是故意裝糊塗,還是真的才知道?”


    梁雲傑皺了皺眉頭,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難道不清楚嗎?齊寧無緣無故為何跳樓自殺?唯一能讓我想到的原因,就是他生前主持的最後一場拍賣會,而正是在那場拍賣會上,因為他的一個反常舉動,讓你得到了那件奇怪的玉插屏。”唐風故意將懷疑的矛頭直指梁雲傑。


    “你懷疑齊寧的死跟我有關?”一直很鎮靜的梁雲傑開始顯得激動起來。


    “難道你不值得懷疑嗎?”


    “年輕人,你要有證據,不要隨便血口噴人。”梁雲傑雖然極力壓低聲音,但卻越發激動。


    唐風道:“證據?好,我問你,拍賣會那天,和你一起競拍的那金發女明明已經舉牌了,齊寧也明明看到了,但他還是落錘了,落錘之後,受益人就是你,這你做何解釋?還有拍賣會後第二天,你去接收拍品,為什麽失魂落魄的,還差點兒撞到旋轉門上?那天你走後沒多久,齊寧就死了!”


    梁雲傑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伸手指著唐風,說:“你跟蹤我!你……你有什麽目的?”


    唐風道:“誰有空跟蹤你,我是去辦理幾件拍品的交接手緒,碰見你的。”


    茶館很靜,梁雲傑剛剛大聲說話,又站了起來,立即引起其他茶客的注意。他坐下來,壓低聲音,但語氣仍然很嚴厲,“你到底為什麽跟蹤我?!”


    唐風道:“如果我存心跟蹤你,你快撞上旋轉門的時候,我就不會拉你一把了。”


    梁雲傑不說話,直盯著唐風的臉。唐風坦然與他對視著。過了一會,梁雲傑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問道:“小夥子,你能告訴我,這塊無人問津的玉插屏,為什麽你肯出價80萬嗎?如果說你對它有興趣,但為什麽隻出了一次價,就不再競下去了?”


    唐風把上次跟王凱說的話,又對他說了一遍。梁雲傑聽了,臉上全是意外的神色,道:“花80萬,就隻是為了替一個素不相識的拍賣師解圍?”


    唐風搖搖頭,說:“是替他解圍,但同時也買下一件古董。別說那古董隻值10萬的話,在我眼裏,古董是沒有什麽金錢價值的,它們隻有曆史價值、工藝價值。以金錢價值來衡量,用80萬還是用8百塊買下來,它都是不值的。”


    梁雲傑怔怔地看著唐風,過了一會兒,歎道:“小夥子,我可以相信你嗎?”


    唐風毫不客氣地道:“隨便,反正我不相信你!”


    梁雲傑被噎得一愣,道:“請你相信我,齊寧作弊和自殺,真的都不關我的事。這裏麵有個大陰謀。”


    唐風問:“什麽大陰謀?”


    梁雲傑欲言又止,遲疑了一會兒,又是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嗎?”


    要不是看他雞皮鶴發的蒼老模樣,唐風都想在他臉上揍上一拳了,冷聲道:“你要讓我取信於你,首先你得取信於我。”


    梁雲傑問:“你要我怎麽取信於你?”


    唐風終於將話題繞到重點上來了,道:“首先我要知道,你這次找我來是為了什麽?”


    梁雲傑道:“有一個大秘密、大陰謀,牽連很廣,也很嚴重,嚴重到超出你的想象。我需要幫助。我想到在拍賣會上,你也對玉插屏有興趣,就讓人查了一下你……別生氣,我沒有惡意,隻是想確認一下,你這個人可不可靠。”


    唐風冷冷地道:“結果我不可靠?”


    梁雲傑搖頭道:“不,調查結果我很滿意,你是個在當今物質社會中難得還能堅持自己原則的人,包括我的老朋友羅中平,都對你非常欣賞。”


    唐風道:“你認識羅中平教授?”羅中平教授是著名的曆史學家,學識水平和人品修養在整個學術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唐風雖然跟他僅僅有過幾次交集,但他卻是唐風真心敬佩的少數幾人之一。


    梁雲傑作了個稍等的手勢,取出手機,撥打出去,電話通了,講了幾句,然後將手機交給唐風,道:“羅中平要和你通話。”唐風接過手機,電話那端果然是羅教授的聲音,羅教授強調梁雲傑是他的老朋友,絕對可信,又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把手機還給梁雲傑,唐風看著他一付輕鬆的樣子,道:“你也知道我是個講原則的人,羅教授相信你,我相信羅教授,但這未必就代表我也能相信你。”


    梁雲傑臉色一僵,有些錯愕,有些想發火的樣子,但終於忍住了,沉聲道:“小夥子,你還想要怎麽樣?”


    唐風將身子微微前傾,道:“我要知道,你為什麽肯出高價拍下那塊奇怪的玉插屏;還有,你接收玉插屏時,得到的那些檔案袋裏,都有些什麽東西?”


    這兩個問題一出口,唐風看到梁雲傑雖然極力壓製但神情還是明顯震動了一下,很顯然,這兩個問題對他內心的衝擊很大。他喝了一大口茶,又停頓一會兒,才道:“這些我都會告訴你的,但要在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之後。”


    唐風道:“那等你能相信我之後,再來找我。”說完就站起身來,不理梁雲傑的呼喊,大步離開了茶館。


    唐風撐著傘,走在珠江邊上。梁雲傑所謂的大秘密,他確實很感興趣,但這並不代表梁雲傑就可以隨便調查他。更讓他氣憤的是,梁雲傑在調查過他之後,還不完全相信他,還要他再證明自己,他怎能不發發脾氣還以顏色?反正梁雲傑有求於他,肯定還會再來找他的。


    雨依舊下著,已經深夜十點多,這個時間對於夜生活豐富的廣州人來說,正是好時候,珠江邊的各色酒吧、飯店燈紅酒綠,若不是下雨,更是熱鬧,唐風無心留戀這些,徑直拐進了一條僻靜的馬路,他記得從這條馬路穿過去,就可以回到下榻的酒店。


    行走在陰暗的路上,突然,唐風聽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他尋聲望去,發現路邊有一狹窄的小巷,小巷中,兩個黑影閃動,但很快,小巷裏又恢複了平靜,那淒厲的慘叫就是從這兒發出的,唐風壯著膽子,邁步走進小巷,慢慢地,慢慢地……他靠近了,他看見了有一個人躺在地上,唐風俯下身來查看,吃驚地發現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滿頭白發的梁雲傑,此刻,梁雲傑的胸前有一道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唐風趕忙扶起梁雲傑,輕聲呼喚:“梁老先生!梁老先生!”


    梁雲傑吃力地睜開雙眼,他看上去十分虛弱,想開口說話,可卻聽不清他說些什麽,唐風將耳朵貼到他的嘴邊,這才斷斷續續地聽到:“血咒!……可怕的血咒又……又回來了……圖……書館……七……七十一……”梁雲傑最後提高了嗓音,他用盡全身氣力,說出最後的數字後,心髒終於停止了跳動。


    剛才還要對唐風說出秘密的梁雲傑,此刻,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雨巷中,雨水滴落在唐風的臉龐,也滴在梁雲傑的白發上,唐風輕輕地合上了梁雲傑的雙眼,忽然,他想起了另一個黑影,剛才明明看到巷子裏有兩個黑影,可當唐風走近時,卻隻發現梁雲傑躺在地上,那個黑影呢?想到這,唐風不覺後背發涼,他猛地回頭,那頭是來時的大街——沒有人,再向雨巷另一頭看去,那頭通向另一條大街,那條大街似乎要繁華一些,不時有車輛疾馳而過,凶手從雨巷那頭逃走了?


    唐風站起來,慢慢地向雨巷那頭挪動,巷子裏很黑,唐風拿出手機,作為照明工具,他警覺地觀察著四周,特別是巷子兩旁的陰影地帶,唐風走出了約有三十步,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唐風回身一看,隻見一個黑影正趴在梁雲傑的屍體上,不知在幹什麽?唐風看不清黑影的模樣,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喝了一聲,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板磚,朝那黑影快步走去,黑影見勢不妙,扭頭朝巷子一頭的大街跑去。


    唐風回到梁雲傑的屍體旁,用手機發出的微弱光線照了照,隻見梁雲傑身上衣服淩亂,梁雲傑隨身攜帶的皮包散落在旁邊,剛才那黑影似乎是在屍體上尋找什麽東西,也許……也許梁雲傑身上真的有什麽重要東西,被那黑影拿走了?再看那黑影,已經快跑出巷口,唐風見狀,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當年上學時,唐風也曾經拿過全校的短跑冠軍,一般人還不是他的對手。瞬間,唐風追出了巷口,來到大街上,黑影和唐風,一前一後,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借助路燈的光線,唐風看見那黑影穿著一身皮風衣,領子立著,還帶了一頂帽子,根本看不清黑影的臉,黑影的速度很快,唐風使出全勁,竟追不上黑影!不過,追了一會兒,唐風也發現,那人並不熟悉這裏的道路,黑影慌不擇路,竟朝珠江邊上奔去……


    “我頂你個肺啊!”黑影橫穿大街時,根本沒看信號燈,被一輛疾馳而來的出租車撞了一下,引來出租車司機的咒罵。


    但是,黑影被撞,居然沒事,馬上站起來穿過大街,消失在江邊,唐風等信號燈變過來,才穿過大街,等他趕到江邊時,黑影早已不見蹤影,唐風朝江麵上看去,雨霧籠罩下的江麵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漩渦的中心正浮起了一頂帽子,這帽子正是剛才那人帶的帽子,唐風不禁暗自尋思——難道那人跳到江裏去了?


    唐風渾身已被雨水浸濕,他喘著粗氣,轉過身,向四周張望——路口,停著一輛正在等客的出租車,司機漫不經心地抽著煙,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唐風;路邊,停著幾輛轎車,唐風看不清車裏的情形,他不知道車裏是不是也有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酒吧裏,人們依舊在狂歡;咖啡館中,幾對情侶還在難舍難分;路旁陰暗的角落中,究竟隱藏著什麽?此刻,唐風忽然感到四周正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自己。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三天前,齊寧摔死在自己麵前,而今天梁雲傑又被人刺死在雨巷中,如此炎熱的天氣,自己竟會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一個戴著帽子,穿著皮風衣的黑影?那神秘的黑影此時又隱藏在哪裏?


    第二天早晨,迎接唐風的不是明媚的陽光,而是一束刺眼的強光,強光打在唐風臉上,這是他一星期內第二次被帶到警局,而這一次他則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是最後和梁雲傑接觸的人,梁雲傑的屍體上又提取到你的指紋,你也承認你和梁雲傑曾因為一件珍寶發生過爭執,這些對你不利的證據,你怎麽說?”刑警隊的刑警蔣一民逼視著唐風。


    “我已經說過了,是那個黑衣人殺了梁雲傑。要是我殺了梁雲傑,我還會傻乎乎地來報案嗎?”唐風極力反駁著。


    “黑衣人?哼,你說的也過於天方夜譚了,還什麽穿著皮風衣?你見過這個季節有人穿皮風衣?至於報案,很多案件中的報案人最後都被證實就是罪犯。”


    “我跟你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也要說!”


    唐風被強光照著,索性閉起了眼睛。


    這時,審訊室的門響了,蔣一民看看門外,走了出去,唐風背對著審訊室的門,他剛想回頭去看,和蔣一民一起審問他的另一名警察厲聲喝道:“不要亂動,老實點!”


    唐風隻得將頭扭了回來,他不知道蔣一民去幹什麽了,他的心裏一團亂麻,想理清這一連串的事,可是他越想,大腦裏越亂,他想早點洗清嫌疑,從這鬼地方出去……


    過了大約十分鍾,審訊室的門開了,但唐風沒有見到蔣一民的身影,那名一直看著他的警察反倒也走了出去,唐風心裏更加忐忑,就在這時,三名穿著便裝的壯漢出現在他麵前,就在唐風一愣神的功夫,其中一位開口道:“您是唐風先生?”


    唐風詫異地點點頭,“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壯漢的口氣不容置疑。


    唐風不解,怎麽警察局裏突然冒出來這麽幾位,而且還要將自己從警局帶走,他大聲反問:“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帶我走?”


    為首的那個壯漢衝唐風冷笑兩聲,道:“難道你願意在這兒呆著?”


    沒等唐風回答,那壯漢又正色道:“請您配合我們的行動,我們會保障你的安全。”說完,沒等唐風反應過來,另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著唐風,就往警局外麵走去。


    警察局的停車場上,唐風被壯漢架上了一輛“雪弗萊”,這輛車的後麵車廂和前麵的駕駛室被完全隔開,兩個壯漢架著唐風坐在後麵,根本看不到車廂外的景物,也不知走了多遠,唐風估摸著應該出城了,他問那兩個壯漢:“你們要把我帶到哪?”那兩壯漢就像兩尊沒有表情的金剛,腰杆筆直,正視前方,一臉嚴肅,根本不理睬唐風的問題。


    等唐風被兩個壯漢架下車時,已是黃昏時分,唐風發現他們來到一處軍用機場,停機坪上正有一架“米—171”直升飛機,待命起飛,三個壯漢架著唐風上了這架“米—171”,夜幕中,直升飛機緩緩起飛,一路向北飛去,伴隨著發動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唐風看見他們飛過了一條條河流,還有連綿的丘陵山脈……


    發動機的轟鳴漸漸停息,三個壯漢架著唐風跳下直升機,唐風向四周眺望,暮色中,一棟巨大的灰色建築出現在自己前方,從外表看,這棟灰色建築有十多層樓高,完全密閉,沒有一扇窗戶,灰色建築頂上,矗立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天線,甚至還有一座正在緩慢旋轉的對空搜索雷達,灰色建築周圍,則是一片光禿禿的荒野,看不到其他建築,再向遠處眺望,大片大片的森林,在暮色中,顯得深不可測!唐風隱約發現森林的邊緣被層層鐵絲網包圍,這是哪裏?秘密軍事基地?容不得唐風想清楚,他已經被帶進了那棟巨大的灰色建築中。


    步入這座巨大的灰色建築物,裏麵出奇的安靜,唐風被三個壯漢帶著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然後一拐,又走上一道鋼板鋪成的樓梯,三個壯漢的皮靴踩在樓梯上,在這密閉空間中,發出可怖的回音,唐風好奇地觀察著這座奇怪的建築,一路走來,他沒有見到一個人,但他卻看見了屋頂可以360度旋轉的監視器,他們每拐過一道彎,監視器的探頭就會像獵鷹一般對準他們,唐風感覺渾身發毛,四周的牆壁,天花板上像有無數隻眼睛,正盯著自己,他也不知自己已經走過了幾層樓梯,三個壯漢架著他,又走進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四個人在走廊上站定,那個一直提著行李的人,像是幾個人的頭,回身對唐風身旁的兩個壯漢說:“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兩個壯漢“啪”的皮靴一碰,來個立正,然後向他們的頭敬了個軍禮,轉身離去,唐風繼續跟著那壯漢向前走,此時,他吃驚地發現自己腳下的地板,還有走廊兩旁的牆壁竟然也是鋼板做的,一座迷宮般的鋼結構建築,前方,看不到走廊的盡頭,前麵的壯漢要把自己帶向哪裏?


    走廊的盡頭,壯漢在一扇大門前站定,微微抬起頭,眼睛正視大門上方的位置,一動不動,唐風感到好奇,湊過來,也朝大門上方看去,門上方安裝著一個類似監視探頭的東西,但又和一般的探頭不太一樣,唐風納悶地問:“這是什麽東西?”


    “不要亂動,這是虹膜識別係統。”幾個小時來,這個一直保持沉默的壯漢,終於回答了唐風一個問題,話音剛落,他們麵前的大鐵門自動開了。


    這麽高級!看來這裏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唐風思忖著,跟著壯漢走進了一個漆黑的密室,黑暗中,就聽見壯漢突然站定立正,然後,大聲報告道:“報告隊長,我已奉命將唐風帶到。”


    話音剛落,密室中的燈全部被打開,刺得唐風眯起了眼睛,隊長?這個神秘的隊長是誰?他努力適應著密室中的環境,終於看清,密室中,空無一物,隻有他們前方擺著一張長條桌,桌子後麵站定一人,隻見那人,三十五、六歲,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胸前大塊的肌肉,將身上一件迷彩汗衫撐得鼓鼓的。這時,那位神秘的隊長走到唐風麵前,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您就是唐風先生?”


    “是的。你們又是什麽人?”


    “我們是什麽人,剛才他們幾個沒對你說嗎?”這位神秘隊長的語氣很平和,唐風不知為何,對這位隊長反而產生了一種天然的好感。


    “我一路上問他們,他們一個字也不肯說。”


    “他們做的很對,因為我們所做的每一項工作,可能都關係到國家的機密,不該說的事,一個字也不能說。”


    “國家的機密?”唐風一頭霧水,聽不明白自己跟國家機密有什麽關係。


    “好吧,你可以叫我韓江。”


    “韓江,這是你的名字?你就不準備對我多說點。”


    韓江走到了唐風麵前,道:“我知道你心裏麵的疑問,既然我們把你請到了這裏,就準備告訴你一切,但是,在你知道這一切以前,先要宣誓。”


    “宣誓?宣什麽誓?”


    “宣誓保守你所知道的秘密,這是保密誓詞。”說著,韓江遞給唐風一個小冊子,小冊子封皮上寫著“保密製度”四個字,翻開小冊子,第一頁就是保密誓詞,唐風一邊看,韓江一邊介紹道:“宣誓,就意味著你將知道許多秘密,同時也意味著在那些機密解密之前,你必須一直保守這些機密,如果,你泄露了機密,不論是有意或是無意,記住!隻要你泄露了機密,你將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唐風粗粗看了一遍誓詞,頓時頭就大了,宣誓?還是拒絕!他試探地詢問韓江:“為什麽非要我宣誓,我想知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把我架到這裏來,這也屬於國家機密嗎?”


    “是的,我們這些人的身份、工作和經曆都屬於國家機密。”韓江堅定地說道。


    “那我不想知道了,可以送我回去嗎?”唐風打起了退堂鼓。


    韓江皺起眉,背著手,在唐風麵前來回度著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要做出什麽重大決定,最後,韓江在唐風麵前站定,盯著唐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子,要是你昨晚沒有和梁雲傑見麵,也許你還可以回去,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什麽?原來你們找我來,是和梁雲傑的死有關!這麽說也和那……那件西夏玉插屏有關了,怪不得梁雲傑說玉插屏後麵隱藏著驚天的大秘密!”唐風似乎開始有些明白了。


    韓江點點頭:“是的!說什麽都晚了,你已經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唐風,既然你已經被牽扯進來,想要回去,那是不可能了,現在擺在你麵前,隻剩下一條路,就是和我們合作,把整個事情搞清楚。”


    聽完韓江一番話,唐風有些沮喪地癱坐在長條桌旁的椅子上,齊寧的自殺,梁雲傑的被刺,拍賣會上的疑雲,跳進珠江的黑衣人……這一切,自己確實特別好奇,但為了滿足好奇心,就要加入一個神秘的政府組織,這樣值不值得呢?他抬頭看看韓江,韓江向他投來信任的目光,他衝韓江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宣誓。”


    韓江領著唐風來到密室的一麵牆下,一按遙控器,屋頂的投影儀,將一麵國旗的圖案打在了牆上,唐風在韓江的帶領下,舉起右手,開始向國旗宣誓……


    宣誓完畢,韓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拉過一直站在旁邊的壯漢,對唐風說:“好了,現在我可以解答你的疑問。首先,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趙永,他曾在海軍陸戰隊服役八年,功夫了得啊。”


    “隊長過譽了,剛才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唐先生原諒!”說著,趙永向唐風伸出了那隻孔武有力的大手。


    “沒關係,你也是執行公務嘛!”唐風客套著,和趙永握了握手。


    “下麵我就來介紹一下我們的組織,我們是國家安全機關下屬的一支特別行動隊,我們的代號是‘老k’,所以我們也叫‘老k行動隊’,我們行動隊的成員不僅僅來自於國際安全機關,還匯聚了各方麵的精英,比如趙永,他就是我從海軍陸戰隊選上來的蛙人,在水下取對手性命,對他來說,如探囊取物。”


    “可我又沒什麽功夫,又能做什麽呢?”唐風看看趙永,疑惑地問道。


    韓江指指自己的腦門,笑道:“其實參加我們行動隊的成員並非各個都會功夫,但是都必須有我們需要的專長,比如你,我們需要你這兒,你的知識,你的智慧,自從你和梁雲傑在拍賣會後相識,你的全部資料就已經儲存在了我的電腦裏。”說著,韓江又按了下手中的遙控器,唐風的資料和照片都出現在了投影上——姓名:唐風,年齡:30歲,身高:180cm,體重:76kg……下麵還包括唐風的從小到大的經曆,畢業學校,特長,興趣愛好,等等,足足有幾千字。


    唐風心中暗暗吃驚,韓江話鋒一轉:“凡是加入我們行動隊的成員,每人都有一個代號,比如我的代號是k2,趙永是k3,你在隊裏的代號是k7。”


    “k7!這麽說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四名隊員?他們都是誰?k1又是誰?難道他比你的職位還高?”唐風感到十分好奇。


    “不要忘了我們的紀律,不該問的事不要問。”韓江忽然板起臉小聲嗬斥唐風,不過很快,韓江又緩和下來,對唐風解釋道:“你隻要參加我們的行動,就會見到其他隊員,不過……”說到這,韓江忽然沉默下來,“不過什麽?”唐風追問。


    韓江接著說道:“不過,有三位隊員連我也沒見過,而且他們的資料也是一片空白,特別是那位k1,我也很納悶……”


    “什麽?連你這個老大也沒見過!不,不對,這麽說來,那個k1才是真正的老大啊,可你又是隊長,我們到底該聽誰的?”


    “當然是聽我的,記住,小子,千萬別自作聰明,在老k裏,不管誰的代號大,也不論誰更有本事,一切行動必須服從我的指揮。”韓江逼近唐風說道。


    韓江、趙永和唐風三人在長條桌邊坐定,韓江點開電腦上梁雲傑的資料,對唐風介紹說:“你一定奇怪我們是怎麽找到你的,很簡單,因為我們一直在注視著梁雲傑的一舉一動。”


    “梁雲傑怎麽了?他不就是個特別成功的商人嗎?”


    “不錯!他是個成功的商人,可你知道他的曆史嗎?他是北京人,五十年代末畢業於北大的俄語專業,就在他畢業的時候,一次意外,改變了他的人生。那時,還是中蘇兩國的蜜月期,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的一個學術代表團訪華,當時他們帶來了一件神秘的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喏!就是你和梁雲傑在拍賣會上爭奪的這件。”


    說著,韓江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的照片。


    韓江繼續介紹:“當時蘇聯專家說,這件玉插屏是1909年俄國探險家科茲洛夫在黑水城遺址發現的,他們經過多年研究,發現其中隱藏著驚人的秘密,希望組織一支科考隊,到西夏故地,去尋訪玉插屏背後的秘密。後來,中蘇兩國便組織了一支陣容強大的科考隊,去了西北,而梁雲傑當時被組織上選中,擔任科考隊的翻譯。科考隊在沙漠中全軍覆沒,隻有兩人幸免於難。”


    “那他就是兩個幸存者之一嘍?”唐風道。


    “是的,他就是當年科考隊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當年中蘇科考隊在巴丹吉林沙漠深處遇難後,軍隊派出很多人深入沙漠尋找,最後隻發現了科考隊的駱駝和裝備,卻始終沒有發現科考隊員,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整個科考隊,隻有兩個人最終獲救,其中一個就是梁雲傑,他被發現時,已經奄奄一息,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被發現的地方,是在靠近國境線的巴丹吉林沙漠邊緣,距離科考隊出事的地點,已經相距有幾百公裏,我們不知道在沒有水,沒有食物的情況下,他是怎麽跑到沙漠邊緣的。”


    “再後來呢?”唐風問。


    “梁雲傑撿回一條命,但正因為他撿回一條命,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的命運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改變,他先是被懷疑為台灣特務,陰謀破壞科考,被隔離審查了兩個月,查來查去,也沒發現他有什麽問題,就把他放了,沒過多久,中蘇關係破裂,因為他是學俄語的,再加上在那次科考中的表現,他又被戴上了蘇修間諜的帽子,組織上給他定的罪名是聯合蘇修當局,陰謀顛覆國家,事敗後,企圖穿越國境,逃往外蒙,結果他再次被隔離審查。”


    “想不到梁雲傑的命運這麽坎坷。”唐風不禁唏噓感慨。


    韓江又繼續說道:“這還沒完,審查依然沒有結果,三個月後,梁雲傑重獲自由,但當時的國家安全機關一直在暗中監控著梁雲傑,一晃幾年過去,‘文革’爆發後,國家安全機關受到衝擊,沒人再監控梁雲傑,也就是在這時候,梁雲傑萌生了偷渡香港的念頭,他趁當時混亂,於六十年代末偷渡香港,後來也不知他怎麽在香港賺到第一桶金,創辦了新生集團,並且生意越做越大,梁雲傑也就成了香港著名的企業家。這次,梁雲傑事隔四十年後重回大陸,從他一下飛機,就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所以你們一直暗中監視梁雲傑的行蹤。難道就因為以前你們懷疑過他?”


    韓江擺擺手:“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以前的事,我們跟蹤他,是因為最近我們收到了非常可靠的情報。”


    唐風又問趙永:“既然你們一直監控梁雲傑,怎麽又會讓梁雲傑被人殺了呢?”


    趙永一聽唐風的話,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有些尷尬地回道:“那都是我的責任,今天早上,隊長已經批評過我了,隊長一直派我跟蹤梁雲傑,其實也是在保護他,要不是我的保護,梁雲傑可能早就被人幹掉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卻把他跟丟了,你們在茶館說話時,我就在你們附近的一個桌子,注視著你們。梁雲傑匆匆離開茶館,我心裏感到奇怪,便跟了過去,可走過兩條街後,我竟然把他跟丟了,我想大概是他發現了我,故意甩掉我,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你看到那個黑影了嗎?”


    “我也看到了,本來我想露麵幫你追那個黑影,可那黑影慌不擇路,跳進了珠江,我便沒有露麵。”


    “原來如此,可是……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梁雲傑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竟然能把你,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甩掉,難道……”


    “難道梁雲傑真是當年的間諜?是啊!我也感到奇怪,以我的身手,是不該發生這種低級失誤的,除非那人有很強的反偵察,反跟蹤能力。”趙永替唐風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後,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韓江看看唐風,打破沉默道:“先別管梁雲傑了,我們現在首要任務是抓緊時間,搶在我們對手前麵,找到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唐風,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梁雲傑的人,我想梁雲傑一定對你說了一些關於玉插屏的事。”


    “是的,我們說起了玉插屏,可他對我並不完全信任……嗯,他臨死前,提到了血咒,他說可怕的血咒又回來了。”


    “什麽血咒,純屬胡說八道。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麽血咒……”趙永還想發表一下唯物主義論,卻被韓江揮手打斷,韓江對唐風說:“唐風,除了血咒,他有沒有對你說過其他什麽?”


    唐風低頭不語,忽然想起來了:“梁雲傑臨死前,斷斷續續對我說了‘圖書館,七,七十一,’幾個字,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是不是圖書館的存包櫃,梁雲傑的意思是圖書館第七或是第七十一號存包櫃。”趙永憑著職業敏感很快想到了答案。


    趙永的想法和韓江不謀而合,一個清晰的想法出現在韓江腦中,就見韓江在密室裏來回度了兩圈,突然停住腳步,對趙永和唐風命令道:“下麵我們分頭行動,趙永,你和唐風返回廣州,去拿梁雲傑留在圖書館的東西,我立即回北京,向總部報告,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三人商量完畢,趙永帶著唐風走出密室,當唐風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時,外麵已是滿天星鬥,唐風又坐上了來時的那架“米—171”直升機。在直升機上,誰也沒說話,機艙裏隻剩下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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