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還算順利,韓江接替唐風駕駛,天剛剛擦黑,唐風一行便來到了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瑪沁縣大武鎮。按說作為果洛州的首府,也算是一地級行政單位,但在這荒涼的高原上,作為果洛州首府的瑪沁縣,僅僅是個幾百戶人家的小鎮,“大武”當地藏語的意思是“馬匹丟失的地方”,這個小鎮處於阿尼瑪卿雪山腹地,鎮上大多是藏民,偶爾有些在此經商的四川人,當然這裏還少不了全世界慕阿尼瑪卿大名而來的驢友。


    不過,唐風他們來的時候,早已過了旅遊季節,天一黑,整個小鎮很快就安靜下來,“切諾基”緩緩行駛在大武鎮的街道上,四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唐風一路踅摸著可以入住的旅店,而韓江卻駕駛著“切諾基”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遊蕩。


    “哎!這有家旅館開著門,可以去問問。”唐風指著路邊的旅館叫道,可韓江根本沒理會唐風,駕車駛過了那家旅館,唐風抱怨道:“你都快把這小鎮轉遍了,到底要幹什麽?”


    “韓在看我們的那些老朋友,是不是也來到了這裏?”馬卡羅夫替韓江回答了唐風。


    馬卡羅夫的話提醒了唐風,是啊!現在不是旅遊季節,在這荒涼的高原小鎮上,如果有外人到來,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唐風正想著,忽然,韓江把車停住了,唐風定睛一瞧,在一座小旅館門外,停著一輛“路虎”越野車,旅館門開著,“路虎”的車燈閃動,幾個人影正從旅館裏進進出出……


    韓江對徐仁宇使了個眼色,道:“你是生麵孔,去問問那些人是什麽人?”


    徐仁宇領了任務,跳下車,裝作旅行者的模樣,走了過去……不大一會兒,徐仁宇回到車上,對韓江匯報道:“幾個北京的驢友,從西藏一路開車過來,準備回北京的。”


    “驢友?從西藏過來?從西藏過來回北京,為什麽不走國道,跑到這裏來?”韓江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他甚至做好了應付那夥人從車裏突然端出槍來的準備。


    “哦!我問了,他們說他們是特地從花石峽過來,想看看阿尼瑪卿雪山,當然他們隻能遠遠地看看了,因為這個季節,一般是不允許攀登阿尼瑪卿雪山的。”


    徐仁宇的話,說得合情合理,但韓江還是不能放心,他又觀察了那夥人好一陣,最後他確定那確實是一夥不合時宜的驢友後,才緩緩發動“切諾基”,駛回了唐風剛才說的那家旅館前,他之所以選中這家旅館,是因為這家旅館有個院子,可以停車,同時韓江還看見了這家旅館屋頂的衛星天線。


    韓江將“切諾基”停在院子裏,四個人跳下車,走進這家冷清的旅館,旅館不大,條件也不算好,老板是個四川人,倒還熱情,旅館裏除了他們四人,就再無別的客人了。


    韓江一邊四處張望,一邊警覺地問老板:“生意這麽冷清,怎麽還在這兒堅持?”


    老板搖搖頭,答道:“現在過了旅遊季節,沒什麽客人,你們算是來巧了,我正準備收拾收拾回老家呢!你們要是過兩天來,我可能就不在了。”


    “這麽說我們運氣還挺好!”唐風笑道。


    “是啊!你們運氣不錯,嗬嗬!”老板說道。


    韓江又問老板:“這兩天鎮上還有外人來嗎?”


    “外地人倒是有幾撥,主要是去西藏做生意的,旅遊的很少了。”老板答道。


    看來那夥黑衣人並沒來到這裏,至少在此之前還沒有。韓江聽了老板的話,暗自尋思著。


    老板將四人帶到了二樓的房間,這是一間四個人的房間,正好夠他們住的!老板下去給他們準備飯菜,韓江將門關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這房間沒有問題,才一屁股坐在床上。


    唐風知道,韓江對那夥追殺他們的黑衣人時刻保持著警惕,但他總覺著韓江似乎有些過分緊張了,他見韓江忙活半天,一無所獲,不禁笑道:“隊長,我看你也太緊張了,咱們這次從瑪曲出來,一路上,除了那個意外出現的可樂瓶,根本沒見那夥黑衣人的影子,我看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這裏。”


    “你不要掉以輕心,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隨時可能出現!”韓江告誡道。


    唐風卻反駁道:“不是我輕敵,你認真想想,黑雲帶著我們從七色錦海出來,我們馬不停蹄就調集那麽多資料和裝備進了阿尼瑪卿雪山,那夥黑衣人我猜他們根本就不清楚黑頭石室的情況,至少沒有我們掌握得情況多,退一步講,就算他們知道關於黑頭石室和第二塊玉插屏的情況,但他們畢竟沒有我們這麽快的準備速度,怎麽能在我們之前出現在這裏呢?”


    韓江聽不下去了,用強硬的口吻對唐風說:“我不知道那夥人究竟掌握了多少關於黑頭石室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來到了這裏,但是我相信我這麽多年養成的直覺,你要相信我的話,越是在我們鬆解的時候,我們的敵人越有可能出現!”


    韓江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大家互相看看,不約而同警覺起來。


    韓江聽到敲門聲,警覺地拔出手槍走到門後,問道:“誰?”


    “幾位!你們要的飯菜,準備好了,你們是下來吃,還是要我送上來?”門外傳來旅館老板的聲音。


    原來是虛驚一場,韓江收起手槍,答道:“我們等會兒下來吃。”


    四個人下到一樓,看見老板給他們準備了一桌菜,再仔細一看,全是紅紅的川菜,四人已經一天沒有吃到熱飯了,於是他們很快報銷了這一桌飯菜,包括吃不慣辣椒的馬卡羅夫,這會兒也吃得特別香。


    唐風又向老板打聽了一些情況,特別是阿尼瑪卿雪山的情況,老板一聽唐風問阿尼瑪卿雪山,忙擺手道:“這個時侯不是登山的時候,你們千萬別去雪山,會出事的,而且攀登阿尼瑪卿雪山,需要到西寧辦手續,得到批準後,組隊才能去!”


    唐風笑道:“我們隻是隨便問問,這個季節我們當然不會去登山嘍。”


    唐風雖然極力否認他們要去登山,但老板可能是看到了他們攜帶的一些登山裝備,還是一個勁地勸他們不要去,並對眾人講了許多關於攀登阿尼瑪卿雪山失敗的例子,可怕的雪崩,突變的天氣,還有關於山神的傳說……大家聽完老板所說的這些,心頭都籠罩上了一層氤氳。


    回到房間,唐風和韓江再次與趙永進行了連線,要求趙永為他們收集阿尼瑪卿雪山西部地區詳細的地質資料,趙永領命,韓江結束了連線,再看唐風、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三人已顯倦態,但是韓江還是不能讓大家都睡,他安排自己和唐風、徐仁宇輪番值守,以防不測。


    唐風和徐仁宇都認為他太多疑了,但隻得執行命令。一夜平安地過去了,次日清晨,趙永就給他們傳來了韓江需要的資料,眾人圍在電腦前,仔細查看,在趙永傳來的三維地形圖上,他已經標注出了一塊可疑區域,大家驚詫之時,趙永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和羅教授通宵研究的結果,那個標注的區域是最有可能發現黑頭石室的地區,這個可疑區域位於阿尼瑪卿雪山主峰‘瑪卿岡日’西北三十多公裏處的雪山環繞中,這和那個古老傳說中所描繪的區域很相像,甚至比我們之前確定的a區和b區,希望都要大!”


    “比a區和b區的希望都要大?”眾人不解。


    趙永解釋說:“因為結合衛星照片分析,我們在這個區域發現了人工建築的痕跡,雖然不多,也很不清楚,但足以說明一切,你們想想,這個區域的海拔要比a區和b區都要高,根本不適宜人類長期生存,那裏怎麽會出現人工建築的遺跡?”


    “這隻有一種可能,那個建築是為了一些特定的目的所建!”唐風大膽推測道。


    “特定的目的?”韓江疑惑。


    唐風進一步推測道:“比如古人為了祭祀之類的紀念性建築。”


    “在這麽高的雪山上?”徐仁宇驚詫。


    “不!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這兒!”說著,唐風指著地形圖上相對應的位置,解釋道:“從地形圖上看,這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雪山環抱的山坳中,這和黨項人的那個傳說極其相似,從圖上看,這裏的海拔比周圍的雪山要低得多,隻是沒有道路通往這裏,要想進入這個區域,就得翻越雪山。”


    “黨項人會將黑頭石室建在海拔這麽高的位置嗎?”馬卡羅夫也不敢相信。


    唐風笑道:“老馬,我先糾正你剛才話中一個小錯誤,如果黑頭石室真的在這裏,那麽,並不是黨項人將黑頭石室建在這裏,而是黑頭石室本來就在這裏!”


    “黑頭石室本來就在這裏?”馬卡羅夫更加不解。


    唐風解釋道:“根據玉插屏上所刻的文字,再結合其他文獻的記載,黨項羌人自古遊獵於阿尼瑪卿雪山下,白河流域的草原、森林中,在黨項羌人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阿尼瑪卿雪山是他們所能見到最高的山,在生產力不發達的遙遠古代,黨項羌人很自然的會對這座高山產生崇拜之情,他們很可能會利用雪山上,或雪山附近現有的一些山洞,加以改造,建成所謂的‘黑頭石室’,用於紀念他們的祖先和神靈。這樣就能回答你前一個問題,因為黑頭石室本來就是利用山洞之類的特殊地質構造加以改造的,再加上要滿足對阿尼瑪卿山神的崇拜,所以,黑頭石室出現在這麽高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這麽說,黑頭石室是用來祭祀山神的嘍?”馬卡羅夫又問。


    唐風解釋道:“對阿尼瑪卿雪山的崇拜,其實直到現在還廣泛的存在,比如當地藏民就認為阿尼瑪卿雪山是一座神山,藏民稱阿尼瑪卿為”博卡瓦間貢“,即開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在藏民所信仰的二十一座神雪山中,阿尼瑪卿排在第四位,專門負責安多地區的山川河嶽,是當地人的保護神,以前,我曾在青海藏民的家中看到過阿尼瑪卿山神的畫像,阿尼瑪卿山神身著白盔、白甲、白袍,胯下騎一匹白馬,手執銀槍,許多青海的藏民都相信阿尼瑪卿山神武藝超群,法力無邊,可以降魔除妖,因此,經常可以看見許多藏民不遠千裏,頂風冒雪,虔誠地來到阿尼瑪卿雪山轉山祈福。”


    “崇拜山神,這是一種原始的多神崇拜吧?”徐仁宇抽著煙鬥插話道。


    “也可以這麽說,但是,恕我直言,徐博士,您不了解當地藏民的信仰,他們的執著,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你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什麽‘原始的多神崇拜’,就覺得這很愚昧,這種崇拜能延續上千年,本身就說明了這種信仰旺盛的生命力。”


    “好!我說不過你,就算這種信仰有旺盛的生命力,可這和黑頭石室有什麽關係?”徐仁宇問。


    “當然有關係,我剛才說了當地人對阿尼瑪卿雪山山神的崇拜已經有很長的曆史了,之前,我也曾說過,這裏原始的居民是黨項羌人,那麽,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現在當地人對阿尼瑪卿雪山的崇拜,是繼承了黨項羌人的傳統,更重要的是,阿尼瑪卿雪山,對於早年的黨項羌人不僅僅是一座神山,一座偉大的山,她還是黨項羌人最初的發源地,所以,阿尼瑪卿雪山對於黨項羌人有著特殊的意義。”


    “可現在當地已經看不到任何黨項人的遺跡了!”徐仁宇懷疑道。


    “不錯!這麽多年來,從未在阿尼瑪卿雪山發現過黨項羌人的遺跡,那是因為早年黨項羌人在這兒的曆史,過於久遠了,如果要有,那麽隻可能是我們要尋找的黑頭石室了!”唐風說道。


    “既然說到了這,那也就是說c區的可能性很大嘍?”韓江忽然問道。


    “我還是不能相信,c區的海拔太高了,從地圖上看,我們要進入c區,至少要翻越一座雪山,我就不信當年那些黨項人能進入這麽偏僻、荒涼、高海拔的地區。”徐仁宇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確實讓人不可思議。”馬卡羅夫也搖著頭說道。


    韓江將視線轉向唐風,問道:“唐風,你呢?”


    “我也不能確定,這一切確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唐風說完,韓江便怒道:“合著你剛才說的那麽起勁,到頭來,你自己也不相信。”


    “我不是不信,我剛才的那些話都隻是我的推斷,雖然我認為我的推斷完全有可能符合事實,但這個推斷確實很讓人震驚,所以我也不能確信。”唐風爭辯道。


    韓江臉色陰沉下來,總結道:“行了,我也不用問你們了,我的準則是隻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去爭取,所以,我們必須去那個神秘的c區看看!而你們三位,現在想要退出,哼,也已經晚了,丟掉幻想,準備上路吧!”


    韓江說完,大家也就不便再說什麽了,韓江又看了看趙永發來的資料,發現關於c區的資料特別少,除了那幾張模糊不清的衛星照片,還有趙永根據一些數據推測出的一個三維地形圖,就沒別的了。


    韓江疑惑地問趙永:“關於c區的資料,怎麽就這點?”


    趙永解釋說:“確實很少,因為我們掌握的資料就很少。還是讓我給你介紹一下阿尼瑪卿雪山的吧,阿尼瑪卿雪山以前曾被人稱為‘神秘的阿尼瑪卿’,因為1926年,有一個美國人攀登阿尼瑪卿雪山主峰時,在4900米的位置,他估計此地離峰頂還有3600米,於是,這個美國人著書立說,宣稱阿尼瑪卿雪山有8500米高。後來,又有一個美國人攀登阿尼瑪卿雪山,他最後得出的數據說阿尼瑪卿雪山有9000米高。”


    “9000米高?那豈不是比珠穆朗瑪峰還高了嗎?”馬卡羅夫驚道。


    “是啊!如果阿尼瑪卿雪山真有9000米,那真的比珠穆朗瑪峰還高了,所以,阿尼瑪卿雪山曾一度被人誤認為世界第一高峰!但其實,這兩個美國人都錯了,阿尼瑪卿雪山並沒那麽高,它的主峰‘瑪卿岡日’由三個海拔6000米以上的峰尖組成,最高峰海拔6282米,‘瑪卿岡日’周圍還有18座5000米以上的高峰,這些高山上冰雪連綿,長年不化,其間,冰川發達,山勢險峻;而你們將要去的c區,雖然不用登頂雪山,但難度更大,更為險惡,因為這裏資料奇缺,根本沒有現代人來過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是一塊沒人去過的處女地。”韓江道。


    “至少沒有現代人類去過c區的記載和痕跡,阿尼瑪卿峰頂有人登上過,但這神秘的c區,可就沒有人去過了,所以,我很為你們擔心,阿尼瑪卿地區年平均氣溫0度以下,氣候惡劣,變化無常,一般登山季節是6月至8月;而你們現在這個季節去,氣溫已經很低了,在山上隨時可能遭遇暴風雪,雖然你們不去登頂,但你們的難度絲毫不遜於登頂。”


    “我完全明白。”韓江和趙永結束了連線,轉而問其他三人:“你們誰有攀登5000米以上高山的經驗?”


    三人麵麵相覷,徐仁宇首先搖了搖頭,馬卡羅夫也搖頭說:“年輕時,我們曾經學過登山,不過,我並沒真正爬過那麽高的山。”


    當韓江轉向唐風時,唐風剛要說話,韓江便打斷道:“你就更不用考慮了,你這細皮嫩肉的,肯定是沒有啊!”


    唐風還頗不服氣,“你別小瞧我啊,以前,青海,西藏我也都來過……”


    “你那是來旅遊,不是登山!”還沒等唐風說完,韓江就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韓江接著說道:“這麽說,咱們四人當中,隻有我爬過5000米以上的高山,那你們三個該怎麽辦?”


    “怎麽辦?”三人異口同聲反問道。


    韓江小聲喝道:“怎麽辦!練,我們隻剩下大半天的時間,我要在這大半天的時間裏,把你們三個至少練成業餘登山運動員。”


    於是,在這一天剩餘的時間裏,韓江使出渾身解數,教三人如何使用登山器械,如何在絕壁上繩降,如何固定錨點,如何應付雪崩等突發情況。


    經過整整一天的訓練,幾人都基本掌握了登山的要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還遠遠不夠,天又要黑下來了,韓江卻還獨自站在窗邊,盯著遠處雪霧中的阿尼瑪卿神山出神。


    唐風以為韓江是在為他們幾人擔心,便寬慰韓江道:“你不用替我們擔心,你交給我們的,我們都已經學會了,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再說,我看了趙永傳來的那個三維地形圖,進入c區,似乎並不用翻越5000米以上的高山,我看到在南麵和北麵各有一條寬闊的冰川,坡度也不算陡峭,如果我們從冰川上爬過去,我覺得難度應該不算太大!”


    韓江扭頭拍拍唐風的肩膀,道:“你說的那兩條冰川,我也看到了,問題是……兩條冰川我們該走哪一條?從圖上看,北麵的那條冰川距離長,坡度緩,我暫時稱呼它為1號冰川,而南麵的那條冰川距離短些,我暫時稱呼它為2號冰川,坡度看上去似乎差不多,可能2號冰川坡度要大一些;我個人傾向於從2號冰川走,因為它距離明顯比1號冰川短,我們現在要搶時間。”


    “2號冰川?可是我們僅僅從距離和坡度來確定路線,似乎太草率了。”唐風懷疑道。


    “但我們現在隻有這些資料,也沒有時間先派個小分隊去探查,所以隻能如此!另外,衛星照片上,我看不清1號冰川最終的走向,它通向哪裏?是否能引領我們進入c區,我無法判斷,而2號冰川,在圖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順著它往上爬,可以從南麵進入c區。”韓江解釋道。


    徐仁宇湊上去看了看,說:“是啊!這條1號冰川怎麽看不清楚,在衛星照片上它的盡頭是一片陰影,2號冰川倒是很清楚,我估計這是因為2號冰川在南麵,向陽,而1號冰川在北麵,拍攝角度的問題,如果沒有時間做進一步探查的話,我也傾向於走2號冰川。”


    韓江最後總結道:“徐博士的分析很有道理。2號冰川,從衛星照片上看那是一條相當雄偉的現代冰川,從那兒翻越進c區,相對來說,應該是一條捷徑,但既便如此,也要萬分小心,冰川上,隨時可能有雪崩發生,而翻越過這條冰川,那邊具體的情形,我們也不十分清楚,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


    唐風點了點頭,韓江卻又接著說道:“其實我最擔心的並不是你們,也不是翻越那條冰川,最讓我擔心的還是那夥黑衣人,從我們進入阿尼瑪卿雪山來,他們一直未出現,甚至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難道他們已經比我們先找到了黑頭石室?”


    唐風一聽韓江還是在擔心那夥黑衣人,歎口氣道:“對手沒出現,你倒覺得不爽了,你是不是非要被他們追殺得無處可逃,才覺得正常;我昨天就說了,那夥人根本不可能比我們更早找到黑頭石室,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摸到門道呢?所以,你看,這冷清的小鎮上並沒有見到他們的蹤跡。”


    韓江還是不住地搖頭,“不錯,我們在這裏沒見到他們,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來到阿尼瑪卿雪山。”


    “所有來攀登阿尼瑪卿雪山的人都會先到這個小鎮來休整準備,我就不信他們要進山,會沒來大武鎮。”唐風說道。


    唐風說得在理,韓江思慮良久,忽然喃喃道:“萬一他們根本沒來這兒,而在帶足了裝備,在野外休整呢?”


    “野外?你是說這裏!大雪紛飛,寒冷刺骨,他們在野外休整?”唐風指著窗外還在下的漫天大雪反問道。


    “從前段時間交手的情況看,這夥人的素質,忍耐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所以,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韓江說。


    唐風卻道:“你還是想想明天怎麽出發吧?這大雪從昨天斷斷續續下到現在,要是再下下去,我看我們就隻能在這兒過冬了吧。”


    韓江看看窗外的大雪,心裏不禁更加鬱悶,“是啊!敵人,現在還沒看見,可是,大雪,卻是眼前的難題!”韓江不再想這些,他盼望著奇跡的出現,也許此時他更需要阿尼瑪卿山神的保佑吧!


    第二天一早,奇跡出現了,下了兩天的大雪,居然停了!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四人吃過早飯,帶好所有裝備,跳上“切諾基”,全速向那神秘的c區駛去……


    按照韓江昨日確定的路線,他們一行並沒有沿公路去一般登山者必去的雪山鄉,而是一頭插進了阿尼瑪卿雪山腹地,這是到達c區最近,最快捷的路線,兩天的大雪遮蓋了地表的一切,包括道路,“切諾基”隻能緩緩地在雪地裏摸索前進,韓江一邊駕車,一邊不停地觀察車外景物,可車窗外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唐風成了他的導航員,唐風不斷地根據gps,電子羅盤和地圖的標示,修正路線,但即便這樣,他們仍然走了許多冤枉路。


    中午時分,天空完全放晴,唐風一行終於進入了一條峽穀,這是一條寬大的峽穀,峽穀兩邊的山勢並不高,按照資料顯示,這條峽穀的盡頭,就應該是那條宏偉的冰川,而這條冰川,正是唐風所說進入c區最便捷的通道。


    確定了路線,又有峽穀作參照,韓江明顯加快了車速,“切諾基”在峽穀中上下顛簸,翻過了一些不高的小山丘,一個小時後,一副壯麗的圖景出現在眾人麵前,四個人吃驚地下了車,在他們麵前,峽穀兩邊原本平緩的山勢,突然被一種神奇的力量猛然抬高,眾人仰視麵前的山峰,壁立千仞,高聳險峻,而在兩峰之間,一條巨大的冰川,如白色巨龍從山脊上直瀉而下,冰川在陽光照射下,蔚為壯觀,美輪美奐,使人產生了虛無縹緲的感覺。


    但是,四個人很快清醒過來,這不是夢中幻境,而是真真實實出現在他們麵前,並將是他們要去征服的白色巨龍。唐風感歎道:“這就是2號冰川?這麽壯觀的冰川,足有數公裏長,比我們在b區見到的那個冰川壯觀百倍啊!”


    “確實比我原先在照片和地形圖上看要壯觀得多,可是我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因為這也就意味著征服這條冰川,比我們預先設想的難度要大得多!”韓江說道。


    “是啊!這麽雄偉的冰川,我也是第一次見識!”馬卡羅夫也不禁感歎。


    徐仁宇清醒過來,問韓江:“按照計劃,我們是不是得從這冰川爬上去?”


    韓江堅定地點點頭,徐仁宇聞聽,腦袋立馬大了一圈,“哦!真是糟糕,現在想想我真不該來這兒遭這罪!”


    “現在後悔晚了!”韓江說完,便開始從車上搬下必要的裝備,徐仁宇見狀,又問:“你想現在就出發?”


    “現在不趁天好,趕緊翻過去!你還要等到何時?”韓江反問徐仁宇。


    徐仁宇道:“可現在已經中午了,山上天黑得早,萬一我們爬到一半,天黑了,怎麽辦?”


    韓江看看麵前的冰川,自信地說道:“事不宜遲,我看今天就可以,趁天好,一鼓作氣,爬過這道冰川,天黑之前就可以進入c區!”


    徐仁宇無奈,看看這麽重的裝備,反問韓江:“這麽重的裝備,特別是這帳篷,誰背?”


    韓江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大家都要背很多東西,誰也別叫苦,現在大家先填飽肚子,然後向2號冰川進發!”


    四個人匆匆填飽肚子,戴上頭盔,全套登山裝備穿戴整齊,背著沉重的裝備,開始向麵前這條白色巨龍進發……


    這條雄偉的白色冰川,千百年來一直橫亙在青藏高原上,隱匿在阿尼瑪卿雪山深處,它沒有名字,誰也不知它成型於何時,也許這就是遠古洪荒時代的傑作!也許,它的曆史更為久遠!


    唐風站在這條白色巨龍前時,陷入沉思,千百年來,有人征服過這條巨龍嗎?如果沒有,那麽,他們就是第一批來到這裏的發現者,開拓者,如果有,那會是什麽人?是黨項人嗎?他不知道,他跟在韓江後麵,來到冰川近前,冰川前的冰舌部分,由於長時間的陽光照射,風化和水流衝擊,形成了壯觀的冰塔林,韓江介紹道:“冰塔林一般出現在冰川末端,它是冰川末端由於消融而殘留的大塊冰塊,因狀如塔形,故名冰塔林。”


    四人穿行在形狀各異的冰塔林間,仿佛進入了一個塵封已久的冰雪世界,因為陽光照射的角度不同,冰塔的消融速度也不一樣,這便使冰塔林形成了高低不同,層次不一,千奇百怪的冰貌奇觀,當然,這也為這些冰塔林隨時坍塌埋下了隱患。


    唐風跟在韓江身後,仰視一座座二十多米高的冰塔,感歎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忽然,唐風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響,他抬頭望去,隻見前方一座冰塔塔身上出現了道道裂紋,裂縫正在快速擴大,不好!這座冰塔有坍塌的危險!唐風想到這,發現韓江此時正在那座冰塔下麵,他想喊韓江,已經來不及了,唐風猛地撲向韓江……


    與此同時,那座足有二十米高的冰塔伴隨著一聲巨響,坍塌下來,韓江和唐風都被埋在了雪裏,好在唐風這一撲,將韓江帶離了最危險的區域,等到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將二人從血中扒出來時,他和韓江並無大礙,隻是脖頸裏塞滿了冰冷的積雪。


    清醒過來,韓江看看冰塔坍塌下來的地方,正是剛才自己站著的地方,不免心有餘悸,他拍拍唐風的肩膀:“好小子,我沒看錯你,這次算你救了我一命!”


    唐風則憂心忡忡地說:“這裏的冰塔林雖然壯觀,但太危險了,而且很容易迷失方向。”


    韓江撣去身上的積雪,笑道:“那歌裏是怎麽唱的‘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同理,不經曆風險,怎麽見如此美景!嗬嗬!”


    “我可不想為了看這美景,把小命扔在這裏。”唐風道。


    “行了!你隻要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的小命不會丟在這裏!”說完,韓江在電子羅盤指引下,帶領全隊以最快速度通過了這片冰塔林。


    從冰舌處,四人踏上了2號冰川,這是一片巨大的冰原,坡度不大,因為剛剛才下過雪的緣故,冰川上的雪非常鬆軟,唐風測了一下,積雪厚度有6、7厘米,且為粉雪,一腳踩下去,竟廢了很大勁,才重新把腿拔出來。


    冰川隨著山勢,坡度逐漸上升,四人艱難地行進了一個小時,也沒能走出多遠,這時,走在前麵的韓江忽然停住了……


    唐風追了上來,問韓江:“怎麽不走了?”


    韓江眉頭緊皺,指了指前方,道:“我擔心的情況出現了——冰裂縫!”


    眾人向前看去,前方的雪地上裂縫密布,有的深不見底,有的閃著慎人的寒光,唐風還在愣神的功夫,韓江已經從背包中取出了繩子,對大家囑咐道:“大家把繩子纏在身上,結組前進,我和唐風一組,老馬和徐博士一組,一定要小心。”


    韓江示範,唐風、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照做,四人重新踏上征程,途中,唐風數次一腳踏空,將腳陷入冰裂縫中,幸虧是結組前進,每次都被韓江給拽了上來。


    一切都超出了唐風和韓江原先的預料,在山下看似坡度不大的冰川,卻越來越陡峭險峻,積雪厚度和腳下密布的冰裂縫,這些都大大遲緩了他們的前進速度,四人用了兩個多小時,才行進到冰川的一半位置,而接下來的那一半路程隻會更加困難。


    唐風看看天,光線已經逐步暗了下來,頂多再有一、兩個小時,天就要黑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韓江原先的計劃已經不可能完成了,唐風感到一陣眩暈,他強打精神,又堅持往上走了幾百米,他不能再走了,不是因為體力,而是他知道現在再不說,所有人都會有大麻煩了!


    唐風喘著粗氣,吃力地喊住韓江,說道:“隊長,我們現在走了大半路程,但你看天快黑了,今天我們無論如何是走不過這道冰川了。”


    “你想說什麽?”韓江反問。


    “你總不會讓我們在天黑後,還堅持翻山吧?那意味什麽?意味著氣溫急劇下降,甚至再出現降雪,還有我們腳下的冰裂縫和隨時可能降臨的雪崩!”


    韓江也看了看天,怒道:“我們已經走了這麽多,隻要再努力一把,天黑之前,就可以翻過這道冰川,你難道想當逃兵?想讓我們前功盡棄,退回山下!不!這絕不可能!”


    “你是瘋子!但你不能拿我們幾個的生命跟你一起瘋!明明時間已經不夠了,再說你翻過冰川,那麵會是什麽?你知道嗎?你確定我們可以在那邊享受溫暖的晚餐?你也不知道!”唐風急了。


    韓江還從未見唐風如此頂撞自己,衝唐風吼道:“你不要以為今天救了老子一命,就可以改變我的決心,你如果想回去,就自己下去!”


    韓江吼完,便覺大腦一陣缺氧,險些栽倒,再看唐風,毫不示弱,對韓江反駁道:“不!我沒說我要下去,我們需要一個過夜的營地,你不是說你登過5000米以上的雪山嗎?你登山時,難道是一步登頂,沒有建營地?”


    唐風的話提醒了韓江,他感到自己確實太心急了,這次,他們的任務雖然不是攀登五、六千米以上的大雪山,但他們這次的任務絲毫不遜於攀登大雪山,僅是眼前這座幾公裏長的冰川,就夠他們受的,看來是該建個營地了,可是這越來越陡峭的冰川上,哪有可以建營地的地方?韓江稍稍平和下來,反問唐風:“那你說這地方,哪有可以建營地的地方?”


    唐風回頭看看走過的冰川,指著下麵靠岩石處的地方說道:“下麵的冰原地勢比較平緩,可以尋一處背風的地方建營地。”


    韓江一看唐風指的地方,點點頭,說道:“你選的地方是不錯,但我不會去那兒建營地的,到那建兒建營意味著咱們剛才這兩個多小時算是白幹了,明天又要重新開始,這還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讓我們的對手搶了先,那咱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可那兒已經是離我們現在最近一個適合建營的地方了!你還能找出那個地方?”唐風大聲質問韓江。


    韓江朝四周看看,附近確實沒有更好的地方了,但他還是固執地衝唐風吼道:“我的決心不變,願意跟我上的繼續前進,不願意上的可以回去!”


    韓江的吼聲,在空寂的山穀間,荒涼的冰原上,持久回響著,唐風無言以對,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語言可以說服韓江這頭倔驢改變主意,也許,是一場地震吧!唐風想著,突然覺著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起來,這是怎麽回事?唐風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知將要發生什麽,難道……難道真的是一場地震!


    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也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韓江最先反應了過來,“把不需要的裝備都扔了,快往那邊的岩石底下撤,雪崩!這是雪崩!”


    唐風終於醒悟過來,原來這不是地震,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崩……


    成噸的雪塊,冰塊,從2號冰川盡頭的山脊上傾瀉而下,排山倒海,震耳欲聾,那是吞吐萬物的氣勢,任何阻擋在它麵前的東西,都會被它裹挾而下,更何況是唐風他們四個血肉之軀。萬幸的是,四人所在的位置離冰川旁的山岩較近,韓江見勢不好,拉著唐風一頭撲進身旁不遠處的一處岩石下,頭頂的岩石抵擋了傾瀉而下的巨大雪塊,但仍有許多零星的雪塊衝進了岩石下不大的那點空間,唐風隻覺著頭暈目眩,渾身冰涼,耳膜就快要被震耳欲聾的聲響撞破了,慢慢地,慢慢地,他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唐風重新蘇醒時,他的耳畔一片死寂,沒有震耳欲聾的雪崩,也沒有其他人的聲音,一切仿佛都已靜止,這是另一個世界?唐風抬起頭,使勁晃了晃腦袋,終於又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氣,可他剛要爬起來,忽然覺著整個下半身竟動彈不得,難道是被雪壓住了?唐風回頭望去,壓在他身上的竟是韓江,而壓在韓江身上的,卻是厚厚的白雪!


    唐風輕聲呼喚韓江,沒有回答,唐風隻好吃力地一點點先將自己的身體挪出,再替韓江除去身上的積雪,唐風再次大聲呼喚,韓江還是沒有回答,唐風緊張得不知所措,他的眼圈竟有些濕潤了,就在他快要哭出聲來時,韓江的身體突然輕輕晃動了一下,唐風忙抬起韓江的頭,輕聲喚道:“你還活著啊,剛才可把我嚇死了!”


    韓江還沒睜眼,便幹笑了兩聲,戲謔道:“哼!我命大得很呐,首長看過我的麵相,說我能活一百二,哈哈!”突然,韓江又想起了什麽,睜開眼問唐風:“唐風,看看你的包,玉插屏還好嗎?”


    唐風打開包檢查一番,玉插屏依然靜靜地躺在紫檀盒子裏,韓江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他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來,安慰唐風道:“沒多大的事,剛才就是小小的休克了一下!”


    “聽你這口氣,你還準備大大的休克一把!”唐風說著,忽然響起了馬卡羅夫和徐仁宇,“老馬和徐博士呢?他們不會被雪崩埋了吧!”


    韓江聞聽,心中也是一陣緊張,他和唐風開始向下尋找,原本他們一路上來的行進路線,此時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完全改變了模樣,兩人向下走了五分鍾,邊走邊呼喚老馬和徐仁宇的名字,但是回答他們的隻是呼嘯的風聲。狂風夾雜著雪花打在唐風的臉上,唐風感到自己的臉就要被風撕裂了,他再一次絕望地呼喚,巨大的回音久久回蕩在這從沒有被人類征服過的冰原上,忽然,在一座由雪崩墜落的“小雪山”下,傳來了馬卡羅夫和徐仁宇的聲音……


    四人大難不死,重新相聚,馬卡羅夫感慨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我被雪衝下去時,以為這次我這把老骨頭就要扔在這了,沒想到那座‘小雪山’抵擋了後麵的雪,救了我一命!”


    馬卡羅夫和徐仁宇正在慶幸之時,唐風突然驚道:“不好!咱們的裝備有好多不見了!”


    果然,剛才雪崩時,大家隻顧逃命,哪還顧得上那些沉重的裝備,許多裝備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也包括大家僅有的一個帳篷,帳篷丟失,意味著今晚過夜成了大問題,還有其他許多重要的裝備,這一切都預示著此次行動,幾乎就要夭折。


    韓江心裏此刻比誰都著急,但是他不能顯露出來,他強打精神,安慰眾人:“裝備丟了沒關係,隻要人和玉插屏在就行!”


    “可我們今晚怎麽辦?還有我們的行動怎麽辦?”唐風還是說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擔心。


    韓江看看唐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能收集到的所有裝備清點了一下,然後才對大家說道:“有一點,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怕你們知道後,有精神負擔,你們知道行動在什麽情況下,可以中止嗎?”


    “什麽情況下?”唐風不解地看著韓江。


    “隻要還剩一個人,我們就不能停!更何況,我們現在四個人都完好無損,所以,我們的行動不能停!”韓江斬釘截鐵地說,但隨即韓江又補充道:“當然,我對老馬沒有那麽高的要求,另外,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比如有傷員需要及時搶救等情況,我們可以暫停行動,而現在,這些情況都沒出現,所以,我不會因為丟失了一些裝備,就結束這次行動!”


    “韓!我希望你也能把我當作你們中的一員,我們已經一起走了這麽遠,我已經把我當作你們中的一員了!”馬卡羅夫對韓江說道。


    韓江看看馬卡羅夫誠懇的眼神,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討論是否中止行動的問題,下麵我們要看看,今晚咱們在哪兒過夜。”


    韓江仰頭朝上方的冰川望去,此刻,他忽然覺著那冰川的盡頭,竟是如此遙不可及!也許……也許是自己太累了,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久久地盯著冰川的盡頭,當他的視線緩緩落下來時,突然,他睜大了眼睛,他看見在冰川旁的山崖上,露出了一大塊背風向陽的平地,剛才為什麽沒發現?也許,也許就是因為那場大雪崩,帶走了原來覆蓋在山崖上的積雪,才讓這山崖顯露了出來,看到這,韓江指著山崖上的那塊平地,對大家說道:“那裏背風向陽,正可作為營地,如果上麵再有雪崩,營地上方的岩石也可阻擋,足以躲過雪崩!”


    “什麽?你讓我們今晚住到山崖上!”唐風和徐仁宇皆驚詫不已。


    “是的,現在別無他處,隻能如此!”韓江似乎又恢複了原來的自信。


    “可我們的帳篷丟了?”唐風問。


    “睡袋不是還在嗎?”韓江反問道。


    唐風更暈了,但他已經無話可說,他更加確信,眼前這個人是個瘋子!大家誰也不再言語,帶上剩餘的裝備,跟著韓江來到了那處山崖上。


    等他們趕到山崖上時,天已經黑了,這裏果如韓江所說,背風向陽,但這遠不能滿足營地的需要!汽油爐也丟了,大家隻好啃些幹糧,韓江檢查了裝備,他每發現一件幸存的裝備,便誇張地在其他幾人麵前擺弄一下,似乎在借此提升大家的士氣,但唐風隻覺著韓江這個舉動有些滑稽,甚至是幼稚!韓江整理好幸存的所有裝備,對大家說道:“地圖,睡袋,吃的,還有指北針,這些都在,還有最重要的這個也在!”


    大家順韓江手看去,原來韓江指的是——槍!收拾完裝備,韓江戲謔道:“這就是我們的前進基地,大家早點休息,把精神養足,明天我們就要進入那個神秘的c區!”


    “前進基地?”馬卡羅夫聽到韓江口中說出這個詞時,心裏一顫,口中竟用俄語喃喃自語地說出了這個詞。


    唐風和韓江都吃驚地看著馬卡羅夫,不知道馬卡羅夫嘴裏說的是什麽,徐仁宇雖然聽得懂俄語,但也沒聽清馬卡羅夫剛才嘴裏說的話,三人問馬卡羅夫怎麽了,馬卡羅夫搪塞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大家不再追問,為了明天的行動,四人早早地鑽進了睡袋,隻是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很可能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夜間,山上的氣溫急劇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對於躺在睡袋中的四人來說,這是難熬的一夜,誰也沒有睡著,但誰也沒有說話。


    躺在睡袋中的馬卡羅夫,被劇烈的高山反應和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困擾著,他頭疼欲裂,無法入睡。這時,唐風開口對馬卡羅夫言道:“既然大家都睡不著,老馬,你不如跟我們再說說你的那些往事吧!比如,你加入克格勃之後呢?”


    唐風的話,讓馬卡羅夫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他的眼前,又浮現出謝列平那張不苟言笑的麵孔。


    ……


    自從有了和謝列平在克裏姆林宮的那次長談,馬卡羅夫的人生徹底改變了,當他一周後,帶著自己寫好的“黑城行動”報告,再次去見謝列平時,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最後選擇——加入克格勃!


    接下來,便是克格勃初級學校四個月的封閉學習,學習結束後,馬卡羅夫又被送到了克格勃設在喀山郊外的維爾霍夫諾耶學校,開始艱苦的體能訓練,在這裏,他首先要學會攀岩,翻越障礙物,穿過沼澤、森林,遊過湍急的大河等挑戰人體極限的運動,然後,是學習使用各種槍械、武器,自製炸彈,爆破橋梁、鐵路等各種目標,最後,還要進行諸如竊聽、發報、投毒、照相、開保險櫃等特工專業技術的訓練,為期一年的學習、訓練很快結束,馬卡羅夫最終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學業。


    有了謝列平這個大人物的親自關照,再加上馬卡羅夫在克格勃學校成績優異,馬卡羅夫的人生開始了一路綠燈,克格勃上上下下,都將他視為謝列平的得意門生,完成學業的馬卡羅夫,被謝列平直接派到了列寧格勒(彼得堡)的反間諜部門工作,少尉軍銜,這個工作待遇高,穩定,還沒多大風險,又在列寧格勒這樣的大城市,是許多克格勃特工夢寐以求的職位,馬卡羅夫有謝列平這樣的恩師,再加上自己工作勤奮,半年後,馬卡羅夫的軍銜就直接升到了上尉。


    不久,一位美麗的女大學生,走進了馬卡羅夫的生活,這位女大學生就是馬卡羅夫日後的妻子,維克多的母親,那段日子,馬卡羅夫自己都不敢相信,幸福來得竟是如此突然,讓他這個愣小子一時受寵若驚,一年前,他還隻是一個在西伯利亞寒風中服役的小準尉,嚴格的說,這個軍銜連最低級的軍官都算不上。


    然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馬卡羅夫忽然想起了在科考隊裏,他的那位中國朋友對他說過得那句中國俗語——禍福難料。不知梁現在怎麽樣了?“黑城行動”失敗後,沒兩年中蘇關係便急速破裂,以至後來發展到軍事對抗,開始時,馬卡羅夫還收到過梁的一封信,信中,梁訴說了心中的苦悶,馬卡羅夫還曾回信安慰過他,但後來便再無梁的音訊。


    一晃幾年過去了,馬卡羅夫上尉已經變成了馬卡羅夫少校,因為忙於工作,他和妻子一直沒要孩子,但是,他感到生活依然充實而幸福,那可怕的噩夢已經遠去,黑城,科考隊,還有他的朋友梁,也已與他的生活漸行漸遠……


    可是,幸福的日子卻總不會長久,幾年間,國際國內的局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國際上,中蘇關係破裂,國內,赫魯曉夫被趕下了台,本來,在把赫魯曉夫趕下台的事件中,他的恩師謝列平是起了大作用的,許多人都認為,赫魯曉夫下台後,論年齡,論資曆,論能力,謝列平都是黨內最有希望登上最高權利巔峰的人,但是,事實卻令馬卡羅夫失望,黨內以蘇斯洛夫為首的實權派們,不願意再看到一個像斯大林、赫魯曉夫那樣強勢的領導人,於是,他們推舉了能力平平的“好好先生”勃列日涅夫,由此開始了長達十八年的“勃列日涅夫時代”,而曾經被譽為“鐵腕人物舒裏克”的謝列平,則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第一次嚐到了失敗的苦果,此時,他已經不再是克格勃的主席,馬卡羅夫隱約感到了危機的來臨。


    幾年後,謝列平被趕出了政治局,完全失去了權利,馬卡羅夫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果然,謝列平一倒,那些昔日就看馬卡羅夫不順眼的同事,紛紛往上麵告他的黑狀,想把他趕走,馬卡羅夫不去理睬這些人,可他的工作還是不可避免受到了幹擾,本來,早該晉升的中校軍銜,也泡了湯。


    那些以往的朋友和同事,都離自己而去,不關心政治的馬卡羅夫,不明白為什麽生活會變成這樣,他忽然覺得這世上除了妻子,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一切,可是他卻不知如何去努力;他想到了謝列平,他想去莫斯科找謝列平談談,可是他知道,那一切都不會逃過克格勃的監視,隻能給自己和謝列平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在惶惶不安中,馬卡羅夫彷徨無措,直到莫斯科的一紙調令,把他再次帶進了盧比揚卡廣場11號。


    ……


    睡袋中的馬卡羅夫,回憶到這時,慢慢地合上了雙眼,馬卡羅夫竟然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進入了夢鄉,他,也許真的是太累了。


    唐風、韓江和徐仁宇在帳篷中被凍得瑟瑟發抖,他們不忍打擾馬卡羅夫,三人誰也沒說話,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等待著黎明早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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