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雄蟲如此的神情,隻見團狀扭曲的‘祂’顫動著身軀發出陣陣滿意的低笑。


    ‘祂’與生俱來的能力便是能夠讓存在意識的生命體失去抵抗之意。


    所以就算是最強的能力者,在這種觸及到‘神之領域’的能力麵前,他們超強的力量也全都無濟於事。


    接下來,隻要讓‘祂’知道宿體內心深處的惡念之源,那麽一切就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已經被封印了千萬年的,從‘祂’的本體被分離而出的小小殘念,對於自己的能力無比自信。


    即便偉大的‘祂’眼看虛弱的快要消亡,但幸運女神就是會主動找上門,給‘祂’帶來轉機。


    眼前的雄蟲現在絕對無法抵擋自己。


    ‘祂’麵上多雙膨脹的,遍布膿液的複眼齊齊癡迷的盯著眼前的高級雄蟲。


    哈哈,乖乖成為偉大存在滋養惡念,繁殖欲望的容器吧……


    嗬嗬,最為珍貴的sss級雄蟲……


    ‘祂’伸出舌尖,貪婪的舔過那惡臭無比,充滿酸性粘液的大嘴。


    如此上等的貨色,就算在千萬年前也很少見……


    以他為宿體必然能夠吸引來許多來自雌蟲們的惡念。


    ‘祂’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吞噬李言了。


    桀桀桀,桀桀桀……


    而在外界——


    之前安靜停在李言掌心的紫色光團此時正急迫的在晶塔空間內胡亂的飛舞,並且瘋狂的搖擺著身上的紫焰狀的光芒。


    早在李言掌心傳來的精神力停止輸送的那一瞬間,李子就意識到李言很可能將要被‘祂’給纏上了。


    但還不等李子出言提醒李言,就見那團讓他們合力封印了數千年的黑暗之力沾染到了李言的身上。


    那一瞬間,李子的整顆心都碎了……


    李言是他好不容易在消亡前等來的後輩……


    是唯一通過了苛刻的傳承條件,並將他從無邊黑夜中喚醒的後輩!


    李子此時的心情既是懊悔又是憤怒。


    他的目光多次不解的看向仍懸停在壁畫之上的巨大白玉簪。


    不是……


    這個神器它行不行啊……?


    早知如此,李子覺得自己還不如就死在石壁裏麵!


    和那些老家夥們一起默默的消失在傳承石壁之中也挺好的啊!


    他就不該貪圖這世間最後的光亮!


    能夠見到一麵便已足矣……


    而不是像這樣,從石壁中出來了,卻給那麵冷心熱的優秀後輩帶去了災禍。


    就在剛剛,李言帶給他的溫暖還是那麽的真切……


    但就算李子急躁至此,他也還是無法直接告訴其他在場的蟲有關‘祂’的事。


    因為那樣隻會將更多蟲的意識給帶入深淵。


    其實實際上就算不用李子多說,在場的眾蟲其實也都發覺了不對勁。


    畢竟大家又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到了一道黑光從石壁中鑽出撲到了李言的身上。


    那道黑光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恐怖的存在。


    不然怎才會讓如此眾多的先祖們一起留下多個精神印記,謹慎的封印在了石壁之中。


    而現在,黑光竟然融入到了李言的身體……?


    一時之間,整個晶塔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李爾目眥欲裂,其背後光影一閃,一對純色的墨藍色的閃蝶雙翼從他的背後伸出,朝著李言這邊急速飛來。


    隻不過貝恩諾爾也是在李言意識被拉入深淵的那瞬便已經發現了異常。


    所以李爾還是慢了貝恩諾爾一步。


    金發雌蟲的淺金色的雙眸一緊,瞬間化作銳利的豎狀瞳孔。


    一時之間雌蟲再也顧不上隱藏什麽。


    貝恩諾爾的眸光透露出一抹狠厲,空中一道金色流光閃過,他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了李言的身前。


    貝恩諾爾的雙手有些顫抖的輕輕托起李言的麵龐。


    雌蟲看著雄蟲的眼神悲傷而又決絕,他將自己的前額抵上雄蟲的前額。


    與此同時,烙印在雌蟲胸口處那幽藍色的華麗蟲契也宛若液態一般開始流動起來——


    它們化作一條條瑰麗而又美麗的線條迅速的爬上雌蟲的四肢,好似一根根蜿蜒的藤蔓……


    下一秒,幽藍色的蟲契煥發耀眼的金色光芒,流轉的銀灰色光華宛若從貝恩諾爾的四肢灼燒著雌蟲鮮紅的血液,滾燙的熱意連接著雌蟲正在跳動著的心髒。


    貝恩諾爾垂下淺金色的纖長睫羽,閉上了雙眼,進入了雄蟲的意識海。


    ——————


    “告訴我你最想要的……”


    ‘祂’仍在李言的耳邊不斷的低聲呢喃著,隻是‘祂’現在已經很明顯的較之前更加的暴躁。


    ‘祂’不知道為什麽這具完美的宿體容器遲遲的不回應自己。


    雄蟲好似靈魂並不在此處一般,對自己的‘迷惑’毫無反應。


    於是,‘祂’的聲音越來越急躁,其中蘊含的黑暗之力也越發的恐怖。


    “雄蟲,告訴我你最想要的!”


    不見反應……


    “李言!告訴我你最想要的!!”


    雄蟲仍然沒有反應……


    李言隻覺得身體一輕,在視線中朦朦朧朧的再次看到了那顆記憶裏湛藍的星球。


    然後他眼前的畫麵就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回放。


    他甚至看見了自己的出生,看見了那曾經在他的記憶中麵容早已模糊的母親。


    純白的病房內,清秀的女人麵色蒼白,穿著一身病號服,她額間還有著許多的冷汗。


    但女人卻是麵色喜悅,她的一對杏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懷中的小嬰兒。


    “寶寶,你是男孩子呀?”


    “那看來你以後的名字就是李言了哦。”


    說罷,女子溫柔的在嬰孩額前落下了一個輕吻。


    看到這般場景,站在畫麵之外的李言也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李言的麵色怔然,他隻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也被溫柔的輕吻了一下。


    現在的場景太過美好以至於讓李言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曾是他在年幼時最大的願望……


    他小時候一直都想要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那記憶中母親無比溫柔的麵容。


    因為他們在離開他的時候,李言還太小了……


    才六歲的李言沒法很清晰的記住自己媽媽的長相。


    而李言的父親由於死在他的眼前,所以小小的他倒是可以清晰的記起自己爸爸的模樣。


    還記得那時滿眼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流了一地。


    他的父親姿態扭曲的倒在混凝土地麵上,他渾身是血。


    但就算這樣,作為父親的他還是在離開前,強行抑製著自己軀體上傳來的痛苦,他體內的各個器官與激素都在為他瘋狂的最後一搏——


    它們成功的讓這位父親給自己年幼的孩子留下了最後一抹微笑。


    小小的李言呆呆的站在血泊之中,麵上先前的笑容還停滯在嘴邊。


    他手中的雪糕慢慢滑落,仿佛慢動作一般“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小李言的腳邊,濺起的血水染紅了孩子的衣角。


    年幼早慧的小李言後知後覺地看著那躺在地上雙目失神,但視線的最後仍舊朝著自己微笑的父親——


    他幾乎是瞬間往倒在自己身前的父親撲去,稚嫩的小臉上已然滑落了兩行淚跡,他慌亂的大喊著,


    “爸爸!”


    隻可惜周圍沒有人會再回應他。


    周圍的大人出手攔下了這個‘可憐’的小孩,防止他加重地上人的傷勢,並且出手幫忙撥打120。


    隻是他們的神色都已然帶上了惋惜之色,看向小李言的目光中也滿是同情……


    那晚,李言的父親李笑正式宣布搶救無效,死亡離世。


    一月後,李言的母親,陳雅死亡。


    李言並不怪自己的母親拋下了自己。


    因為陳雅本就身體虛弱並且思慮很重,她或許也曾想過要為母則剛,要為了李言活下來。


    但是她最後卻隻得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存在或許反而會成為自己年幼兒子的負擔。


    因為愛之深切,過於強烈的情緒影響著她的身體。


    這使得陳雅的身體迅速的衰弱,她隻能盡可能的安排自己的後事。


    所以,在李笑死後,陳雅也很快走了。


    她在離開前給李言留下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充滿自責與痛苦但又包含了無盡母愛的道歉信。


    陳雅當然愛李言。


    隻不過比起李言,她更愛李笑。


    實在是過於濃烈的情感影響著她的身體,也影響著她的求生意識。


    短短一月,陳雅本就瘦弱的軀體已經形容枯槁。


    李言從沒有怪過自己的媽媽。


    他隻是在往後無數的深夜中怨恨著自己。


    為什麽……


    為什麽當時要去買那個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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