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地末路山的日子是枯燥而無聊的,這裏除了荒蕪就是荒蕪,而古井觀師徒四人所住的這間草屋方圓幾十裏除了他們以外,就再也滅有任何的人煙了。


    別說人煙,連飛禽走獸都沒有,向缺忽然發現他對蒼蠅蚊子什麽的,都有點甚是想念了。


    老道和師叔在向缺到達末路山的第二天就啟程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也沒有交代兩人說要去哪,向缺和祁長青也沒問他們,因為對於這對師兄弟來講,他們已經很習慣師門在長輩當甩手掌櫃的了。


    往後多天,向缺在草屋裏過著特別發黴的日子,祁長青至少還能,劈柴,燒火,做飯或者睡覺,但向缺作為一縷魂魄,他所能做的就隻是發呆了。


    白日裏,祁長青閑下來的時候,他就會跟向缺聊一下,告訴他自己是在七年前死的時候就被接到了末路山的,那時候他剛要從鬼門關到黃泉路,但忽然之間老道就出現了,隨後將他領到了這片苦寒地。


    而接下來幾年的日子裏,祁長青基本就以這種生活方式在末路山紮了下來,很單調,乏味,但卻也覺得無所謂,因為對於祁長青和向缺這種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有一句話正好形容他們的心態,


    “生死全看淡,叼毛事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修煉呢?別的我不清楚,但在洞天福地裏,過了合道就是問神了,你應該還沒有到這一步呢吧?”向缺跟祁長青坐在老槐樹底下,對方劈柴累了後,正在喝著茶水。


    祁長青看了眼向缺,平淡的說道:“你以前剛去古井觀的時候,有見過我修煉麽?”


    “好像沒有哎”向缺說道。


    “對於我這種集天賦,天資和領悟裏力都絕佳的人來說,修煉就是捎帶手的事,我想修就修了,不想就懶著,我不用刻意去在意這個事情,而且師叔和師傅也從來都不會催促我……”


    向缺嘴角抽搐了好幾下,耷拉著臉說道:“那我呢?”


    “你和我有可比性麽?你忘了,當初在觀裏的時候,我是怎麽拿鞭子抽你的了麽?”


    向缺的嘴角又抽搐了半天,連忙岔開話題說道:“你來了這麽久,想嫂子麽?”


    這一回,祁長青回答的沒有那麽快了,他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眼神裏好像特別的空洞,足足過了半晌才接上了他的這句話。


    “對於我們這種已經死過了的人來講,現在的生活等於是又一世了,前世已過,種種不在,都成浮雲不必在乎,就像你轉世投胎以後,假如你知道人有前世,你還會去尋找曾經的家人,愛人和朋友麽?”


    向缺皺眉說道:“那不一樣,轉世投胎是沒有記憶的,但我們現在還有。”


    祁長青淡淡的說道:“這就是心境的問題了,我沒忘了你嫂子,但以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也許不會把她常放在心頭上,而是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她還在,隻是在我心裏睡著了罷了”


    向缺怔怔的說道:“可是,我忘不了陳夏……”


    往後多天,日子還是這麽單調,直到老道和餘秋陽再回來,那已經是幾個月以後的事了。


    兩人回來的時候不光隻是他們兩個,還帶回了一具棺材,棺材是上好的木料製成的,棺材的一頭貼著一張符紙,明顯是在壓著裏麵的屍體。


    師徒四人圍在棺材旁邊,向缺略微有點緊張了起來,對於之前老道所說的那句“重生”他其實已經料到了,不用去想,光看他師兄就知道他們的重生會是什麽意思了。


    借屍還魂!


    古井觀做這一手是很有點本事的,在風水陰陽界的時候都可以辦得到,更何況是在這洞天福地裏了。


    祁長青借了一具屍體,向缺自然也不會例外,他要重活就得借別人的一具肉身,從此以後重頭做人,這一輩子再來,隻不過是這句是體力的靈魂已經不複從前了。


    “激動麽?”老道斜了著眼睛問道。


    “有點吧”向缺不確定的說道。


    餘秋陽難得的跟他扯了一句:“打開棺材,還會有讓你更激動的事,站直了別趴下”


    老道呲著牙說道:“我跟你師叔出去了這麽久,就是想著要為你尋一副好的皮囊,幸好運氣不錯,我們兩個搶了一具屍體回來”


    向缺茫然的問道:“為什麽要用搶這個字?”


    餘秋陽解釋道:“我和你師傅一直都在尋覓對你來說最合適的肉身,首要一點就是必須得新鮮出爐的,因為死的時間長了可能就會爛了,再一個就是屍體必須要保持完整,畢竟你也不希望自己再活了後,身上會少點什麽零部件吧?這具屍體恰好合適,他當時正在被人給追殺,被人一巴掌給拍碎了心脈,我們兩個正好給撞見了,於是手起刀落將追殺他的人的都給滅了口,從這些人的手中把他給搶了回來,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死活,隻有我們幾個清楚,你很完美的就能從這具屍體上借屍還魂了”


    向缺很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隨即問道:“被人,追殺?”


    “是的?”


    “然後,追殺的人被你們給滅口了?”


    “滅得很幹淨!”


    向缺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這人明顯是結仇了,我要是借屍還魂的話,那明擺著再活了以後,追殺他的人還得繼續再追殺啊”


    餘秋陽說道:“有什麽問題麽,你再殺回去不就得了……”


    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往下就沒有在考慮了,因為說多了都是放屁,屍體都帶回來了,各方麵條件都正合適,向缺就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了。


    老道搓了搓手,指了指棺材說道:“來吧,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快看看你的新家”


    向缺:“……”


    “嘎吱”向缺開啟棺材的時候,就像是小孩子再開一個大禮包,小孩子大概知道裏麵包裹著的是送給自己的禮物,但不確定是什麽,所以心裏是充滿了憧憬,期盼還有小激動的。


    棺材板子被揭開,向缺朝著裏麵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躺著的那具屍體,然後他就說了一句話。


    “臥槽,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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