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側耳聽著外麵的聲響,似乎是陳氏在數落謝起,不一會兒聲便歇了,隻餘雨聲潺潺。


    爐子裏的紅薯剛蓋上炭火,謝起便悄悄探進一個腦袋,掃了一眼屋內,悄咪咪的招手叫謝寧出去。


    正巧謝寧覺得屋內的煙有些嗆人,蹬蹬蹬的就跑了出去,看的謝望之直搖頭。


    “寶兒,你瞧這是什麽?”


    黃色的小荷包裏,裝著滿滿一荷包的白色葉片,很厚實,還帶著些微的雨珠。


    “不知道。”


    謝寧老實搖頭,她是真不認識這東西。


    “是茶餅子,我特意摘回來給你吃的,嚐嚐!”


    白色的茶餅子放到嘴邊,微微咬下,一絲清新瞬間充滿整個口腔,吃到末端,便是無盡的甘甜,其中還有著茶的清香。


    “好吃吧?”謝起有些得意,他可是挑了最好的摘回來!


    謝寧瞧見謝起頭發有些濕,身上的衣衫也換過了,便問,“阿兄是淋雨了嗎?”


    “咳咳——”謝起小心的看了一眼屋內,對謝寧道,“寶兒可千萬別告訴阿爹,剛剛阿娘已經揪著我的耳朵罵了好久。”


    這話恰巧被端著薑湯走過來的陳氏聽見,又把人拎過去念叨了一頓,謝起一臉苦哈哈的,他最怕的就是被阿娘念叨,另外就是被阿爹打手心了。


    謝寧把茶餅子拿了一片給陳氏,“阿娘吃。”


    “哎喲,寶兒就是疼娘親,不像你阿兄這般混。”陳氏吃了兩片,便又去忙活了。


    被借花獻佛的謝起並不在意,而是朝謝寧眨了眨眼,捧著謝寧的小臉揉搓,“寶兒,你怎麽這般機靈!”


    兩人笑鬧一陣,謝起聞到了一絲香甜的氣息,不由的朝堂屋看去,“寶兒,你們剛剛在裏麵幹啥?”


    “烤紅薯,現在應該好了。”謝寧繼續把茶餅子往謝起嘴裏塞,她不能吃那麽多,她要留著肚子吃別的。


    兩人跑進去,爐子裏的紅薯已經被扒拉出來了,正放在一旁晾著呢,正是滿屋飄香,孩子們都眼巴巴的看著。


    謝望之瞧見兩人,便停下話語,朝兩人招了招手,把用青葉包著的烤紅薯遞過去。


    謝起帶著謝寧乖乖的喊了人,這才雙手接過紅薯。


    謝寧沒能拿到手,雖然用葉子包著,但是紅薯還是有些燙,謝望之等涼的差不多了才剝了皺巴巴的皮給謝寧吃。


    去掉皮的烤紅薯跟裹了一層蜜似的,肉質金黃,讓人看了便覺得香甜,恰好春寒,烤紅薯熱氣騰騰,捧著手裏暖暖的。


    一口咬下去,像是咬在棉花上,口感溫潤軟糯,不用多嚼,便化在口中,隻留滿口香甜。


    謝起正是飯量大的年紀,剛剛吃了茶餅子,現今又吃了兩條紅薯。


    若不是陳氏不許他多吃,他還要再吃呢!


    最後一條紅薯他隻得嘬幾口皮上的肉,很是依依不舍的樣子。


    李氏帶著人搬了四張大方桌過來,婦人和孩子兩桌,男人們兩桌,農家沒那麽多講究,便沒有用屏風隔開了。


    更何況大家夥平日裏都是一張桌子吃飯的。


    隻不過今日有外人來,便分了男女。


    飯菜都是差不多的,隻男人們那張桌子放了兩壇子酒,用旁邊的爐子溫一溫,便能喝了,有人喜歡喝冷的,就倒了直接喝。


    謝望之夾了一筷子菜,對麵的族老便問道,“望之啊,聽說朝廷新出了什麽募役法,咱隻需要出“助役錢”,不用再去應役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大概過幾日縣衙便會頒布通告,官府會自行出錢雇人應役,隻是這費用需要由民戶按戶等高下分攤,便是原來不用負擔差役的女戶、寺觀,也要繳納半數的役錢。”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便是喝酒,也喝的更爽快了。


    “我還擔心今年縣衙征徭役呢,正是農忙的時候,家裏少一兩個人不說,便是去服役,也是一件苦差事,人都不一定能回來......”


    地裏的莊稼照顧不了,人也回不來,便是回來了身子也不好了。


    大家都這個年紀了,除了謝望之,誰沒有去服過役,都知道其中的苦,朝廷是有規定說可以用錢代役,但那錢哪裏是貧苦人家負擔得起的。


    現在按戶等分攤,大家都覺得好。


    隻謝望之覺得此法長久不了,役法是好的,製定役法的人想到了百姓的疾苦,知道老百姓負擔不起沉重的稅役以及抵役的錢財。


    但是這役法......便是一些有免役特權的人,也需要繳費,所繳的費用還更高,要知道擁有免役特權的人所處的位置都不低。


    那些人若是不願,此法定然長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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