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吃的很歡快,這幾日過寒食節,他們已經吃了好幾頓冷食了,昨日家裏才重新取薪火,吃上熱食。


    陳氏帶著謝寧逛了一圈,便拎著早已買好的肉菜回了家。


    謝家兩口子還得等晚上那一撥客人,所以會晚些回來,陳氏就帶著謝雲開始做晚食,以待他們回來就能吃上熱乎的。


    謝寧自己在前麵慢慢的走著,抬頭看向門楣,那裏掛著一串串用麵團捏的小鳥兒,可愛又精致,宛若展翅欲飛的麻雀。


    書房內謝望之正在溫書,瞧見謝寧回來了,便招手喚她過來,又考教了一番這段時間教給謝寧認的字。


    發現謝寧不僅依舊記得,還能一字不漏的背出來,這便算了,她還懂得其中的含義,且能用童稚的話語表達出來。


    不得不說,謝望之心中是驚歎的,同時又升起一絲憐惜。


    謝寧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但有時候女子過於聰慧,學的多,便懂得多,對一些世事也看的更清楚明白,也更容易傷及己身。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收著去教這個孩子,這世道,便是男兒郎,也過的艱難,多的是抑鬱一生不得解而困死之人。


    女子呢,糊裏糊塗的便過了一世,圍繞的不過是家宅之間,不知天地之廣闊,是憾,但不明自己的處境,何嚐又不是另一種無憂。


    窗下燈影重重,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床前的一片小天地,謝望之斜靠在床榻上,手上還拿著一本書,視線卻未落在那白紙黑墨上,而是一眨不眨看著陳氏柔和的側臉。


    陳氏被看的煩了,不由得推了推他,“今晚你又怎麽了?瞧著總不開心,你時常和我說喜傷心、怒傷肝、思傷脾、悲傷肺、恐傷腎,情誌亦傷人。


    寬慰別人的時候倒是說的好,輪到自己身上時就克製了,大姑姐身子不好也是因為情誌不得解,你可莫要如此。”


    “晚娘。”


    謝望之把陳氏拉到身邊坐著,仔細的斟酌了會言語,這才將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陳氏是個極好的人,在成親前她雖然不識幾個字,但是為人通透,看人看事都有自己的一番獨特見解。


    所以謝望之很喜歡和妻子說一些令他苦惱的事,兩人無論是做什麽,都是商量著來的,也因此,成親後兩人幾乎沒有紅過臉。


    謝望之連對陳氏大聲說話都不曾,畢竟是自己喜歡,然後追求了三年才得償所願結發共餘生的妻子,怎麽會不珍惜。


    “這有什麽的?在你心中,寶兒和起兒可有什麽不同?”


    “雖然我待寶兒的心和起兒是一樣的,但是世道如此,女子和男子總歸不一樣,女子所受的苛責會更多。


    若我隻教寶兒一些詩書便罷,但若她真的和起兒那般學習,會很苦的。”


    不是身苦,而是心苦。


    “可是相公平日裏不是也教我嗎?寶兒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我能學得,她自然也能。”若是謝寧能學的更多,往後在婆家也不會過的糊裏糊塗的任人拿捏。


    在陳氏眼裏,後宅和官場,並無不同。


    “可是寶兒更聰慧,這孩子,有些事,她能看的更深,容易自苦......”


    陳氏幽幽的道,“謝望之,你是說我蠢笨了?”


    “沒有!”


    謝望之聲音都拔高了一節,待反應過來後又小心看了一眼謝寧小床的方向,趕忙討饒,“沒有,我沒有,娘子,若你能科舉,早已進士及第了,怎麽會蠢笨呢?為夫才是那個蠢材......”


    由著謝望之說的口水都幹了,陳氏才輕輕哼了一聲,“你現在顧慮這些未免也太杞人憂天了,說不定寶兒過兩年就不想念書了,便是想繼續念書,也沒必要攔著。


    糊塗的人在於她沒機會選擇變成一個明白人,但是寶兒有機會,我們當父母的,為何要成為她的阻礙呢?”


    她不算是一個糊塗人,但沒念書,少了許多學識,終究是少年時的遺憾,她也豔羨讀書識字的公子女郎。


    但是現在也不晚,嫁得良人,願意教她認字,又不拘著她看書。


    隻不過她不喜歡史書子集,而是喜歡看話本子,就是可惜自家相公不肯屈尊去寫話本雜記,不然以相公的能力,定然寫的比別人都要好!


    “而且......”陳氏睨了謝望之一眼,“若是你這個當爹的爬的足夠高,寶兒便是苦,也苦不到哪裏去。”


    一語點醒夢中人。


    “晚娘說的是。”


    兩人聊了那麽一會兒,謝望之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一直豎著耳朵聽牆角的謝寧抱著小被子滾了一圈,忐忑的心終於放鬆下來了,若是家裏拘著,她還得想別的辦法提高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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