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氏教導完孩子,剛剛出聲的那個文人才上前行禮,“夫人安,這位小姑娘可是夫人的孩子?小小年紀竟是讀了《論語》?”


    陳氏微微福身,抿唇微笑道,“隻是聽她父親念叨了幾句罷了。”


    “即使如此,也是很厲害了。”就是可惜......是個女娃。


    看得出來陳氏不太想與他多說,畢竟男女有別,男子笑了笑,也禮貌的告辭了。


    謝寧從男子的背影收回視線,然後往前走了幾步,便瞧見了街角的小乞丐。


    那裏是難得的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因此蹲著不少衣衫襤褸的人。


    有的乞丐見鄧大拿了兩個包子回來,不由得兩眼放光,隻是在瞧見鄧大旁邊那個女乞丐手上磨的尖尖的棍子時,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他們是搶過的,但是這三個乞丐,就跟不要命似的,他們再橫,也怕這種不要命的瘋子。


    “阿娘,我拿了三個包子回來,還熱著,您和小妹吃吧。”鄧大扯著撕裂的嘴角,惹得同樣衣衫襤褸的婦人紅了眼。


    “白姐.....大郎也吃,娘不餓,你們吃。”婦人一頓,差點說漏了嘴。


    “娘。”


    鄧大壓低了聲音,婦人不再猶豫,一口咬在了有些髒汙的包子上,若是她們現在不吃,是會被搶的。


    謝寧有些怔然,又往別的幾處角落看了過去,同樣看到了不少的乞兒。


    街道是一如往日的熱鬧,但卻也比往日多了一些不和諧的畫麵。


    雖然經濟繁榮,街邊的乞兒是少不了的,隻是近幾日縮在街邊牆角的乞兒比以前多了不少。


    他們大多蓬頭垢麵的,但謝寧且眼尖的瞧見有些乞兒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卻是不錯的,雖然又破又髒。


    “阿娘,那個小孩子身上穿的和我的好像啊。”


    謝寧指著遠處那個比她大上兩三歲的女娃娃,正是鄧大護著的女娃娃。


    那孩子雖然身上髒亂,衣服也破了不少,但是料子和款式卻是與她身上穿的極為相像,並不似鄧大身上的麻布衣料。


    她隱隱覺得不對勁,但她又無法直接開口打探,所以想通過陳氏得知事情的始末。


    陳氏也瞧見了,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麽,經謝寧一提醒,也覺得不對勁,便牽著謝寧往小攤走去,跟人打聽。


    “嬸子,來一斤青梅山藥糕,對了,我怎麽覺著今日街頭乞討的人多了些?”


    這些小攤販都是在這裏賣了好幾年吃食雜貨的,消息也更靈通些。


    身量有些矮小的攤主瞅了一眼遠處牆角縮著的人,她也瞧見了剛剛陳氏救那個小乞丐的舉動,心中頗有好感,便小聲道,“可不是,娘子近日還是不要往城外去了,那外頭更多嘞。”


    城裏好歹有官兵守著,流民很難進來。


    她本是每兩日就要去外城收一批食材的,近日都讓那些個農戶送過來了,畢竟外頭亂著呢。


    旁邊的攤主聽見了兩人說的話,也沒忍住嘮嗑,“聽說是遠安縣那邊跑過來的流民,今春發大水,那邊的堤壩決堤,遠安及其周圍幾個縣都被淹了。”


    田地沒了,房子也沒了,生活不下去的人可不就帶著一家老小往比較繁榮的城市來求活。


    ......


    “不僅是遠安縣。”


    謝望之夾了一個丸子給謝寧,臉上也帶著一絲愁緒,“是晉江水澇,遠安及其附近的縣鎮,都受到了波及。


    府衙會安置妥當的,我們不必擔心,晚娘若實在看不過去,與嫂子一起拿些米糧去城外施粥便是。”


    這種情況,城裏的官宦富戶大多會開設粥棚,一是為了祈福,二是為了宣揚自家的善名。


    這些事,霍氏從來沒有落下過,所以陳家酒樓的名聲一直很好。


    陳氏點了點頭,她自是想去的,上泉鎮也遭過水災,所以她懂得災民的艱難,便更想伸手幫扶一把。


    “阿娘,我也去。”謝寧想去看看外邊到底怎麽樣。


    陳氏沉下了臉,“寶兒,這種事你別去湊熱鬧,若是出個什麽意外,你叫爹娘的心如何自處,小心叫那拍花子拍去。”


    桌上一靜,陳氏凶完人後又有些尷尬,畢竟是個孩子,不懂,她耐心些便是了。


    謝起輕咳了一聲,打破凝滯的氣氛,“阿娘,府學準備了活動,我們這些學子要去縣衙幫忙登記和分發賑災物品,到時候有衙役維持秩序的,應當,應當......挺安全的。”


    這是為謝寧說情,到時候他們都去,就留謝寧一個人在家,多孤獨!


    “讓她去吧,這次施粥都是在城外進行,還有官兵維持秩序,不會如以往那般亂。”


    謝望之摸了摸謝寧的腦袋,這孩子聰慧又早熟,叫她多看看也好。


    陳氏有些無奈,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那寶兒可不許亂跑,要緊緊跟著阿娘和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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