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啊......”


    謝寧認真聽著這個在別人聽來或許很平淡的故事,在昏黃的油燈下,落筆。


    “景寧四年,九月庚子,這是對謝氏極具轉折意義的一年,父謝望之中了二甲進士,謝氏得以立宗祠祭祀。


    在鑼鼓喧天中,我與其他女子一同站在宗祠之外,在我們的前麵,是一道隻有我腰間高的門檻,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逾矩跨過它。


    隔著門檻,裏麵是肅然站立著的宗族男子,我的兄長謝起也在其中。


    他們看向父親的眼裏帶著羨慕,還有嫉妒,似乎幻想著自己要是也能站在那裏就好了,宗譜為自己單開一頁,這是多麽大的殊榮。


    我的視線不由的劃過與我一同站著的母親、姑母、祖母以及其他的叔嬸嫂子等等,她們的眼裏隻有興奮和好奇,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被記在宗譜上,哪怕隻有一個名字。


    但是我想,我想自己的名字能夠留在宗譜和家譜之中。


    可我也知道,這是在做夢。


    所以我自己寫傳,記錄自己的一生,也記錄自己所見所知的其他女子的一生,女子不該被作為附庸式的記錄,我們也有自己的姓名,我們的一生,也是精彩的......”


    點點墨跡落於紙上,謝寧的心越來越靜,她自己便會寫字,何不自己來記錄?


    窗外寒蟬鳴,與清風相隨。


    謝寧擱下筆,心中有些微的遺憾,如果讓她再次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她想用自己的筆為那些同樣為了抗戰勝利作出卓越貢獻的女子作傳。


    不,即使沒有卓越的貢獻,她們也值得被銘記,她想讓後來的孩子們知道,女性的光輝從來不輸於男子。


    “寶兒?”


    陳晚娘端著一碗酒釀小圓子推開謝寧小間的門,她們家在杏花村老家的屋子不多,所以謝寧還是和父母住一間房的,隻不過她是單獨睡在大房間裏的小隔間。


    這樣的房間,對於她一個小娃娃來說,是足夠了的。


    陳晚娘瞧見謝寧還在點著燈看醫書,不由的勸道,“天色晚了,寶兒還是早點睡的好,若不然明兒早上起不來。”


    這幾天且有得忙呢。


    謝寧點了點頭,乖巧的答道,“我等會兒就睡。”


    陳晚娘對謝寧還是很放心的,對謝起就不一樣,把甜湯端過去後還把謝起偷偷藏著的話本給收走了,不然這孩子肯定會半夜偷偷看的。


    見陳晚娘走了,謝寧才把藏起來的本子拿出來。


    這傳記,她並不打算顯露於人前,畢竟她在裏麵表現出的思想,可一點都不像一個幾歲的孩童,所以她是打算寫完然後帶進棺材裏的。


    當然,那是原版。


    現在的印刷技術還可以,她可以多印刷一些,總有能流傳下去的,至於後人怎麽猜想的,她就管不著了。


    她們一共在老家待了七日,除了應付一些來往的親戚之外,就是祭祖和買族田的問題,有了族田,就可以大概的維持族學的運轉了。


    也就是說,族學對族內的孩子,是完全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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