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通祈禱,葉桑桑才覺得如獲信心,無形的神力在幫助著她。


    葉桑桑心中明白,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是沒有神仙的,但她需要在這個時候有開天辟地的神仙在,這樣,她會覺得多了幾分勝利。


    又是呼出一口氣,葉桑桑點開選擇界麵,握著鼠標的手已經出了薄汗,黏膩的粘在手心裏,


    少女咽了咽口水,舌尖抵住棒棒糖,企圖轉移注意力。


    她抬起輕輕發顫的手,在鼠標邊的衛生紙上擦了擦,而又重新虛握在鼠標上,鬆鬆緊緊,緊緊鬆鬆,最終在一片短促的平靜下,食指快速地按下。


    顯示屏的界麵進入加載,耳機內的音樂隨之轉換。葉桑桑隨便選擇了一個角色屬性,進入遊戲界麵。


    那一刻,熟悉的背景音消失不見,就好像世界停止卡頓,你還在想要抓住最後一抹餘音,那般的寂靜,又那般的無助。


    兩秒之後,陌生的背景音樂在耳邊響起。


    充滿江湖快意的曲風並沒有讓葉桑桑有絲毫的放鬆,覆蓋在鼠標的手背浮現出淡淡的青筋,直接泛起不正常的白,圓滑的指甲邊緣擦過鼠標,留下看不見的痕跡。


    冷靜冷靜冷靜!


    葉桑桑,你要冷靜。


    葉桑桑牙齒咬住那顆圓滾滾的糖果,一個用力,可樂味爆在口腔中,無窮無盡的甜和舌尖上的刺激讓她清醒了幾分。


    少女一眨不眨地盯著顯示屏中央,強迫自己移動鼠標操縱人物走動起來。


    眼尾出現了紅,葉桑桑深深吸出一口氣將棒棒糖的棍子吐在桌上,繼續堅持著移動的動作。


    移動的很慢,且毫無章法,搭配上鍵盤的輔助,顯示屏上撐傘的公子看起來極為可笑,那柄傘開開合合,明明攻勢對向左邊,到最後卻出現在右邊。


    寬大的衣袖也成了累贅,一切一切,都成了累贅。


    在所有的技能都沒有停在葉桑桑想要它停的位置上後,她無奈地閉上眼睛,靠在了電競椅中。


    眼尾紅而下垂,眉頭緊蹙卻死死抿住嘴巴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眼睛裏翻湧著失望的情緒,被眼簾遮住一半,看起來頗為落寞。


    耳機內瀟灑的音樂成了暴雨前的最後一道閃電,無比的心煩意亂。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隻鴨......”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別看我隻是一隻羊......”


    葉桑桑默默地哼著張開嘴就能順下來的歌曲,跟隨著那陌生的曲調一字一調的哼完好幾首耳熟能詳的兒歌。


    等到她哼到需要靠大腦想下一首唱什麽時,她停下小聲哼唱,將耳機內的新地圖背景音從頭到尾的聽了一遍又一遍。


    鬢角邊,珠大的細汗在肌膚上掛著,衣服領子的邊緣足足變深了一個色度,那歡快的背景樂依舊存在。


    葉桑桑咽下口水,重新我進鼠標操控那清風明月般的撐傘公子,速度提了上來,但技能十隻有五中,一半的概率。


    葉桑桑掃了一眼時間,在看到數字的瞬間,雙眼變得渾濁起來。


    “死吧!”


    鼠標狠狠地摔在床鋪上,聲音悶重,葉桑桑崩潰地滑落在地上卷縮起來,巨大的壓力圍繞在頭頂,像一團烏雲,怎麽甩也甩不走。


    她將耳機泄憤般地摘下,同樣丟在床上,手掌順著礙眼的發絲,抱住腦袋。


    為什麽呢?為什麽。


    明明上次隻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就適應了,這一次,花費了一倍的時間還沒有之前三分之一好。


    速度慢,走位不行,技能也一半都是空的。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水平!這樣的垃圾水平怎麽打比賽,路人局都贏不了!


    她答應了老孫的,她做了承諾的,為什麽會這麽的差勁。


    這樣的她,她自己都看不起。


    葉桑桑啊......


    葉桑桑坐在地上抱緊自己,埋在膝蓋裏不停地深呼吸,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獨自在森林深處舔舐傷口。


    再試一次,再試一次,不要做自己討厭的人。


    能成功,能成功,一定能夠成功。


    葉桑桑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坐在床上,她昂頭抹去臉頰處的淚痕,深吸一口氣準備起身拿著鼠標和耳機,再試一次。


    就在此時,寧靜的陽台外麵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


    很小很小的聲音,像是從幾條街外響起,穿過細流和鼎沸的人聲,傳向四麵八方,讓聽到的人從心底裏感到敬畏。


    手中的鼠標和耳機掉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滾了好幾圈。


    葉桑桑呆滯地抬頭,雙目無神地望向窗外,就這麽站著沒有任何動作,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或者取走了魂魄,就這麽呆呆愣愣的。


    任由那道聲音越來越響,離自己越來越近......


    葉桑桑好像在原地等待著什麽,又好像沒有在等待,宛如一座沒有笑容,沒有情緒的軀殼雕塑。


    一動不動。


    那道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葉桑桑覺得眼前閃過一片白光,隨之到來的便是遍地的哀嚎以及紅色的鮮血,悲傷與絕望蔓延在活生生的人群和廢鐵之間。


    車禍......


    無窮無盡的恐懼。


    救命,都在喊救命,世界在高速旋轉,在那一刻,他們好像被世界拋棄了。嘈雜,耳邊皆是無用的嘈雜聲,無法驅趕。


    警鈴聲,救護鈴聲,消防鈴聲。


    救護車有限,不載死人,就這樣,一條條肉眼可見的生命在不知道什麽時間,就離人們遠去,白色的泡沫覆蓋住發燙的機器,也將周圍變得異常的冷。


    冰冷......


    像被禁錮在冰天雪地中,像被拋棄在深海之中,周邊隻有一個顏色,分不清東南西北,看不到盡頭。


    在這樣的環境中,隻有一個結局在前方等待。


    無人知曉、平靜地死去。


    葉桑桑跌坐在地上,膝蓋磕在地板發出碰撞的聲響不禁頭皮發麻,可葉桑桑卻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依舊呆滯地望著從陽台照耀在地板上的那一片四四方方的光上。


    渴望與恐懼,兩種相反的情緒從她的舉動中表現出來。


    那隻手略微顫抖,想要舉起,又像是害怕會觸碰到什麽東西,顫顫巍巍的垂落,了無生機。


    耳邊,救護車的警鈴聲愈發的響亮,揮之不去。


    殊不知,在救護車的背景下,還有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


    “桑桑,桑桑?”


    程予舟站在門外焦急地看著手機拍打房門,電話撥出去放在耳邊,沒有接通又繼續撥打,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大。


    “葉桑桑?開門!”


    程予舟不停地拍打房間門,一開始的不安感在房間裏沒有任何動靜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化作了具體。


    衣擺隨著他的動作一上一下,手掌被拍得通紅,眉頭就沒有平緩下來。


    “葉桑桑!”


    程予舟覺得行不通了,立即轉換手機頁麵尋找季流嵐的聯係方式,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隔壁房間的門從裏麵打開。


    君逑試探地走出來,在看到門外的人是程予舟時,匆忙地把手裏的高跟鞋藏在身後,一臉的劫後餘生:“程哥啊,怎麽......"


    ”你屋是不是也有陽台,能不能讓我進去一下?“


    沒說完的話被打斷,君逑反應了幾秒把門打開,側過身子,”當然可以,我屋裏有陽台......程哥你做什麽!“


    君逑大聲喊道,但晚了一步。


    她說第一個字時,那少年就直直地竄進屋中,直奔陽台,來到陽台後,想也不想,踩著桌子就翻到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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