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然壓根就不會遊泳,落海後掙紮了一會便沉了下去。


    江珩幾乎是在發現的瞬間也跳進海中,但由於遊輪一直處於行駛狀態,他跳下去的地方和沈知然的落海點相隔甚遠。


    他一頭鑽進海底尋找,之後再沒冒頭。


    海麵此刻漆黑一片,毫無波瀾。


    甲板上人聲躁動,隻有顧潯掙紮的聲音。


    “放開我!我會遊泳!我要下去!”


    他雙眼發紅地吼著,渾身發抖,全然沒有了平常的溫和姿態。


    剛才顧潯也想跟著跳下去,被四五個人按住了。


    溫盈被他吵得心更煩了,怒道:“給我閉嘴!沒看見我在打電話嗎!”


    她視線掃過平靜的海麵,心裏發毛。


    遊輪此刻已經停了下來,溫盈一邊吩咐直升機時刻注意海麵,一邊撥通船長的號碼,讓救生員帶著潛水設備準備下海。


    剛按幾個數字,落水聲再度響起。


    “等等,阿佑!”


    林煜抱著外套衝到欄杆邊,麵露擔心,但海裏的人隻是擺了擺手,讓他管好外套,而後深吸一口氣,沉入海中。


    眾人看著沈佑那樣子,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弟控跑得也是真快啊。


    然後又是兩聲落水聲。


    溫盈回頭一看,發現顧潯掙脫開其他人,紅著眼睛跳下去,正吃力地往沈知然落水的方向遊過去。


    不僅是他,遠處吃蛋糕的何以安聽到動靜後跟著衝過來,也趕緊把衣服一扒,搶過趕來的救生員手裏的救生衣和氧氣管,跳了下去。


    溫盈:“……”


    不是你們,能不能別跟下餃子似的,聽指揮啊!


    四個救一個的盛況簡直是聞所未聞,本來驚險的事情現在反而顯得有些詭異的搞笑,岸上有人已經開始拿手機拍照了。


    救生員急匆匆穿過人群擠到最前麵,把手裏僅剩的一件救生衣遞給溫盈,有點懵:“那個……溫小姐,要不我再去拿幾件……”


    溫盈吐出一口氣:“行,你再去拿十套吧,誰知道待會還有誰跳。”


    她把那件救生衣丟下去,朝著何以安大喊:“何以安!你先把救生衣給顧潯!他是omega!如果看到江珩就把你的給他!我讓人去拿新的了!等下給你!”


    何以安舉起手臂,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溫盈又轉身對其他人說:“這樣,船上有救生艇,待會所有的alpha和beta一起坐救生艇下去找他們,omega就留在岸上觀察海麵動向,有任何情況和直升機溝通。”


    除了幾個人不太情願,其他人都接受了這個安排。


    ……


    夜裏的海格外冷。


    沈知然感覺自己在不停流逝,身體下墜,海水嗆入耳鼻中,讓他難受又痛苦。


    他試圖讓自己的身體浮起來,卻一陣無力。


    思緒放空,連係統焦急的聲音也無法聽清。


    視線渙散前,他唯一能看見的,是朝著自己遊來的少年。


    ***(下麵是三年前的回憶,很多人說看不懂我標注一下。之所以沒有直接寫三年前,是因為這是沈知然墜海之後腦子裏的回憶。)


    狂風呼嘯,樹葉被拉扯著發出破碎響聲,似乎連時間都被扭曲。


    “咳咳!咳咳!”


    水不斷從喉嚨裏咳出來,沉重的力道在後背拍著,沈知然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被拍出來了,好一會後才緩過神來,視線也逐漸清晰。


    他抬起眼,看了一眼四周,卻發現四周黑壓壓一片,不遠處海聲洶湧,四麵環海,自己似乎在一座海島上。


    身後的人見他無恙,收回手,淡淡說:“東西給我,我走了。”


    對方似乎還處於變聲期,聲線帶著幾分沙啞。


    沈知然回過頭。


    對方穿著濕噠噠的精神病院的院服,戴著白色口罩,黑色碎發蓋住額頭,隻有那雙金色豎瞳清晰無比。


    他愣住,覺得腦袋昏昏脹脹,疼得厲害。


    但思緒沒有影響自己的動作。


    沈知然伸手抓住對方的袖子,話十分自然地脫口而出:“你現在還不能走。”


    “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


    對方語氣冷靜,眸中寒意更深,另一隻手按在腰間的武器上。


    交易?


    在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沈知然腦中疑惑的怪異感忽然消失。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


    百米之外,聳立著一幢高大的建築,牆壁純白,牆麵上攀爬著滿是生命力的綠色爬山虎,但沈知然清楚地知道,那是比鬼怪還可怕的居所,關押著一些被迫不正常的“精神病人”。


    他忽然想起來了。


    這裏是帝國內海的孤島,在第三城區與第四城區的交界處。


    三個月前,他公然毆打皇子,斷了皇子一條腿,因此遭到暗殺,父母把他送來了這裏。


    一來讓皇子消氣,二來這裏堡壘森嚴,四麵環海,是一片孤島,在這裏能安全不少。


    但人跡罕至的地方最能讓人發瘋,沈知然在病房內遭到的折磨讓他幾近崩潰。


    幾天前,他的病房闖入一個渾身沾滿血腥味的殺手,扭打過後,沈知然搶走了對方的東西,他們做了一場交易。


    沈知然幫對方包紮傷口,讓他在自己病房裏躲了幾天到傷口愈合,作為交換,對方要帶他離開這裏。


    海風呼嘯,天邊烏雲壓近,暴雨將至。


    沈知然搓了一下發冷的手臂,問:“現在幾點了?”


    對方沒說話,把手腕伸了過來。


    電子腕表上標注著時間——


    【公元2330年5月19日,周五,晚21:4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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