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青匆匆趕到森林路邊時,江珩已經在車裏等他二十分鍾了。


    車靜靜停在路邊,賀山青拉開後車門,第一眼就看見江珩臉上的血。


    凝固的濃黑血液掛在青年冷白俊美的側臉,對比強烈,在昏黃路燈下形成一種詭異的美感。


    江珩卻像是並未察覺一般,隻是垂眼看著懷中人,指腹順著對方臉部輪廓輕輕滑動,薄唇勾起滿足淺笑。


    這場麵,怎麽看怎麽像是殺人越貨的綁匪。


    驚悚感十足。


    賀山青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沒忍住爆了粗口:“我靠,你殺人了?”


    “你很吵。”江珩冷冷看了對方一眼。


    賀山青立刻閉嘴,用氣音問:“你殺人了?”


    “沒死,隻是廢了。”江珩淡定語氣像是在講述天氣如何,“去處理一下。”


    “沒死就好……”賀山青鬆了口氣,低頭給下屬發信息,又疑惑地抬起頭問,“我讓人去解決了,待會讓艾靈盤問。”


    江珩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見他這麽好說話,賀山青不禁有種感慨的感覺。


    天哪,我那隻知道把我當狗使喚的上司終於良心發現了!


    救完老婆沒殺人不說,還在這裏等我匯報工作,終於像個人了!


    賀山青拍拍心口,說:“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倆恩愛了。”


    剛轉身要走,卻聽江珩的聲音響起:“等等。”


    賀山青回頭:“少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江珩微微揚起下巴,示意賀山青去駕駛座:“開車。”


    賀山青:“……?”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等等,你把我叫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當司機給你開車吧?!”


    回應他的,是江珩不滿的催促眼神,似乎在責怪他這位司機太過磨嘰。


    賀山青:“……”


    果然,當少爺成長什麽的,都是老奴的幻想。


    賀山青哼哧哼哧關了後車門,爬進駕駛座開車。


    車子啟動,江珩又說:“打開免跟蹤係統。”


    免跟蹤係統可以有效屏蔽道路上的監控,隱藏車的行蹤,隻有極少數人有這個權限。


    賀山青以為他還在擔心,擺擺手說:“你別草木皆兵,這次的事情我查過了,應該就是伊凡諾幹的,他也就是個omega,切爾西的舊部下都不服他,他能調動的資源就那麽多,過幾天就蹦躂不起來了。”


    “不是防他。”


    賀山青沒理解:“什麽?”


    “沒什麽。”江珩報了一串地址,“去這裏。”


    賀山青瞪大眼睛:“不是,你沒事吧?過幾天你就回皇室了,你跑那麽遠幹什麽?!你還回不回去了?那死老頭活不了多久了,咱們趕緊把事情弄了,可別節外生枝啊!”


    “不會影響。”江珩態度很堅決。


    賀山青隻好罵罵咧咧開車。


    車順著山路駛入城區,停在紅燈時,賀山青總感覺江珩今天不太對勁。


    雖然這位上司吧,平常就不正常,但今天的“不正常”不太一樣,並非冷漠強硬的姿態,負麵更多。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隱隱的焦慮和不安……


    錯覺吧?


    江珩那種人怎麽會焦躁不安,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他有過“痛苦”、“傷心”、“不安”等軟弱的表情。


    賀山青有點不放心,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了眼。


    後座的江珩仍然維持著剛看見的動作,將沈知然抱孩子一樣抱在懷裏。


    他垂著眼,指尖輕輕撥沈知然的耳垂,後者處於被麻醉中,無法回應他的逗弄,他也沒生氣,隻是低下頭,臉頰貼著沈知然的臉頰。


    他的姿態那麽親密,如同戀人一般。


    可從某個角度看,卻像是將人完全籠罩在自己身軀的陰影之下,緩慢而溫柔地吞噬。


    賀山青視線往下,發現沈知然兩隻腳光禿禿露在外麵,鞋不知道丟哪去了,江珩正在給他穿新襪子,動作很輕,像是怕吵醒對方。


    我靠,少爺他在給人穿襪子?!


    賀山青大為震驚,卻沒料到鏡中人猛地抬眼。


    猝不及防,對上那雙金色豎瞳。


    抬眼的瞬間,江珩將沈知然往懷中壓了幾分,不滿地看著對方,眸中湧動著陰鬱寒意。


    整個人呈現出的,是如同私藏的珍寶被人覬覦般的進攻姿態。


    賀山青被嚇了一跳,趕緊收回視線。


    但對江珩這種護崽子一樣的行為感到無語,嘴角微抽兩下,趕緊解釋:“有必要麽,我又不是同a戀。”


    江珩沒搭理他,低下頭輕輕捏沈知然的指尖。


    指骨擠進對方指縫裏,十指相扣,又拉到心口處用力擠壓。


    仿佛這樣緊密地貼緊,才能讓他感到安心。


    車朝著江珩要求的方向前行,無聲滑入黑夜。


    ***


    痛,酸,麻……


    傷口處的痛感淤積,皮膚似乎被冰冷的手術刀切開。


    沈知然茫然地睜開眼睛,四周是一片白,似乎是病房。


    他低頭看向自己發出痛感的傷口,子彈被鑷子夾出,在看到紅色的時刻,痛感一層層翻了起來,沈知然感覺呼吸困難。


    但在痛苦的哀鳴發出之前,又被溫柔的雨霧覆蓋。


    “很快就不疼了。”


    有人輕輕撫摸他的臉,聲音溫柔,如同春日細雨。


    躁動不安的情緒漸漸平息,沈知然感覺到困意,緩緩閉上眼,再度陷入睡眠。


    意識離開之前,恍惚感覺自己被一雙手抱住。


    力道緊到無法掙脫,呼吸困難。


    ……


    沈知然睜開眼,看見暖白的天花板。


    那種被人勒著的束縛感仍然很強,什麽東西壓在心口,壓得他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剛睡醒的人還有些懵,沈知然愣了幾秒才轉過頭,正對上那雙熟悉的金色豎瞳。


    破案了,纏著他的是蛇尾和江珩的手臂。


    沒想到再見麵是躺在一起。


    回想起昏迷之前的場景,沈知然多少有點尷尬。


    他張了張口,打算先感謝一下對方的營救。


    “江……”


    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被柔軟觸感強硬堵了回去。


    江珩單手在他身側撐起一點距離,另一隻手扣著對方的下頜,俯身壓了下來。


    久違的氣息再度包裹了沈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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