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扶搖方才從張蒼的營帳走出。


    站在大營之中,望著清月,扶搖此刻念頭紛雜。


    有前世,有今生。


    有戰爭,也有今日張蒼的提醒。


    從某一種意義上,張蒼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


    在關鍵的時刻,給於扶搖提醒,讓扶搖不至於陷入歧途。


    “公子!”


    陳卓默默出現在扶搖身後。


    他心頭有很多話,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說。


    這一戰,打的很慘烈。


    陳卓清楚,扶搖率領的三千將士,陣亡十之八九,最後隻活下來了十三四人。


    若是他跟隨著扶搖南下,也許他也埋骨楚地。


    正是當初扶搖給了他生機,讓他前往陳縣,才讓他活到了現在。


    聞言,扶搖轉頭看了一眼陳卓,笑著,道:“所幸,你我都還活著!”


    “公子,屬下.......”


    就這一句話,陳卓眼眶紅了。


    半晌,陳卓朝著扶搖行禮,道:“屬下多謝公子活命之恩!”


    “起來吧!”


    扶搖將陳卓扶起來,語氣肅然,道:“我希望你,我以及這裏的大秦兒郎,都能夠活著回到大秦故土。”


    .........


    平輿。


    剛剛經曆了兵荒馬亂,逐漸恢複平靜的楚軍幕府之中,氣氛極為的壓抑。


    “上將軍,根據統計,我軍與秦軍交鋒,陣亡五萬之眾,重傷七千,輕傷六萬之眾。”


    聞言,項燕眼中掠過一抹凝重,深深地看了一眼屈卜,道:“這隻是此戰,若是加上之前的我軍損失呢?”


    “稟上將軍,我軍陣亡近十萬之眾,重傷一萬三千。”


    “........”


    抿了一口茶水,項燕語氣肅然:“此戰,本將損失了嫡子,我大楚損失了幾員大將,我楚人損失了近十萬青壯。”


    “將軍報送到王都,轉呈王上!”


    “老夫要糧草,要兵員,要甲胄與兵器!”


    “諾。”


    點頭答應一聲,中軍司馬轉身離去。


    這一刻,項燕欲言又止。


    他很想將王翦南下的消息,轉告楚王。


    但是項燕清楚,這一道消息,關鍵可以救命。


    思來想去,他還是忍下了。


    有時候,多留一手,總是沒有錯的。


    當軍司馬離開以後,景從看著項燕,臉色變得極為凝重,道:


    “上將軍,現在王翦將李信救了出去,而且與內史騰等人會合。”


    “現在的大秦銳士,在數量上,已經不遜色於我軍,達到了四十萬之眾。”


    “隻怕是秦人的進攻不遠了!”


    “嗯!”


    看著一路追擊內史騰北上的景從,項燕點了點頭:“之前都是我們給秦軍麻煩,現在主動權易手,我們的麻煩來了。”


    “李信被救出,王翦就再無桎梏!”


    “不愧是當世第一名將,此人戰陣才華,當真是不同凡響。”


    這一刻,就算是項燕也不得不承認,王翦的恐怖。


    他與王翦一戰,有一種與巨人角力的感覺,他有些跟不上。


    “傳令下去,堅壁清野,從平輿一道南下,包括附近楚地郡縣,所有的國人全部撤離!”


    項燕眼中掠過一抹瘋狂:“王翦進攻平輿的時間不會太遲,準備大量的運糧車,本將要集糧草於平輿,與王翦決一死戰。”


    “讓秦軍斥候,看到我軍運糧車入平輿。”


    “諾。”


    ...........


    鹹陽。


    章台宮中。


    老人出現在章台宮外,朝著秦王政:“老夫見過王上!”


    “老家夥,扶搖沒事吧?”


    秦王政抬頭,眉眼之間多了一抹笑容,那種輕鬆的狀態,是從未有過的。


    “公子無礙,被救了回來!”


    老人笑了笑,朝著秦王政,道:“那小子與王上一樣的,對自己太狠,太瘋狂。”


    “王翦救出了李信,項燕被逼返回平輿!”


    “這小子,當真是猶如泥鰍.......”


    聞言,秦王政大笑一聲,語氣張狂:“上將軍有大名士的之姿,隻可惜他太精明,也太狡猾了。”


    “哈哈,你對他的評價很高?”老人笑了笑,望著天上明月。


    秦王政沉吟了半響,方才一字一頓,道:“正因為寡人的評價,上將軍才更加的謹慎小心了,他天資絕世,在寡人看來,幾乎不遜色於武安君。”


    “若是他不能勘破,大秦軍中,隻怕再難出一尊陸地了。”


    老人也是肅然點頭:“王翦的積累夠了,當世無人能夠比肩,他踏足那個境界,不是本身的積累,而是心境。”


    “不過你也放心,就算是王翦無法踏足那個位置,你的那個兒子,也有機會!”


    “哈哈.......”


    這一刻,輪到秦王政大笑。


    “老家夥,雖然寡人不在小十三身邊,但寡人依舊是他的父親。”


    “對於他的了解,遠在你之上。”


    “他不會選擇走兵家的!”


    聽到秦王政的話,老人有些驚訝,看著秦王政,道:“王上,以老夫這些日子的觀察,他對於兵道之上的天賦,遠在武道之上。”


    “而且,他勘破了上古軍陣,修行了一種能夠煉化煞氣的功法。”


    “可以說,他走兵家之道才是最快,也是最穩妥的路。”


    “若不是兵家,他未必有機會踏足那個境界。”


    這一刻,秦王政一伸手,攝來兩盅酒,將一盅送到老人眼前,端起另外一盅抿了一口:“他領悟出了上古軍陣,又能夠勾連煞氣。”


    “確實走兵家之路,是最穩妥的。”


    “但是,他不會走的。”


    “老家夥,你可知道他想當王?”


    聞言,老人點頭。


    隻是他還是有些不解,目光中泛起好奇。


    “寡人便是王,自然更了解相當王的人的心思。”


    “但凡為王者,就沒有一個不奢求長生不死的,寡人不例外,小十三也不例外。”


    “所以,他不會選擇兵家。”


    “以寡人對於小十三的觀察與情報分析來看,小十三性格霸道,對於自己極為的自信。”


    “他是個驕傲的人。”


    “自然是認為自己能夠以武道也能夠踏足陸地神仙,自然不會走兵家之路。”


    “壽命,對於一個王而言,便是除了天下,最大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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