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李斯的自信。


    作為大秦朝堂之上第一噴子。


    他精通儒家典籍,又是法家的中人,同時他又支持修書《呂覽》。


    自然是心有底氣。


    這一刻,秦王政看著扶搖,道:“郡縣製度,對於你而言,最是不利!”


    “你不是長子,你的前麵,還有好幾個公子!”


    “大秦儲君怎麽看,都輪不到你!”


    “若是推行分封,以你赫赫戰功,足以封王!”


    “天下雖大,除了秦王之外,任何一個王,你都擔得起!”


    “哈哈......”


    大笑一聲,扶搖抬起頭迎著秦王政的目光,直言不諱:“兒臣乃是老秦人,嬴姓王族血脈!”


    “這一生,兒臣隻為大秦而戰!”


    “縱然是要為王,兒臣也要做秦王!”


    說到這裏,扶搖話鋒一轉,語氣張揚:“兒臣不才,大秦儲君,兒臣欲爭之!”


    一襲黑色錦衣的少年,腰佩青山。


    這一刻,有大氣魄。


    他麵對秦王,直言大秦儲君,欲為之!


    “區區一郡一縣之王,兒臣不宵為之!”


    此時,扶搖自信無敵。


    張揚。


    更顯意氣風發。


    “要做,便做這個天下的王!”


    這一刻,李斯被扶搖幹沉默了。


    他在裝死。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個透明人。


    不管是秦王政還是扶搖都看不到自己。


    你聽聽,扶搖說的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啊!


    “你的胃口,比寡人還大!”


    秦王政沒有嗬斥,而是笑著,道:“但是,有些事,不是說大話就可以!”


    “扛起一座天下,何其難也!”


    “如今的你,為將合格,為帥不足,更何況是為王!”


    “更別說是這天下之王!”


    說到這裏,秦王政話鋒一轉,道:“寡人旬日後,便會舉行大朝!”


    “一舉決議治國體製!”


    “寡人不管你為何堅持郡縣製度,既然堅持,那便一直堅持下去!”


    這一刻,秦王政走下山,一直來到扶搖的麵前,語氣肅然,道:“其實,你想錯了。”


    “寡人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天子!”


    “寡人要做這人間神靈的帝!”


    “寡人要做這人間眾生的皇!”


    ........


    秦王政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偏殿很小。


    又隻有他們三人,自然是清晰入耳。


    這一刻,扶搖與李斯兩人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好幾種情緒。


    有激動,有驚駭,也有一些果然如此。


    傳聞中,在中古時代的大商,便是以帝為號,敕封神靈。


    以皇為名,庇護人間眾生。


    故而,以帝為號,稱帝辛。


    又稱人皇!


    很顯然,秦王政誌在恢複人皇尊位。


    一想到這裏,扶搖心頭激蕩,周身劍氣繚繞,青山發出聲聲劍鳴。


    他輕撫青山,然後朝著秦王政,道:“父王有此大誌,兒臣願為父王死戰!”


    “臣亦如此!”


    這一刻,李斯也是朝著秦王政長長一躬。


    在這之前,李斯對於秦王政的心思,多少也是有些察覺。


    但是,那隻是他的猜測。


    當秦王政直白的說出來,他心頭依舊是激動不已。


    仿佛,人皇那兩個字。


    隻要出現,就可以激動人心中鬥誌,讓人熱血沸騰。


    “哈哈,此事尚需徐徐圖之!”


    秦王政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斯與扶搖,話鋒一轉,道:“如今,封賞結束,對於底層將士與民間的封賞,也已經以王書下達。”


    “接下來,我大秦當如何?”


    抿了一口涼茶,李斯沉聲,道:“王上,臣以為當討論天下治式,同時議定立國儀式!”


    “等十萬戶老世族,豪強,富商,六國遺族遷入鹹陽,便舉行大典!”


    “同時舉行天下大埔!”


    “至於盤整華夏,當在立國登基之後!”


    “嗯!”


    微微頷首,秦王政笑著,道:“時間已經不多了,丞相與博士宮那邊,就全靠長史了。”


    “諾。”


    .........


    在從王城回來的路上,周青臣邀叔孫通同車。


    車至偏僻處,周青臣看了一眼叔孫通,道:“足下以為,國府官署與廷尉府官署,孰輕孰重?”


    聞言,叔孫通一愣,隨即話鋒一轉 :“仆射以為,江水河水,孰大孰小?”


    “江大,河亦大 !”


    瞥了一眼周青臣,叔孫通笑了笑接話,道:“江河盡頭是大海,唯一的區別是長短 。”


    這一刻,周青臣斷然開口:“ 大道悠長,唯《呂氏春秋》!”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道:“看來我等當拜訪一下王相了!”


    “嗯!”


    今日朝堂之上,他們看到了一個飛揚跋扈的大秦公子。


    同時也讓他們清楚,長公子扶蘇與他們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們與扶蘇可以合作,但不能全部都依靠扶蘇。


    特別是在分封上。


    與此同時,王綰書房。


    “家主,博士宮周青臣求見!”


    家老走進書房,朝著王綰躬身行禮,道。


    聞言,王綰眉頭微皺,他不用思考,就清楚周青臣等人的目的。


    “將人請入客廳,老夫隨後便來!”


    “諾。”


    望著家老離去,王綰心頭的那股信念再也壓製不住。


    大秦一統天下,商君法製當變。


    特別是在滅楚之後,這種感覺在王綰的心頭越發的清晰。


    在這個關頭,可謂是大秦到了歧路亡羊之時。


    必須要有人站出來。


    當下,這個人隻能是他。


    因為他是大秦丞相,因為他心頭的信念,因為呂不韋,也因為秦王政。


    更因為大秦兼並天下,也有他的心血。


    如今大秦,除了他之外,無人能與李斯抗衡。


    眾博士分量不足,言論又太過虛無,夾雜著各自的心思與利益,無法真正為大秦著想,為秦王政分憂。


    元老大臣,皆莽夫。


    隻有他,少年仕秦,根基穩固。


    論資格威望,他足以比肩上將軍王翦。


    論治學見識,他不遜色廷尉李斯。


    而且,他是大秦丞相,也是老秦人,對大秦有殷殷之心。


    為了大秦,為了秦王政。


    為了心頭的信念,為了政道己見。


    權力地位,他都可以拋棄!


    一念至此,王綰灌了一口涼茶,高聲,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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