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的一處深山老林裏


    這裏地處偏僻、了無人煙,隻有幾塊藥田以及一間藥廬隱藏在山野之間。


    山間的微風帶起山嵐霧靄在藥田裏流淌,白色的薄霧籠罩著這裏,顯得出塵而風雅。


    藥田裏種植著許許多多顏色各異的草木藥材,它們迎著山風在薄霧裏微微晃動,虯勁的枝幹與蒼翠的葉片與風共舞。


    這裏屬實為一片無人打擾的淨土,但此時居住在這裏的人卻不顯得多麽平靜安和。


    “我說小個子,你叫龔慶是吧,快把我身上的神仙丸解了,要不然等藥效解除,看我怎麽收拾你。”


    一個棕色頭發、帶著眼鏡的青年正裝作麵目凶狠的樣子威脅著不遠處的一個少年。


    這青年正是呂謙這一個月來屠遍華中全性也要找的呂良。


    此時的他不耐煩地坐在藥廬的門檻處,背靠著大門惡狠狠地盯著藥廬裏一位正在練習針法的少年。


    “哦,就靠你那明魂術嗎?”


    龔慶抬起頭,露出了布滿雙頰的雀斑,他平淡地將銅人身上的銀針一一收回,也不理門檻處叫囂著的呂良。


    “放棄吧,你身上的神仙丸是我師傅臨走前下的,藥效也是經過改良的,一顆管七天,除非這七天能不吃我給你的水和飯,活活餓死,我想你這修為也沒到辟穀吧。”


    龔慶一臉平淡地說出了對呂良來說恐怖至極的話。


    呂良身上被龔慶師徒二人下了號稱【神仙丸】的剪經散,這種藥能夠堵塞異人體內流動著的炁,讓他們不能運行周天,從而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自從呂良被帶到這裏,他的每一口飯、每一口水都被龔慶下了神仙丸,也算是行事謹慎。


    龔慶熟練的手法很快就將銅人身上的銀針全部收了回來,他一邊卷著針包,一邊有些好奇地問道。


    “話說回來,呂良,同樣都是呂家人,為什麽你就不會如意勁呢?”


    呂良自知現在的處境,前幾天他被迷暈了帶到這裏,一醒來就發現自己的炁被禁錮了,麵前也隻有一個龔慶,絲毫不見他那個神秘的師傅。


    這些天的經曆雖然平和,龔慶也對他頗有耐心,但呂良清楚的知道如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在這個少年手上。


    他這個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混子,如今被鎖了炁,就連普通人都打不過,更別提同樣是異人的龔慶了。


    保險起見,呂良選擇了保命為上,對龔慶也算是有問必答,但其中有多少真假就看對方怎麽認為了。


    “我學不會,也不願意學。”


    不耐煩地呂良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轉過身看向門口的藥田。


    “耐心些,我們這樣也是為了你好。”


    龔慶捆好針包放到一邊,然後走到呂良身邊,學著他眺望遠方,“你那個同族兄弟這些天可以說是把全性攪了個天翻地覆。”


    “現在全性裏稱呼那個呂謙叫【真武魔君】,哈哈,一群十惡不赦的惡人竟然稱呼一個出家的道士為魔君,真不知道是可笑還是可悲。”


    說著龔慶搖了搖頭,“而且人家可是放出話來了,你隻要一天不在他跟前露麵,他遇見全性就殺。如今全性也到處是找你的。”


    “呂良,能混到這個份上,連全性都對你棄之如敝履,你還真是成功呢。”


    說著,他戲謔地低頭看了一眼腳邊沉默著的呂良,嘲諷了兩句。


    畢竟在正道眼裏,全性就是個垃圾桶,如今呂良連全性這個垃圾桶都在排斥他,過的不可謂不淒慘。


    呂良聽著龔慶的話低頭不語。


    從小在呂家村時,呂謙那人就是他們公認的瘋子。


    修煉起來隻要沒到極限,程度不會損傷他的根基,他就接著練,仿佛不知道疲倦枯燥為何物。


    靜坐參禪,他也總是坐下就入定,一坐就是一整晚。


    白天打熬筋骨,修煉勁力;夜裏行走周天,摶煉性命,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來就沒有斷過。


    整個呂家村的人都以能覺醒明魂術為榮,呂謙雖然沒有覺醒,但靠著一手出神入化的如意勁將村子裏同輩的兄弟姐妹全部打趴下,甚至還打敗了不少族內的叔伯們。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敢去撩呂慈的虎須!


    呂慈在呂家的地位說一不二,這是建立在他殘酷冰冷的威望之上的,就連他的兒女們都怕他怕到了骨子裏。


    整個呂家村就沒人敢往呂慈這個老虎麵前湊,但呂謙不同,他像是感受不到呂慈冷血的氣質。


    在打敗了全族的兄弟姐妹之後,呂謙直接在全族人麵前堵住了呂慈的路,揚言要呂慈這個呂家皇帝來調教他的如意勁。


    他至今還記得那天呂慈冷笑著跺了跺腳,數不清的勁力將呂謙團團圍住,將他打的渾身是血,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


    就在全村人以為呂謙得到了教訓之後就乖順起來,但沒想到呂謙就像一個炸毛的刺蝟,他身上的刺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硬。


    養好傷後他再次站在呂慈麵前,每次的重傷之後,呂謙的性命修為和如意勁力也越來越深厚,呂慈也算是正眼看了呂謙。


    從那以後呂謙就跟著呂慈學習,每個星期都得去村子裏的醫館躺上兩天,治一治斷了的骨頭。


    這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對修行的癡迷仿佛著了魔一樣。


    那時候全村人都以為,呂謙是要當下一個呂慈,做一個用拳頭說話的豪強。


    但現實再次給了他們一個轉折。


    十二歲的呂謙突然提出自己要出村求道。


    他說他不想當呂家的皇帝,他想做求道者,追求通天之路。


    這讓麻木的呂家人很是不解,他們已經順從於呂慈的統治和高壓,仿佛古時候被壓迫到扭曲的底層人民。


    在他們看來,自己隻要順從呂慈,然後好好活著就夠了。


    求道?


    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時間就這麽過去,呂謙也一直待在武當山沒回過那個麻木的呂家村。


    剛開始的呂良也很不解,但這段時間逃出呂家村的見聞讓他突然明白了。


    呂謙這瘋子從一開始就和他們不同,他從開始修煉就定下了自己的路。


    在呂家村那瘋魔一樣的修煉,不僅是為了打好根基,也是為了獲得反抗呂慈、獲得太爺承認的力量。


    呂謙成功了,他用自己的如意勁獲得了呂慈的認可,成功邁上了自己的道途。


    可自己呢?


    呂良不由得捂住臉思索著,人家是正大光明的出了村,而自己則是不明不白地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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