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師張靜清盤坐在蒲團上,虎目一瞪,眼中流露出些許尷尬的神色,“左道友,你這讓貧道如何說?”


    他剛剛算出有客來訪,但左若童這個客人卻不是他想見的,因為對方的地位和他們這些玄門掌教有些許微妙的不同。


    三一門因為左若童這個“大盈仙人”的存在被世人尊為玄門魁首。


    甚至因為逆生三重那仙氣飄飄的賣相,世人認為左若童乃是實打實的玄門第一人。


    雖然實際上,張靜清若按照修為並不差左若童分毫,但他的長相卻有些潦草,說到底,這人還是看臉的。


    對於這些虛名,張靜清和一眾玄門掌教並不在乎,因為玄門第一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左若童憑借自己的實力、人品掙得了第一的寶座,也承擔了第一的責任,他們自然欽佩。


    而且三一門所謂的玄門魁首,在他們這些身負通天禁製的掌教眼中,就是水中月、霧中花。


    不過是一場空幻罷了!


    但如今不同了,呂謙這個大夢之人的到來,宛如在平靜的水麵上激起了一道漣漪,讓這虛幻的華夢變得動蕩起來。


    龍虎山、茅山、普陀三寺、五台山、青城山、峨眉山、三魔派......


    這些正統玄門的掌教憑借自己“上頭有人”的關係,得到了一二消息,紛紛手持傳世法器下場。


    三一門這個所謂的玄門魁首,卻隻能依靠小棧傳遞的消息猜測其中可能有什麽隱秘。


    其中真假玄門,明眼人一看便知。


    這種事,一眾玄門掌教卻是半點也說不得,因為他們身上有著祖師遺留的通天禁製。


    但要是不說,親眼看著左若童這位“真仙人”陷在“假玄門”無法自拔,卻又十分的不地道。


    說不能說,不說又尷尬。


    思來想去,如今隻有閉關不見,才是最好的做法。


    “晉中,為師昨夜翻閱典籍,略有所悟,接下來將會閉關七日,若有來客,誰也不見。”


    張靜清喚來了自己的弟子,朝著田晉中吩咐道,“記住了,是誰也不見!”


    他一臉鄭重地強調,但話一出口卻又猶豫了片刻,轉了個口風道,“若是三一門左門長前來,你就跟他說,是非真假,何須固執太多。”


    “道由人走,未到終點,誰又能說通不通。”


    “好了,去吧。”


    說完,他調轉身形麵壁而坐,看起來到真要閉關了。


    “是!”


    一眾弟子對天師模棱兩可、暗藏玄妙的話感覺不解,但一聽到左若童的名號,紛紛覺得其中有什麽高深的道理,當下也不做糾結,退出了張靜清的房間。


    “吱呀——”


    木門轉動的聲音落下,略顯昏暗的房間中,張靜清原本閉起的眼睛又緩緩睜開,憤憤不平地啐了一口。


    “這群小兔崽子,皮相什麽的就那麽重要嗎?是老夫長得不夠端正威嚴?”


    “這一個個的,耽於浮華、陷於皮相,哼!”


    “罷了,左門長,貧道也隻能說到這裏了,但願你那道心能受的住,一生修道,別最終道心崩碎。”


    老天師張靜清搖了搖頭,轉身從床底下翻出幾本無皮無封的書籍,就著窗戶透露的光悄悄看了起來。


    “這個不夠大,這個畫的太浮誇了,哎呦,這個不錯......”


    靜的房間內,回響著書冊翻動的摩挲聲,還有老天師低聲的調笑。


    ……


    兩日後,武當前往秦嶺的一條小路上


    灰頭土臉的武當三人組走在路上,周聖渾身沾滿了泥灰,洪音披頭散發,隻有背著藍布包袱的周蒙尚且整潔幹淨。


    “周大猴子,你他娘的真不靠譜,我都懷疑以後會被你坑死。”


    洪音扯著身上破爛的道袍,朝著一旁的周聖憤憤不平地罵道,“帶路帶到泥溝裏去了,還害得我被狗群撕咬......嗯,你咋不走了?”


    低著頭的他撞在了前方止步不前的周聖身上,洪音抬起頭看著周聖滿眼呆愣的看向路的另一頭,口中自言自語。


    “乖乖,騎白虎,這人絕了!”


    “哪呢......我去,還真是金睛斑斕白虎。”


    洪音順著他的視線轉頭,隻見迎麵走來了一個背著木劍、臂彎搭著一杆拂塵,跨坐著白虎的小道人,那道人的年紀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大。


    “敢問道兄,可是叫呂謙。”


    走在後頭的周蒙認真地打量了片刻,等呂謙來到了近前,出聲問道,“我們三人是武當弟子,下山送度牒的。”


    “小道正是呂謙。”


    騎在白虎上的呂謙看向三人,他對照著日後的印象,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笑著點了點頭,驅著白虎朝三人走去,“見過三位道兄。”


    沒想到黃粱一夢,還平白漲了輩分。


    隻是還沒等他高興片刻,周聖晃蕩著兩截破袖子走上前來,“不是道兄,是師父。”


    “我們仨比你長一輩,這是你師爺的安排。”


    ……


    閩地距離龍虎山並不遙遠,再加上左若童和隨行的似衝修為高深,他們開著逆生,一路朝著天師府奔來。


    兩日後正午,白衣白袍、仙氣飄飄的兩人來到了天師府門前。


    左若童看著天師府的匾額,心中略有些顫動,他搖了搖頭,將某些猜測壓了回去。


    世人稱他為“大盈仙人”,稱讚的不止是他如仙的外表、高深的修為,還有他那如聖賢一樣的品行。


    而有著“仙人”之稱、聖人之心的左若童時刻清醒,並沒有被玄門虛名所迷惑,他這一路深思,自然發現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玄門掌教,我三一真的是玄門嗎?


    玄門乃是一個稱呼,稱呼那些門內有通天之路的道統門派。


    如今下場的道門佛派,那可是實打實的仙人遺留,羽化飛升之遺跡。


    帶著這樣的疑問,左若童還是走向了天師府的大門,縱然結果如何,他還是要去麵對。


    “來客留步,可是三一門左門長?”


    候在天師府大門旁的田晉中看著兩人仙氣飄飄的模樣,再看那領頭的左若童神采飛揚,周身白炁氤氳散發,當即上前攔住兩人。


    “小友,我便是三一門左若童,此次前來是為了尋找天師,不知可否引路?”


    左若童看著麵前還有些稚嫩的田晉中,也沒有拿出門長的氣勢,反而心平氣和地對田晉中問道。


    “家師此前宣布閉關七日,如今方才第三天,而且家師還說,這七日內誰也不見。”


    田晉中看著宛如圖畫中走出的左若童,仿佛見到了偶像一樣,略顯激動地說道,“而且家師閉關前還給您留了話。”


    “哦,不知小友可否轉告。”


    左若童笑著點了點頭,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田晉中學著張靜清的語氣,嚴肅著臉說道,“家師說,是非真假,何須固執太多。道由人走,未到終點,誰又能說通不通。”


    “嗬,真假虛實,到頭來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嗎?”


    左若童聽完這句話後,沒有失態,好像還是那個波瀾不驚的在世仙人,但他周身氤氳飄散的白炁卻鼓蕩翻湧了片刻。


    他站在天師府門前,透過洞開的大門朝裏麵朗聲說道,“感謝天師贈言,如今幡然醒悟,到還不算晚。”


    說完,他調轉身形,全力開啟逆生三重,渾身氣勢越發浩然,飄渺白炁變得更加虛幻。


    “三花聚頂本是幻,腳下騰雲亦非真。”


    “似衝,你自行返回三一門,我要走一趟秦地,為三一搏一個可能。”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流星從天師府門前劃過,流星散發著朦朧氣氛,在山道上閃轉騰挪朝著遠方奔馳而去。


    ————————————


    第一章!


    今晚還有5k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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