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宮裏,晴雨正拿著清淤消腫的藥膏,給湘婕妤的白嫩的雙膝上輕輕塗抹著,塗完之後,又用了大力使勁的揉著,若是不揉開,明日會更加疼痛。


    湘婕妤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嘴裏隱約有些壓抑的聲音傾瀉而出,隻是這聲音微乎其微,顯然是在強忍著。


    絳雪在一旁給湘婕妤擦著汗水,心疼的說道:“主子,您若實在忍不住,便喊出來,這般忍著小心傷著自己。”


    湘婕妤的牙齒咯咯作響,顯然是極為痛苦,祁貴妃自從得知明昭儀有孕,便每日叫她過去罰跪,日複一日,不等淤青消去,又添新的,縱是每日用藥膏揉開,也難掩這斑駁可怖的樣子。


    更何況每日揉一次,就如同每日用刀子割肉一般 ,一刀一刀,毫無痊愈的可能。甘泉宮白玉為地,平日裏易碎的玉,此刻堅硬無比,卻成了折磨人的工具。


    直到晴雨停下,湘婕妤輕輕靠在絳雪的身上,渾身宛如水洗一般,一身水紅色的寢衣,此刻卻襯得她麵色越發慘白。


    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淡說道:“無事,這點疼,我還忍得住。”


    晴雨眼裏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聲音帶著一絲冷意說道:“主子,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貴妃最近越發變本加厲,誰知她還有什麽招數沒有使出來,主子一再隱忍,隻會助長了她的氣焰。”俏麗的麵龐,說出的話卻是殺意十足。


    絳雪也在一旁點頭,眼裏的殺意幾乎快要控製不住了,最後卻隱去,顯然她知道貴妃不同於普通嬪妃,不是說動手就動手的。


    湘婕妤眼裏卻很是平靜,她嘴角勾著一抹極淺的笑意,說道:“我原以為沈氏,與周氏之死會讓陛下對她冷落,沒想到卻是恩寵不減,不過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卻實不能這樣下去了,明昭儀與宣嬪有孕,這恩寵可不能讓她獨占了去。”


    晴雨眼前一亮,說道:“主子,可是要準備了,有福星在前擋著,若是主子此時有孕,也能安全一些。”


    湘婕妤搖搖頭拒絕道:“還不是時候,祁氏在宮裏能對我呼來喝去,我父親在外麵更是如履薄冰,隻有祁氏倒了,我才能安心有孕,不能去賭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更何況,祁氏一直視我為奴仆,若是我此時有孕,恐怕比明昭儀更礙她的眼,我們不能賭,隻是她如此囂張,確實應該受個教訓才是。”


    她對陛下的寵愛那般在意,還有什麽比她失寵更讓她在乎的呢,人啊,隻要心急,就會出錯,隻要除了曹氏那個老貨,貴妃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屆時,她所承受的屈辱,都會一一加倍奉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點折磨算什麽?不過爾爾罷了。


    看著兩人躍躍欲試的目光,湘婕妤無奈:“好了,先去給我準備水沐浴,這般難看的樣子,我自己都不喜歡,萬一陛下來了,豈不是讓我無顏見人。”


    晴雨笑著說道:“是,奴婢這便讓人去準備,保準讓主子能在陛下眼前一亮。”


    不過是主仆幾人相互打趣罷了,身在逆境自然要開心些,不然時日久了,人的腦子會壞掉都,比如祁貴妃,最近就要瘋魔了,那可不行,她家主子可是要……


    正說著呢,沒想到陡然聽見一聲:“陛下駕到。”


    主仆幾人麵麵相覷,隨後服侍湘婕妤起身,不過一個眼神,都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麽。


    穿著寢衣不宜麵聖,此刻卻是顧不得了,剛剛走出裏間,便見到堯帝走了進來,一番推揉本就疲乏,此刻湘婕妤竟直直的跪倒在地,直接行了大禮,身後二人也跟著行了大禮。


    “妾給陛下請安,陛下萬安,妾失儀,請陛下責罰。”湘婕妤聲音裏透出了一絲忐忑。


    堯帝定定的看著主仆三人,眼神莫名,隨後溫聲開口:“無妨,是孤來得晚了一些,卿這是要就寢?”


    湘婕妤直起身子,說道:“妾正準備沐浴,倒是讓陛下見笑了。”聲音裏隱隱帶著一絲俏皮,與平日裏的模樣大相徑庭。


    堯帝上前扶起湘婕妤,笑著說道:“看來孤來的正是時候呢,不若孤……”眼神裏帶著一絲輕佻。


    湘婕妤有些羞澀,別開頭說道:“妾這便吩咐人為陛下準備沐浴,隻是妾不能親自服侍陛下了。”


    “哦?為何?”堯帝挑挑眉。


    湘婕妤似有難言之隱,緩緩跪下說道:“妾今日傷了膝蓋,唯恐汙了陛下的眼睛,妾……”


    還未說完,就被堯帝抱起,走向裏間,邊走邊說:“既然傷了膝蓋,怎麽不叫太醫來看,傷著了,還要沐浴,你得腿還要不要?”


    不過幾步路,便被放到床榻上,就要查看,被湘婕妤阻止,聲音裏有些顫抖:“陛下還是別看了,妾已經上過藥了,休養幾天就沒沒事了,陛下。”


    看著眼前之人隱忍的樣子,堯帝直接把湘婕妤的腿固定住,撩開裙擺,便見白皙的雙膝上,透出青紫之色,還隱隱有些發黑,與周邊如玉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堯帝沉默了一會,似乎被驚到了,開口說道:“怎麽傷的?如此嚴重,孤若不來,你是不是要忍下去?”


    看著帝王麵沉如水,眼裏隱隱有些怒氣,湘婕妤小聲說道:“是,是妾一時不當心,隻是看著可怖,沒有大礙的,讓陛下擔心了,是妾考慮不周,明日便宣太醫來看看。”


    堯帝看向門外,高聲說道:“隨喜,去宣太醫來給婕妤看診。”


    隨喜小聲應著,親自去了太醫院。


    看著眼前人一副並無大礙的樣子,堯帝攬過湘婕妤的肩膀,柔聲說道:“卿是孤的女人,受了傷怎麽不來和孤勵說,可是怪孤這段時間沒有來看你?”


    湘婕妤靠在帝王的肩膀上,隻覺得無比的安心,輕聲說道:“陛下日理萬機,妾不過是一點傷,如何能打擾陛下,隻要陛下想起妾的時候,來看看妾,妾便滿足了。”


    堯帝沒有做聲,隻是摟著湘婕妤肩膀的手緊了緊,兩人親密的說了許多話。


    湘婕妤仿佛被堯帝的眼神融化了,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原來那年宮宴她也去了,隻是有祁貴妃珠玉在前,她便隻能黯然失色了。


    回去心裏多有相思,原來真有一眼萬年的人啊。


    後來陛下出孝,她也坐在茶樓裏看著陛下送嫁,陛下比之之前更加威嚴,隻是偶爾掃過的眼峰,透露著一絲君子如玉的模樣,似乎平日裏的陛下便是這般,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大半年未見,她心裏的綺夢更勝往昔。後來被選入宮裏,她的心裏是竊喜的,原本隔了宮牆,如今能離得再近一些,對於她來說,似乎猶如枯木逢春一般,心裏眼裏都是能得到陛下青睞。


    沒想到祁貴妃竟如此容不得她,不過侍寢幾日,又得了陛下的一句懂規矩,便日日召她去甘泉宮罰跪,又一味壓製,讓她連陛下的麵都見不到,她隻能隱忍,日日思念。


    隻有陛下去了甘泉宮,她才能有喘息之機,但她寧願陛下不去甘泉宮,寧願忍受祁貴妃的折磨,也不願她活的那麽恣意……


    更何況她命格特殊,必然是與陛下最為相配之人,這些折磨隻能算是她登臨高位的考驗罷了。


    這些話自然是心裏想想,對著陛下,她毫不遮掩,眼神真摯的一字一句訴說著自己的傾慕之情,陛下既然來了她這,自然不能錯過機會。


    至於膝蓋上的傷,想來陛下是會親自命人查探的,祁貴妃,你的寵愛會慢慢減少,你會變得愈加瘋狂吧,那可真是太好了。


    堯帝看著眼前女子真摯的眼神,一顆炙熱的心仿佛濃烈的展現在她麵前,怎能不動容?


    腳步聲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濃烈的氛圍,堯帝正襟危坐,看著太醫診脈,打發人出去,又親自給湘婕妤上了一遍藥。


    撫摸著如玉的肌膚,帶著心疼的開口:“以後若是哪裏不適,便不要忍著,有孤在呢,這般委屈自己,豈不是讓孤心疼?”


    湘婕妤沒有梨花帶雨的哭泣,反而是笑著說道:“多謝陛下垂憐,是妾過於小心了。”


    “是孤沒有時常來看你,如今朝堂不穩,孤想做些什麽,都是舉步維艱,祁家又勢大……”說著頓了頓:“孤有孤的難處,任卿不要怪孤 。”


    湘婕妤眼裏流光一閃,隨後說道:“妾知道,妾在前朝不能為陛下分憂,不過妾的父親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可不要吝嗇使喚他。”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


    堯帝笑了笑,如沐春風想,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你啊,真是促狹,這般說你的父親,任統領的衷心,孤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孤不會負你的。”


    湘婕妤臉上頓時笑靨如花,嬌笑著說道:“妾相信陛下,妾不能為陛下分憂,不過妾能安靜的等著陛下,為陛下緩解一天的疲倦。”


    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孤知道,你一向懂事,腿還疼嗎?孤給你揉揉?”


    “陛下……”一聲嬌嗔,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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