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崔婉瑜並沒有提前宣召柳太醫,未免打草驚蛇,隻是不時的觀察著湘貴嬪的神色,心裏暗暗盤算。


    鄭惜年也陪在旁邊,心裏暗暗盤算湘貴嬪話語的真假,一時之間三人各有所思,殿內一片寂靜。


    柳禹城是按照平常請脈的時辰來的,看到湘貴嬪,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隻是按照往常一樣行禮,說道:“臣給昭儀請安,給貴嬪,芳儀請安。”


    崔婉瑜打量了湘貴嬪一眼,見她雖然緊張,眼裏卻帶著一絲期盼,說道:“大人不必多禮,起來吧。”


    柳禹城:“是,多謝昭儀,臣這便為您請脈。”


    崔婉瑜微微搖頭,說道:“不急,勞煩大人為湘貴嬪診一下脈吧。”


    柳禹城雖然感覺詫異,也沒說什麽,走到湘貴嬪身邊,說道:“請貴嬪伸出手,臣為您診脈。”


    湘貴嬪伸出潔白細嫩的手腕,緊緊盯著柳禹城的神色,柳禹城診完一隻,又換了一隻,眉頭緊鎖,半天沒說話,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片刻後,才鬆開手,麵上帶了一絲為難。


    湘貴嬪見狀說道:“大人有話不妨直說,本宮隻想要個結果 。”


    崔婉瑜見狀也說道:“大人,可是湘貴嬪身子有異?”


    柳禹城跪在地上,顫聲說道:“貴嬪想是誤食了避子之物,好生調理,至少要三五載方可有孕。”


    說著,身子也低了下去,宮中藥材管控向來嚴格,而且不隻是避子之藥,分明還有絕嗣之藥啊。


    湘貴嬪身子一軟,眼淚撲簌簌落下,顫聲說道:“她這是要絕我的生路啊,她是想要逼死我啊。”


    崔婉瑜給柳禹城使了個眼色,說道:“本宮這裏還有一物,大人先去偏殿查驗一番吧。”


    鄭惜年拿起荷包,帶著柳禹城去了偏殿。屋裏就剩崔婉瑜和湘貴嬪兩人。


    一個心如死灰,一個暗自思量,片刻,崔婉瑜說道:“妹妹別急,柳太醫不是說了嘛,好生調理著,還是有機會的,妹妹年華正好,等上三五載也等得起。”


    湘貴嬪淒然一笑,說道:“這次隻是個小小的警告,若是我不按她的吩咐做事,下一次想必就是我的命了,我死了沒什麽,可我的家人都是無辜的,不該有此下場啊,姐姐,你救救我吧。”


    崔婉瑜無奈,試探著說道:“即便本宮允許你天天來永福宮,時日久了,本宮卻沒有出事,到那時妹妹才是真的危矣,妹妹想要本宮怎麽做呢?祁貴妃勢大,本宮如今懷著皇嗣,萬事皇嗣為重。”


    湘貴嬪眼裏閃過一絲掙紮,沉默了半響,說道:“姐姐,妹妹知道你一向聰慧,隻要姐姐有吩咐,妹妹必定萬死不辭,妹妹雖然不才,也有幾個聽話的奴才,想必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子嗣之事,妹妹就不想了,隻求能保的家人平安,祁貴妃如此欺我任家,妹妹寧願死,也得讓她不好過,隻是妹妹勢單力薄,還求姐姐相助。”


    湘貴嬪顯然是孤注一擲了,拋出所有的籌碼,隻求能讓崔婉瑜出手。


    崔婉瑜沉思片刻,看著眼前人眼裏的決絕,那是一種絕望,恨意,狠狠的交織在一起,才說道:“本宮要好生思量一番,妹妹先回去吧,本宮會給你答複的。”


    湘貴嬪眼裏帶著失望,片刻後又燃起希望,她滿眼都是期盼,懇求著說道:“昭儀姐姐,妹妹最近怕是要時常打擾了,還請姐姐能否不要拒之門外,妹妹餘生無望,隻求能看見祁貴妃能跌落穀底,能保家人安康,多謝姐姐,妹妹告退。”


    說完行了大禮,起身離開。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崔婉瑜眼神幽深。


    兩人互相試探一番,心中各自有了計較,隻是她還需要再好好觀察一下。


    其實心裏已經隱隱相信了湘貴嬪的話,祁貴妃做事如此不留退路,活該被人背叛。


    鄭惜年帶著柳禹城走進來,柳禹城額頭上滿是薄汗,強自鎮定的說道:“昭儀,這荷包從何處得來?如此危險之物,昭儀還是不要接觸的好。”


    “哦,大人可看出什麽了?”崔婉瑜盯著柳禹城的眼睛,淡淡說道。


    “這荷包裏的藥材,配製精絕,昭儀若是日日接觸,必會滑胎。滑胎之後,損傷胞宮,再難有孕,昭儀也會日漸虛弱,纏綿病榻。”柳禹城艱難的開口說道。


    “即是這般嗎?若是本宮每日接觸一小會,連續一月,龍胎可會有恙?”崔婉瑜緊張的問道。


    柳禹城想了想說道:“此藥陰損,昭儀還是不要輕易接觸的好,若是出了問題,臣的項上人頭難保啊,求昭儀體諒。”


    “若是本宮執意如此,大人可有何良策?”崔婉瑜繼續追問,聲音也冷了一些。


    柳禹城閉了閉眼,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說道:“昭儀若是如此,五日接觸一刻鍾,龍胎便會不穩,一月之內,臣還是有把握保下龍胎的,隻是昭儀還需要慎重。”


    崔婉瑜神色裏帶著一絲滿意,說道:“那就勞煩大人了,對了,這次的荷包可與上次的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配藥方法卻有相似之處,隻是臣還需要一段時間查驗一番。”柳禹城說道。


    崔婉瑜垂眸深思,片刻說道:“本宮知道了,給本宮把脈吧,接下來就要靠大人了,本宮的龍胎不能有失,大人可明白?”


    柳禹城額頭的汗珠慢慢滑落,顯然是無比擔憂的,語氣沉重的說道:“臣知道了,必保昭儀龍胎無恙。”


    說完平定心神,開始把脈,片刻說道:“昭儀的龍胎強勁有力,不必擔憂,隻是昭儀心緒起伏過大,還是不要過於憂思才是。”


    “本宮知道了,大人請回吧。”崔婉瑜笑著說道,與剛才逼問柳禹城的態度截然相反,一派溫潤和煦的樣子。


    “是,臣告退。”柳禹城恢複如平常一般,背起藥箱退了出去。


    看著柳禹城離開,鄭惜年忙問:“姐姐到底要做什麽,這荷包姐姐怎能接觸?”


    崔婉瑜顯然是勝券在握的樣子,眼神裏帶著一絲莫名,笑著說道:“放心,我心中有數,你就不要擔心了。”


    見她主意已定,鄭惜年張了張嘴,片刻才開口,說道:“我不管姐姐做什麽?隻是希望姐姐多為孩子想一想,到底是你的親生孩子,莫要因小失大。”


    祁貴妃手段是毒辣了些,可也不能為了扳倒她,就鋌而走險吧,這可是親生的孩子,盡管昨日見到了姐姐的野心,便知道姐姐不一樣了,可還是沒想到姐姐竟然膽子這般大。


    崔婉瑜耐著性子說道:“年兒,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你便不要操心了,整日在宮裏陪著我,你有多久沒有出去了,出去玩吧,憋在宮裏人都要憋壞了。”


    見她又恢複往常的樣子,鄭惜年無奈的說道:“我都多大了,還耐不住性子麽?還當我是小孩子,好了,我去給你摘些花來吧,你不出去,想必宮裏的景色都看厭了。”


    她知道姐姐想要打發她出去,也順勢而為,希望姐姐不要一意孤行的好。


    崔婉瑜臉上掛著笑意,聲音也溫柔似水,笑著說:“好,我等你,快去吧。”一身華麗的宮裝,飛蝶穿花的流蘇發簪微微垂落,腰間亦是環佩叮當,可是兩人都知道有什麽不一樣了。


    或許是姐姐為了保護她,或許是姐姐怕她不讚同她的做法,人心易變,到底是不一樣了……


    鄭惜年慢慢走在宮道上,已然快入秋了,自從那場雨過後,空氣也涼爽了許多,宮道兩旁有著高大的樹木,走在下麵,心情倒是舒暢了些。


    風信陪在身邊,她自然不如美景在時會與鄭惜年一起說笑,逗她開心,勝在老實,不多言語,隻是老實的陪著,良辰便一直守在偏殿,或許是鄭惜年潛意識裏不想再帶最親近的人出門,怕如美景一般出了意外,風信雖然也是衷心的,到底不如良辰一起長大的情分,或許她終究是自私的吧。


    風信看著自家主子漫無目的的走著,小聲問道:“主子,咱們去哪?”


    鄭惜年也不知道去哪裏,想起剛剛的話,問風信:“宮中有特別的花嗎嗎?永福宮裏的花姐姐都看厭了,我想尋些不一樣的帶回去給她看看。”


    風信想了想,說道:“宮裏除了,除了禦花園,還有風雨樓附近有一處群芳園,那處奇花異草倒是多得很,隻不過偏僻了些,宮中主子大都不愛去。”看著主子對禦花園三個字反應不算太大,風信也鬆了口氣。


    鄭惜年倒是沒有去過,想了想,便說道:“那我們去那吧。”自從進宮總覺得宮裏的人,時時刻刻都在壓抑著本性,連同她自己,日子過得著實有些累。


    風信點頭應了,不過她沒說的是,群芳園是陛下生母姚太後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一些年紀大的宮人被放出宮去了,年紀輕些的也不清楚,她還是偶然間得知的,想來陛下朝事繁忙,應該不會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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