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晉國公主在中間調和,殿內的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總算沒有剛才那般的凝滯了。


    太後到底是太後,即便任瑾舒有個將軍父親撐腰,還不是說罰就罰了,禁足半年,皇後孝期還有兩個月,四個月的時間足夠後宮嬪妃拉攏住陛下的心了 ,若是足夠幸運,趁機懷上皇嗣也不是不可能。


    隻要有了孩子,不拘男女,在這深宮之中也算是有指望了。


    而大家至此也清晰的知道了太後才是後宮最尊貴的女人,一個孝字壓下來,無論是誰,都得暫避鋒芒。


    可惜太後不喜歡後宮的嬪妃,不然搭上太後也算是一條好出路了。


    正在眾人說話間,薛衡芷和錦嬪一邊一個領著大皇子緩慢的從殿外走了進來。


    許是大皇子出生便比尋常孩子重的原因,薛衡芷又一直是精心照顧的,才滿一周是孩子,走起路來,倒是穩穩當當,像個小大人一樣,兩條小腿格外的有力。


    一身藍色的皇子服飾,有幾分酷似宣妃的白皙小臉,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露出憨憨的笑來,看的格外喜人。


    看的眾人驚歎不已,即便是宮裏,有眾多宮人圍著,教導著,可也有些例外,未必是所有孩子都是能在周歲的時候走的這麽穩當的。


    薛衡芷蹲下看著好奇打量陛下的大皇子,笑著說道:“佑兒,去給父皇和皇祖母請安,母妃教過你的,去吧。”


    大皇子一雙小腿倒騰的飛快,走到堯帝麵前似模似樣的跪下行禮。


    稚嫩的童音響起:“父皇安,祖母安。”簡短的幾個字,卻讓眾人再次震驚起來,對於才滿周歲的孩子來說。


    能夠似模似樣的行禮,又流利說出這幾個,真的是非常不錯了。


    堯帝俯下身子,抱起大皇子,笑道開懷,說道:“元佑這是會給父皇請安了,不錯,不錯。”


    大皇子也是個不怕生的,老實的窩在堯帝懷裏,笑得天真又可愛 。


    “是個聰慧的,來給哀家抱抱。”魏太後眼中也滿是慈愛之意。


    笑著向大皇子招手說道:“元佑,上皇祖母這裏來。”


    大皇子即便是沒見過太後,可並不陌生,薛衡芷親自畫了畫像,每日都指給他看。


    如今見到真人了,眼睛中帶著一絲欣喜,撲向魏太後,這般大的力氣險些讓堯帝沒收住,忙把他撈回來,讓他自己走過去。


    大皇子也不生氣,笑眯眯的走向太後,又說了一遍:“祖母,安。”這是他僅能表達的句子了,畢竟年紀小,許多話還不會說。


    不過這也夠讓人羨慕的了,可見薛衡芷是費了多大的力氣去教的。


    魏太後抱起大皇子,笑眯眯的問他吃不吃點心,逗弄著他玩兒。堯帝在一旁看著,倒是祖孫和樂的景象。


    底下的妃嬪顯然不是這麽想的,個個心中嫉妒的要命。


    湘敏夫人走了,還剩下的便是魏淑妃,顧妃,靜貴嬪,宣婕妤,錦嬪,莊紅袖和薛衡芷了。


    薛衡芷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大皇子,生怕他哪裏惹太後不悅,其實是她想多了,大皇子是太後的孫兒,又才滿周歲,即便哪裏不妥當,太後也不會計較的,不過是各小孩子罷了,可見薛衡芷是有些關心則亂了。


    上麵其樂融融的場麵,魏淑妃顯然是沒有絲毫羨慕與嫉妒的,隻是嘴角含笑的看著。


    顧妃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隨後看了看旁邊坐著的靜貴嬪,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倒是靜貴嬪罕見的和旁邊的說起來話來。


    “大皇子這麽聰慧,才這麽點大,就知道討陛下和太後的喜歡了,可見夫人教導的真是用心了。”


    錦嬪抿了抿嘴笑著說道:“貴嬪不必羨慕,等日後貴嬪有了子嗣,定然也會得陛下和太後的喜愛的。”


    靜貴嬪被噎了一下,這個錦嬪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嗎?


    對坐的宣婕妤看到這一幕,眼眸微動,也向身旁坐著的莊紅袖咬起了耳朵。


    “莊妹妹,你說這大皇子這般聰慧,是有人教的,還是天生如此呢?也不知道比帶著福星名頭的二皇子,誰更聰慧一些呢?”


    “都是陛下的孩子,聰慧與否不是咱們有資格說的,全在陛下心裏,姐姐還是不要隨意妄言的好。”


    莊紅袖不鹹不淡的擋了回去,聰不聰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與她有什麽關係。


    若是拿兩位皇子比較的話出自她的口中,說不準明日流言又要滿天飛了,她也要被扣上一個大帽子,這個宣婕妤還真是不安好心。


    想起上一個因為妄言被罰禁足的湘敏夫人,宣婕妤撇撇嘴,無趣的很,這個莊嬪也是個嘴緊的,真是無趣啊。


    幾人之間的鬥嘴,傳到了魏淑妃的耳裏,她不動聲色的開口說道:“陛下,太後,妾看著時辰要到了,不要耽擱了吉時。”


    堯帝看著大皇子天真可愛的模樣,笑著說道:“那就去吧,看看咱們元佑會抓到什麽?”


    說著親自抱起大皇子向殿外走去,晉國公主扶著魏太後緊隨其後。


    剩下的嬪妃依次向外走去,魏淑妃無意間與薛衡芷對視了一眼,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大皇子的抓周宴不該出現的東西是不會出現的。雖然一個抓周宴並不能代表什麽,可誰讓這是皇家呢,哪怕是芝麻那麽大的事情,傳出去也能變成西瓜那麽大,凡事還是要謹慎些才好。


    兩人眼神一觸即分,並沒有人察覺。


    大皇子的抓周宴擺在清寧宮的西偏殿,那寬敞,沒有人住,也是大皇子的住所,在未曾進學之前都是他的住所。


    宮中嬪妃不多,又未曾宴請親貴大臣,所以還是能供這麽多人出入的,何況這也是薛衡芷的要求,她也不想出那麽大的風頭,如今這樣最好。


    雖說是皇長子,礙於孝期不能大辦,這樣中規中矩的一場抓周宴正和她的心意。


    堯帝抱著大皇子一路走向偏殿,或許是父子天性,即便堯帝的懷抱並不算舒服,大皇子也是乖乖的待在他的懷裏,時不時露出一個笑臉,間或喊上一兩句“父皇。”


    逗的堯帝開懷大笑,父子二人此刻親昵極了,清寧宮到處都回蕩著二人的笑聲。


    走到偏殿,一張方方正正的桌案擺在正中央,上麵琳琅滿目擺著許多東西。


    官印、金碗、毛筆、荷包、算盤、如意、文昌塔、五帝錢、狀元簽、弓箭、剪刀、笛子、平安梳、竹簡、元寶、福袋、三字經、逍遙扇、勺子、葫蘆、木槌、銅秤、蹴鞠、撥浪鼓、桃木刀、尺子、包子等等……俱都是小巧玲瓏的,正適合孩童的小手一把就能抓起。


    堯帝把大皇子放到中間,笑著對他說道:“元佑,去抓一樣你喜歡的,不拘是什麽,隻要你喜歡的。”


    薛衡芷緊張的看著大皇子的動作,又看那了看桌上的東西,沒有什麽不該出現的的,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也曾引導著大皇子抓些書簡什麽的,想必他應該是有印象的,生於皇家,身份最是尊貴,她也不圖別的,隻圖大皇子安穩一生就是,做上這些隨便抓些什麽,都是好的,不過最好還是抓書簡好一些。


    她出身公府,雖然父親已經不掌權了,這一代又是人丁淡薄,隻有她和兄長兩人,她如今距離四妃隻有一步之遙,兄長又在長信侯手下,負責保衛皇城的安全,種種情況都說明。


    過於高調不符合她們薛家的處世之道,所以大皇子最好是習文最好,即便抓周抓到什麽未必就是皇子以後選擇的路。


    可其他人不是這麽想的,有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即便大皇子如今才滿周歲,可作為陛下的長子,雖然是庶長子,可嫡子遠在江寧,又沒有母家扶持。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作為長子的大皇子必然是一把最好好的刀,長子,幼子,在眾人眼中都是不同的,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絲與眾不同。


    為了大皇子著想,未長成之前最好不要動奪嫡的心思,何況她也沒有這個心思。可在有心人眼裏卻未必是這樣,皇長子,還是紮眼了些,所以大皇子抓書簡是最好的了。


    不算出彩,也不算平庸,即便日後入朝,也不會被人拿來說嘴,若是抓一些玩樂之物,日後難保不會成為別人攻擊的話柄。


    不要小瞧這些小事,朝堂上的人大都如此,找不到弱點的時候,一件小事都是他們攻奸的話柄。


    可以說薛衡芷可謂是操碎了心,一番慈母心腸,怕是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了。


    在她心裏百轉千回的時候,坐在桌案上的大皇子已經動了,他的目標很明確,奔著書簡而去,一把抓在手裏,笑的天真。


    眾人還來不及說些什麽奉承話,大皇子一手牢牢抓住書簡,另一隻手又抓住了一把弓箭,兩個手一邊一個,公平的很,挪著小腿一步一步向堯帝走去。


    “父皇,看。”


    堯帝目光落在大皇子的手上,笑著說道:“元佑以後是既想做個滿腹經綸的才子,還想做一個弓馬嫻熟的將軍,真是好樣的,不愧是孤的兒子。”


    薛衡芷想說些什麽,對上堯帝一雙晦暗如深的眼眸,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有說出口。


    宮中皇子公主抓周,一般私下裏都是會訓練都,就怕抓了不該抓的,沒想到大皇子倒是給了她一個稱之為驚嚇的大驚喜。


    “薛卿,你教的很好,大皇子以後必是文武雙全,會是孤的左膀右臂,不錯, 很不錯,不愧是孤的兒子,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誌氣。”堯帝表揚了大皇子,作為她的母妃,薛衡芷自然也不能落下。


    薛衡芷看著陛下高興的模樣,知道先前與任瑾舒爭執的事情怕是要告一段落了,處罰也不會有,隻是這樣解決的方法她是不願意看到的。


    她寧願被罰俸,被禁足,也不願讓大皇子站在風口浪尖上,可陛下金口玉言,言說大皇子是文武雙全,左膀右臂,相信,過不了多久,這些話便會傳遍整個京都了,唉,人終究是爭不過天啊。


    她一向小心謹慎,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隻是眼下眾人都在看著,她是大皇子的母妃,對於陛下的誇獎,隻有受著的份,還得笑著接受眾人的讚揚。


    “大皇子是陛下的親子,血脈裏傳承著陛下的聰明睿智,妾不過是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著實沒有教導什麽。”


    “隻是如今大皇子還年幼,陛下也不要太過期望,免得日後若是性子頑劣,難免讓陛下失望。”薛衡芷把一切都吞到肚子裏,帶著些許惶恐的說道。


    “這是什麽話,皇子生來便是尊貴無比都,即便頑劣了些,等進了學就好了。陛下看重大皇子,薛氏,你這個母妃未免太過謙虛了些。”魏太後有些不滿的說道。


    “是妾不會說話,太後見諒,妾隻是覺得大皇子還小,未曾經過磨礪,怕他日後難免驕傲了些。”薛衡芷帶著笑容小心的回答。


    “孩子都是迎風長的,過不了幾年,就是大人了,再過幾年,都能入朝為他父皇做事了,皇子尊貴,有些傲氣實屬正常,過於軟弱沒有架子,難免讓人看輕了去。”


    “你是他的母妃,更該為他的前途考慮才是,一些過於謹慎的小毛病還是改改吧,更何況,陛下是大皇子的父皇,還會害了他不成,哀家看,你就是過於謹慎了,還是要改改的好,好好的皇子可不能養的唯唯諾諾的,未免有失皇家身份。”


    薛衡芷知道,這是太後在趁機敲打她,大皇子是她的孩子不錯,同樣也是陛下的親子,尊卑有別,讓她不要太插手大皇子的事,以免移了皇子性情。


    “是,多謝太後教導,妾記下了。”薛衡芷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說道。


    “母後說的不錯,元佑是孤的兒子,孤自然是放在心裏疼愛的,自然會多為了他考慮一些,薛卿不必擔心,好生照料元佑就是,凡事都有孤在呢。”堯帝安撫的說道。


    薛衡芷回了一個柔柔的微笑,陛下的安撫很有用,讓她浮躁的心都安定不少,或許真是父母的教育方式不同,他確實該好生思量,更何況到底是陛下的親子,如何會不在意呢。


    “太後,陛下,妾看著大皇子折騰一早,有些累了,這眼皮都在打架了,不若讓他下去休息吧,妾安排了宴席,先去入席吧 ”


    魏淑妃適時的打了圓場,今日太後的敲打從未停歇過,剛才還有心說幾句吉祥話的嬪妃,此刻都鴉鵲無聲,誰也不知太後今日出山,竟會是這樣的景象,隻能說是太後終歸上太後,一言一行都足以令人驚歎和學習了。


    魏太後看了看靠在堯帝懷中的大皇子,眼睛已經是一片迷茫了,還撐著不肯閉上,看著倒是有趣的緊。


    “是哀家忘了時辰,他還小呢,折騰這番難免斷了精神,快把他抱下去吧,讓人仔細照料著,別讓哀家的孫兒就這樣睡著,那哀家可不同意。”


    堯帝看了看懷中昏昏欲睡的大皇子,壓低了聲音說道:“還真是累的狠了,快抱回去睡吧。”


    錦嬪上前親自抱了大皇子下去,倒是得了太後的一句讚賞,真心還是假意,她還是看的出來的,清寧宮的兩人倒是難得的和諧相處,看來宮中也是有些真情在的。


    晉國公主扶著魏太後往外走,無意間看見一個宮人,急匆匆的走過來,不由得放緩了腳步,那宮人在薛衡芷耳邊說了什麽,隨後便快速的離去了。


    薛衡芷有些猶疑的開口說道:“陛下,太後,永福宮的鄭容華說給大皇子準備了一份特殊的生辰賀禮,已經送到清寧宮了,太後與陛下不若親去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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