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稚嫩的童音響起,她才紅著眼眶小心的打量著這小小的人兒,似模似樣的給晉國公主請安,小小年紀,倒是有著超出尋常孩童的穩重。


    穩重?她怎麽會想到這個詞,睿兒才多大啊,正是瞞珊學步,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年紀,怎麽會給她一種穩重的錯覺呢?


    “殿下,這是晉國公主,是您的姑母,您記不記得的,奴婢和您說過的。”素馨姑姑牽著二皇子的手,走到晉國公主麵前,柔聲說道。


    二皇子絲毫不怯場,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似模似樣的拱了拱手說道:“給皇姑母請安。”


    晉國公主還沉浸在二皇子會解九連環中沒有緩過神來,此刻看著他行禮問安的場景,更是驚的險些說不出話了來。


    原以為前些日子大皇子走的穩當,時不時吐出幾個字就夠聰慧的了,沒想到眼前這個竟然能流利又清晰的說出不符合他年齡的話,妖孽,突然心中出現這兩個字,一瞬間讓她回了神。


    忙彎了彎身子,撫了撫二皇子的小腦袋,笑著說道:“不必多禮,沒想到元睿還認識皇姑母呢。”


    到底還是孩子,能清楚又不怯場的說出請安的幾個字已經是很好的了。晉國公主笑得和煦又溫柔。


    二皇子似乎在綏壽殿並未看到過如此年輕又溫柔的女子,除了太妃,也就是素馨姑姑和奶娘陪他最多。


    此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的皇姑母看,眼神裏透著一絲孺慕。


    鄭惜年眼睛微紅,盡量不去打擾二皇子,隻是那眼神到底還是灼熱了些,引得二皇子回過神來看她 。


    晉國公主牽起二皇子的手,看著鄭惜年激動又不敢上前的眼神,無奈的歎息一聲。


    “元睿,這是鄭容華,你去給她請個安。”


    她不好直接說這是他的姨母,畢竟是在宮裏,有些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二皇子很聽話,走到鄭惜年跟前,拱著手說道:“給容華請安。”


    雖然不知道容華是什麽,可他卻總覺得有些親切。


    鄭惜年眼中的淚水又盈滿了,她極力忍住不讓眼淚落下,笑著說道:“二皇子不必多禮。”


    從袖口掏出一個成色上好的玉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係到二皇子的腰間,看著那雙懵懂的眼睛,強忍心酸說道:“給二皇子的禮物,喜不喜歡?”


    二皇子看了看玉佩,柔軟白皙的小手輕輕了晃了晃,脆生生的說道:“喜歡。”


    鄭惜年想把二皇子抱在懷裏,緊緊的抱住,想帶回自己宮裏,看看他母親曾經生活過都地方,慢慢教他一些道理,想告訴他,不要忘了他的母親,為了他可以不要性命的母親。


    可是她不能,至少如今不能,她還沒有資格把他要回去,她得等,耐心的等著……


    宮人急匆匆的腳步聲,驚醒了鄭惜年,她忙起身,擦了擦眼角,不要太過失禮。


    宮人在晉國公主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晉國公主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隨後看了一眼素馨姑姑說道:“太後已經到了,元睿是個懂事的,不若本宮親自牽著他去見皇祖母如何?”


    素馨自然沒有意見,微微頷首說道:“勞煩公主了。”


    “容華收拾一番再出去吧,勞煩素馨姑姑幫容華,端些水來,不要失了儀態。”


    “是,奴婢遵旨。”素馨見狀吩咐宮人跟在長公主身後,扶著鄭惜年去重新梳洗 。


    “元睿,皇姑母帶你去見皇祖母好不好?”


    “好。”


    聽著聲音漸漸遠去,鄭惜年激動又急切的抓著素馨姑姑的手,輕聲問道:“姑姑,他好嗎?他好嗎?”


    素馨一邊吩咐人打水,一邊安撫著說道:“小主放心,二皇子很好,是個乖巧的孩子,小主不必擔憂。”


    “那就好,那就好。”鄭惜年喃喃道,其實從二皇子的衣食起居就能看的出來,他過的很好,太妃是個懂分寸的,綏壽殿又是個清靜之所,還有素馨姑姑親自守著,沒什麽不好,她不過是想親口聽素馨姑姑說一句,好安安自己的心。


    素馨一邊服侍她淨麵,之後慢慢上些脂粉,盡量不讓發紅的眼眶過於顯眼,畢竟時間緊急,太後都到了,去的太晚也不好。


    “小主不要擔心,殿下是個聰慧的孩子,等再大一些,奴婢會讓殿下知道,他的母妃是誰,必不會讓他忘記的,還有小主時時刻刻的關心惦念。”


    素馨姑姑幾乎是貼著鄭惜年的耳邊說的,隔牆有耳,雖然這裏的宮人都是身家幹淨的,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多謝姑姑,不急,他還小,我等的起,別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這是太妃宮裏,不好太過分。”鄭惜年也壓低聲音說著。


    素馨姑姑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快速給鄭惜年上了些脂粉,遮掩氣色,就讓宮人送她出去了,至於她,還是晚些時候過去比較好。


    鄭惜年到了主殿的時候,裏麵已經是歡聲笑語不斷,太妃畢竟不同於薛賢妃身份上是長輩,太後又一向對太妃寬和,嬪妃們掐算著時辰,幾乎與太後前後腳過來的。


    此刻都在殿內奉承著,人人都是一張笑臉,上次任瑾舒被太後厭惡訓斥的的事,還盡在眼前,哪有人敢再觸太後的眉頭,即便太後不喜歡她們,此刻也得端著笑臉,聽上首的幾人說話,時不時的微笑,附和著。


    鄭惜年算是最後一個到的,她剛進殿,便規規矩矩的請安:“妾容華鄭氏給太後,請安,太後慈安,給太妃請安,太妃康安,是妾來遲了,請太後恕罪。”


    魏太後打量了行禮的女子,微微垂著頭,看不清麵孔,聲音清脆,聽著倒是讓人很舒服。


    “是鄭容華?倒是許久不見你了,聽說一直病著,如今可好全了?”


    魏太後沒有揪著鄭惜年是否來遲一事,反而破天荒的關心她的身體。讓眾人很是詫異。


    “多謝太後掛念,妾已經大好了。”鄭惜年恭敬的回道。


    “嗯,起身吧,不必多禮。”魏太後也就是場麵上關心一句,說完也就罷了。


    繼續逗弄著懷中的二皇子,比起大皇子,二皇子絲毫真的更聰慧一些,一口一個“皇祖母”哄的太後心花怒放,不住的誇讚。


    鄭惜年沒敢多看,找到自己的位置,對著下首的莊紅袖笑了笑,便規矩的坐著,沒有多言語。


    長公主坐在右首邊第一位,左手邊是魏淑妃和薛賢妃的位置緊挨著,下來是靜貴嬪,對麵是顧妃和宣婕妤,緊接著就是錦嬪。靜貴嬪身邊就是鄭惜年和莊紅袖。


    除了被禁足的任瑾舒和依舊抱病的何婕妤,此刻後宮的嬪妃算是來齊了。


    “鄭妹妹可是大好了?倒是許久沒有見你了。”靜貴嬪微微斜了斜身子,看著鄭惜年說道。


    “多謝貴嬪關心,妾已經無礙了。”鄭惜年心中對姐姐的死存有諸多疑慮,即便是已經鎖定了目標,可那秘藥錄的事卻依舊毫無頭緒,所以對後宮所有人都警惕著。


    此刻見靜貴嬪主動搭話,倒也沒有表現多多熱絡,隻是不鹹不淡的回著。


    “妹妹如今病愈可真是巧的很,瞧瞧,二皇子今日多得太後的喜愛,生的俊秀,說話也討喜,剛才可是哄了太後不少好東西呢。”


    “大皇子的周歲宴妹妹沒有去,不知道,本宮原以為大皇子就足夠聰慧了,沒想到二皇子卻是更勝一籌。”


    “妹妹也算是二皇子的姨母了,二皇子如此聰慧,妹妹日後可算是有個依靠,讓姐姐好生羨慕呢。”


    靜貴嬪壓低了聲音,外人看起來似乎與鄭惜年格外交好的模樣。


    “姐姐說笑了,都是陛下的兒子,哪裏用分什麽高低,都是一樣聰慧的,大皇子抓周,妹妹雖然沒有去,可也聽說陛下對大皇子很是喜愛。”


    “二皇子養在太妃宮裏,妹妹不敢僭越,妹妹位份低微,何談二皇子是妹妹的依靠,宮中規矩,姐姐莫忘了。”


    鄭惜年依舊是嘴角含笑的回著,她雖然血緣上是二皇子的姨母,可二皇子到底不在她名下撫養,若是被有心人聽到,還以為她想拿二皇子作筏子,與薛賢妃分庭抗禮呢。


    “是姐姐說錯了,不過是感慨幾分罷了,明惠夫人在世時,本宮與永福宮也是常常走動的,如今見二皇子無所依靠,心中實在是為他擔憂不已。不似大皇子,有賢妃時時相伴。


    好在妹妹如今病愈,也能時不時的來看看二皇子,小小的人兒,真是讓人心疼啊,若是明惠夫人在世便好了。”


    靜貴嬪臉上帶著一絲真心實意的擔憂,眼神真摯,似乎在惋惜崔婉瑜的離世,又似乎在感慨二皇子的命苦。


    提起姐姐,鄭惜年嘴角的笑收斂了許多,眼神也帶了一絲懷念,半晌才回道。


    “二皇子是陛下的親子,凡事自有陛下做主,不是我們能置喙的,姐姐還是要慎言的好。”


    鄭惜年到底沒有鬆口說什麽,如今她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便不能行差踏錯一步,仗著二皇子往上爬,她才不會做這種事,免得失了身份。


    見鄭惜年依舊是一副寡淡的模樣,靜貴嬪也漸漸收聲,不再多言,隻是眼神裏是幽暗一閃而過,卻又迅速恢複如常。


    旁邊坐著的薛賢妃耳朵動了動,似有若無的聽著靜貴嬪的話,嘴角溢出一絲冷笑,誰要是敢拿大皇子做筏子,別怪她剁了對方的爪子。


    對麵的宣婕妤眼光微閃,對旁邊的顧妃說道:“顧姐姐,您瞧瞧,是不是二皇子比大皇子要聰慧不少,果然,這福星就是與眾不同啊。”


    剛才眾人已經見識到了,二皇子與大皇子一般,身子骨健康的很,而且比大皇子說話更清楚,也不怯場,一雙烏黑的眸子看起來便是格外機靈,笑著喊“皇祖母。”直接便把太後的心喊化了。


    “都是陛下的孩子,一樣聰慧的,妹妹年紀小,不知事,這樣大話日後不必再提了,傳出去總歸是不好的。”


    顧妃雖然不甚聰慧,可也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更何況,皇子的事,不是嬪妃可以議論的,隻是眼神裏看著上首的二皇子,透露出無盡的渴望,她若是有個孩子多好啊。


    宣婕妤撇撇嘴,到底沒有說什麽,不過事實擺在眼前,二皇子就是比大皇子聰慧不少,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個顧妃真是個膽小的,連話都不敢說,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家室。


    晉國公主聽著兩人的對話,麵色如常的喝著茶水,看來這後宮又要起風波了。


    “陛下駕到。”隨喜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熱鬧的氛圍,都各自起身行禮。


    堯帝大步走進來,笑著說道:“給母後請安,母後慈安。”


    魏太後笑著說道:“陛下不必多禮,過來坐。”


    堯帝也不囉嗦,大步走上前,對著陳太妃微微頷首:“太妃安好,讓太妃操勞二皇子的事了,孤心中很是感激。”


    “二皇子很是乖巧,陛下不必如此。”陳太妃笑著回道。但凡是有太後在的時候,她大多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此刻也隻是按著規矩回了一句,便靜靜的做個陪襯。


    好在堯帝沒有多說什麽,不過是依著禮節問候一句罷了 。


    “元睿,去給父皇請安。”魏太後拍了拍懷中的二皇子,笑著說道,她通過剛才的試探,便已經看出二皇子的與眾不同了,心中喜憂參半,不過是沒有表現出來了罷了。


    “給父皇請安,父皇聖安。”二皇子奶聲奶氣都說著,他或許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不過是素馨姑姑教他說的,恰好他記性好,不過即便就記住了。


    雖然說的慢了些,不過到底是清晰的一字不差都說了出來。


    堯帝很是驚喜,抱著二皇子說道:“真是聰明,會說這麽多話了,來讓父皇看看。”


    二皇子也是個膽大的,笑嘻嘻的摟著堯帝的脖子,大聲的說道:“喜歡,父皇。”


    堯帝更是驚奇不已,抱著二皇子旁若無人的笑了起來。


    薛賢妃臉上的笑意淡了淡,不過又迅速恢複如常,都是陛下親子,陛下必然不會厚此薄彼的,不過倒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罷了,她的佑兒也很是聰明,不比二皇子差什麽,大抵是天下母親都一樣,自家的孩子總是最好的那一個吧。


    鄭惜年看著堯帝抱著二皇子笑得開懷都模樣,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真是個小滑頭啊,這麽小就知道該討好父皇了,就是未免紮眼了些,隻是到底是年紀小,不能苛求太多。


    宮中隻有兩個皇子,被拿出來比較是必然的,隻是若是其中一個太過於出挑,未免會成出頭鳥,最好的不上不下才好,可惜,二皇子太小了,不知道什麽是藏拙,若是再大些就好了。


    隨後又笑了笑,天底下哪有這般完美的事,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皇子的快樂時光很短暫的,過幾年進學就沒有這般無憂無慮了,且由著他吧。


    鄭惜年七想八想的,不知不覺都想到幾年後了,她心裏清楚,是因為二皇子生的不易,她心中總是格外疼他些的,總是希望他能過的更快樂些,不忍扼殺他的快樂,她想連同姐姐的那份愛都補給他。


    隻是這種日子不能太久,若是久了,移了性情就不好了,最多三年,二皇子一定要回到她的身邊,這是她給自己定的期限。


    等鄭惜年回神的時候,魏淑妃已經提出到了抓周的時辰了,堯帝如同那日抱著大皇子一般,親自抱著二皇子向偏殿走去……


    不多時,與大皇子一樣規製的各種抓周物品便都呈現在眼前,堯帝如同那日一樣,把二皇子放到桌上,笑著讓他去挑。


    不同的是,堯帝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印璽,不動聲色的放到桌子上,眼神期待的看著二皇子的動作。


    二皇子挑挑揀揀的看著,似乎很不滿意,小小的眉頭都皺了起來,突然,他似乎眼前一亮,直接衝著那枚印璽走過去,一把抓在手裏,笑著喊道:“父皇,喜歡。”


    堯帝把印璽放到抓周物品上的時候,本就已經引得眾人側目,連魏太後的眉頭都皺了皺,不過到底沒有說什麽。


    雖然隻是一個沒有篆刻的印璽,可這種東西到底意義非凡,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何意?偏偏二皇子真就在那麽些眼花繚亂都東西中挑中了,難不成還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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