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衡芷看著已經安然入睡的小人兒,讓她身邊的蘇葉親自守著,才回了主殿,恨聲道:“把那個吃裏爬外的賤婢,給本宮拖進來,本宮要親自審她。”


    很快,大皇子的奶娘孫氏就被帶了上來,她吃了酒,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卻還是強自鎮定的求饒,“賢妃,奴婢沒有謀害大皇子啊,請賢妃明察啊,奴婢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奴婢不敢啊。”


    “那你告訴本宮,為何佑兒房間裏的窗子會被打開?本宮去時,你又為何不在身旁,還說不是有心謀害,說,是誰致使的你敢謀害皇子?”


    薛衡芷簡直是殺了她的心都有,竟敢謀害她的佑兒,簡直是不知死活。


    “奴婢沒有啊,奴婢說,奴才當時不在房裏,是……是奴婢一時貪杯,奴婢知道罪該萬死,隻求賢妃能留奴才一命啊。”


    “奴婢說,是……是大皇子身邊的茱萸姑娘,給奴婢送了一壺好酒,奴婢這才……”


    孫氏慌慌張張的解釋著,她拚命回想,就是茱萸給她送了一壺酒,要知道大皇子如今雖然奶水吃的少了,可奶娘的飲食也是要注意的,過於油慌的不能吃,過於重口的也不能吃,她實在是沒忍住,這才導致大皇子這場病,簡直是追悔莫及……


    “茱萸?”薛衡芷眸光一閃,是她,她本以為過上一年半載的找個由頭把她打發出去,沒想到,卻是在此時耐不住寂寞,竟敢生了歹心,是何婕妤指使的她嗎?


    “去把茱萸給本宮叫來,順便把如意姑姑也請過來。”薛衡芷揉了揉額頭,吩咐道。


    不過片刻,如意姑姑便帶著茱萸走進來了。


    “是奴婢不好,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歇了兩日,沒想到竟出了這麽大的事,奴婢有罪,請賢妃責罰。”


    如意姑姑當先請罪,確實是她不夠謹慎,眼中滿是愧疚。


    對待如意姑姑,薛衡芷還是很有耐心的,到底是太後宮裏出來的人,又一向穩重,除了照顧大皇子從不多言多語,即便是問罪,態度也該隨和些。


    “姑姑起來吧,您是太後宮裏出來的人,本宮自然是信的過的,倒是這個茱萸,孫氏指證是她送了一壺酒,孫氏貪杯,然後佑兒睡覺時就被吹了冷風,才會生病。”


    “茱萸,你來告訴本宮,你為何要謀害大皇子?”


    薛衡芷厲聲喝道,本以為是個本分的,沒想到倒是她看走了眼。


    “茱萸,是你做的?你為何要謀害大皇子啊?”如意姑姑有些難以置信,對上茱萸有些閃躲的目光,足以看出她的心虛了。


    “奴婢,奴婢,沒有謀害大皇子,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奴婢是宣妃身邊的人,平日裏最疼愛大皇子,又怎麽會害他呢?”


    茱萸手指緊張到有些發白,她是不是做錯了,可她沒有辦法啊。


    “放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人,大皇子用的著你來疼愛嗎?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抬出宣妃,便能壓本宮一頭嗎?你若是還不說,本宮便把你送到宮正司,宮正司的手段,想必你也聽過,進去的宮人就沒有活著出來的,你想試試嗎?”


    薛衡芷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掐住茱萸的臉,眼睛裏似乎是噴了火一樣,狠厲的眼神讓茱萸一個瑟縮。


    “奴婢,奴婢說,是淑妃,是淑妃見不得您倚仗大皇子處處壓她一頭,命人抓了奴婢的家人,威脅奴婢的,讓大皇子生一場病,好,壓壓您的氣焰。”


    茱萸低著頭,淚流滿麵,顯然是怕極了,她不想害大皇子的,可她也是沒有辦法啊,她想讓家人活著。


    “淑妃?”薛衡芷冷笑:“你還真是一個好奴才啊,既然你不肯說出實情,那這舌頭也不必留了,連翹,讓人給她和那個孫氏灌上一壺滾水,再送到宮正司去,讓夏總管好好招待她們一下。”


    “不要,不要,求賢妃饒命啊,奴婢不敢了。”孫氏忙哭著求情。


    “是奴婢的錯,奴婢是宣妃身邊的人,賢妃便不怕大皇子長大之後,怨怪你嗎?”茱萸急得口不擇言起來,雖然生來低賤,可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不過是個奴才罷了,竟也想拿捏皇子,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啊。說道這裏,本宮想起來了,你之前隨著宣妃居住長樂宮,宣妃生前與何婕妤交好,讓本宮猜猜,是不是何婕妤指使的你?想把大皇子從本宮身邊奪走,說,是不是何婕妤指使的你?”


    薛衡芷緊緊的盯著茱萸的眼睛,生怕錯過最後一絲線索。


    茱萸眼神閃爍,卻還是強自鎮定的說道:“何婕妤不過是個婕妤,又有什麽本事拿捏奴婢的家人,是淑妃,就是淑妃指使奴婢的。”


    主子生前和何婕妤交好,主子說過,要一起和何婕妤撫養大皇子的,她不過是完成主子的心願罷了,她沒錯。


    “拖下去吧,今天的話本宮不想外人知道,連翹,明日你親自送她們到宮正司,別讓她們死的太痛快了。”


    薛衡芷眼裏的流光一閃而過,轉過身,不再看她們二人。


    “是,把她們拖出去,再灌上一壺滾水,既然不會說話,就不必說了。”連翹指揮著宮人把兩人堵了嘴帶走。


    “賢妃主子,都是奴婢近日疏懶了許多,奴婢識人不清,沒想到茱萸竟敢包藏禍心,謀害大皇子,是奴婢的錯。”如意姑姑愧疚的說道。


    “本宮原想著過幾年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到底是宣妃生前最信任的人,沒想到,本宮也有看走眼的候候。”


    “罷了,隻希望佑兒長大之後不會怨怪本宮才好。”薛衡芷意有所指的說道。


    “賢妃主子放心,不過是個宮人罷了,大皇子與您母子情深,怎會因為這區區小事,生出嫌隙,大皇子隻有您一個母妃,您對大皇子的疼愛,奴婢都是看在眼裏的,一些閑言碎語自然也不會傳到大皇子的耳朵裏。”


    如意姑姑是個聰明人,當下直接表明態度,讓薛衡芷很滿意。


    “多謝姑姑了,本宮也是擔憂佑兒,他可是本宮放在心尖子上疼的,本宮不想費盡心思,卻是為別人做了嫁衣,姑姑,可明白本宮的苦心。”


    “這是自然,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擔憂大皇子,這就去看看,折騰了大半夜,賢妃主子還是先歇著吧。”


    薛衡芷看著離開的如意姑姑,眼神幽深,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些,看來這清寧宮還是要好生查查了。


    蘇如意姑姑接替了蘇葉的位置,蘇葉忙回來詢問,聽著薛衡芷三言兩語的說完,她有些不解。


    “主子,您便真的不懷疑淑妃嗎?”


    薛衡芷目光裏帶著一絲惆悵,半響才道:“在這宮裏,無論是誰要害本宮,都不會是淑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總之她是不會害本宮的。”


    “那長樂宮那邊?”


    “那個茱萸說話不盡不實,依本宮看,即便何婕妤有這個心思,也沒這個本事,應該是有人假借她的名,利用了茱萸,構陷淑妃,讓本宮同時與淑妃何婕妤結仇,還遭到了陛下的訓斥,一石三鳥之計。”


    “不,還不止這些,還有鄭貴嬪,看來背後的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薛衡芷心裏清楚,大皇子的撫養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交到何婕妤手裏的,若是陛下有心,當時宣妃離世之後,她就不隻是一個婕妤,距離貴嬪之位隻有一步之遙了。


    更何況,何婕妤身份低微,家世不顯,是護不住大皇子的。


    “好了,明日本宮親自去一趟翠微宮,佑兒想吃莊嬪做的糕點,本宮要去向莊嬪討一份。”


    薛衡芷揉了揉額頭,折騰了大半夜,她也是有些累了。


    “是,奴婢知道了,大皇子已經無礙了,隻需要好生養著,主子去歇歇吧。”蘇葉有些心疼,這都是什麽事啊,後宮爭鬥,偏要拿孩子作筏子。


    “不了,不去守著佑兒,本宮不放心。”薛衡芷抬腳向殿外走去……


    翌日一早,清寧宮便大張旗鼓的送了兩個人到宮正司,說是伺候大皇子不得力,打發了出去。


    當夜便傳來二人受不住責罰,去了的消息……


    緊接著,便是薛賢妃與魏淑妃不歡而散的流言,宮人們都在私下議論,大皇子的事是否與魏淑妃有關。


    還不等有個結果,便傳來魏淑妃又病倒的消息,當下堯帝也顧不得心尖上的鄭貴嬪了,夜夜去翠微宮守著魏淑妃,倒是清寧宮那裏一次也沒去。


    魏淑妃病的嚴重,堯帝本就揪心不已,又傳來雁門關關外的小族有異動,任大將軍出征的消息……


    這下堯帝也顧不得魏淑妃了,整日裏在宣不少朝臣覲見,忙的團團轉。


    毓秀宮


    任瑾舒聽著晴雨的稟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聽說淑妃病的起不來了,而陛下隻顧著淑妃,就連病中的大皇子都沒空去看?”


    “是,主子,奴婢打聽過了,薛賢妃擔憂大皇子,日夜裏衣不解帶的照顧,已經恨上了淑妃,這回有好戲看了。”晴雨捂著嘴笑道。


    “邊關戰事又起,陛下要倚仗本宮的父親,看來,本宮的禁足怕是要提前解除了。”


    “還是主子神機妙算,用何婕妤宮裏的東西做誘餌,以淑妃的名義,讓茱萸那個蠢貨做事,不然哪有如今的局麵。”


    任瑾舒看著手上鮮豔的寇丹,微微一笑:“賢妃被訓斥,淑妃病了,本宮此時出頭,順理成章,一個病秧子,也配掌管鳳印,本宮一時沒有孩子,那這宮權便牢牢握在本宮手裏吧,不然,本宮豈不是太吃虧了些。”


    沒錯,是她讓人從長樂宮神不知鬼不覺取了些東西,假借何婕妤之名,命茱萸構陷淑妃,以此來一石二鳥。


    沒想到那個蠢貨還真是辦的一手好差事啊,看見是何婕妤用過的東西,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妄想讓大皇子回到長樂宮,真是蠢得出奇。


    何婕妤不過是個婕妤,有什麽資格撫養皇子呢?簡直是不知所謂。


    即便薛賢妃去查,最後也會查到是何婕妤命人指使的茱萸,與她有什麽相幹,坐收漁翁之利不好嗎?她圖的隻有宮權。


    魏淑妃那個病秧子,能成什麽氣候?冒然被人誣蔑,一時激動,可不又病倒了,偏偏無力自證。


    若想繼續掌管後宮,恐怕薛賢妃那裏也是不答應的吧,畢竟眾人皆知,大皇子可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呢,魏淑妃敢朝大皇子下手,她如何能忍住不從中作梗。


    看著她們鬥來鬥去,她啊,就坐等看好戲了……


    雁門關的消息,陸續傳來,都是大捷的消息,堯帝心中很是讚歎,沒少當著朝臣的麵,稱讚任將軍是股肱之臣……


    福寧殿


    堯帝已經有幾日沒來請安,這日,正好又有大捷的消息傳開,當下便帶著喜訊去給魏太後請安了。


    一番請安過後,魏太後看著堯帝意氣風發的樣子,笑著問道:“陛下可是要有什麽好消息說與哀家聽啊。”


    “母後,邊關傳來消息,任將軍勇武過人,知人善用,不過一月有餘,便打退了來犯的蠻夷,還抓了不少俘虜,而我蜀國的將士,死傷也是曆來戰爭最少的,如此喜事,兒臣迫不及待的便來說與母後聽了。”


    堯帝的聲音裏是濃濃的讚賞之意,曆來戰爭中,犧牲的都是普通士兵,而任將軍初入邊關,不過半載,便收攏軍心,一戰成名,威名遠揚,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如此良將,如何不讓他欣喜若狂呢?


    “哦?戰爭平息了?這些蠻夷小族年年來犯,時常騷擾邊關百姓,簡直讓人不厭其煩。


    不過,哀家記得以前,也沒有這麽快便打服他們,如今從傳來消息到平息,不過月餘,看來這位任將軍到確實是個奇才啊。”


    “是啊,母後,傳來的捷報上寫著,任將軍俘虜了一萬有餘的關外蠻夷,此刻這些蠻夷都在為蜀國耕種下田呢,為邊關將士的糧草做貢獻呢。”


    看著堯帝高興的樣子,魏太後微微咳了咳,收斂了些笑容說道:“既然如此,不知陛下要如何獎賞這位任將軍呢,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任將軍如此勇武,陛下可不要虧待了這等良才才是啊。


    隻是,祁氏乃是前車之鑒,為防功高震主,陛下還是要謹慎考慮才是啊。”


    堯帝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許多,略微思索片刻說道:“母後說的是,兒臣原想著賜他一個爵位,如今想著,升遷太快,未必是好事,任將軍去邊關時日還短,確實應該再等等。”


    魏太後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陛下既然有意加恩任家,不如把提前解了任氏的禁足,再送些賞賜過去,也就是了。”


    “母後,兒臣想著,晉任氏為德妃,如今淑妃病著,賢妃又一心撲在大皇子身上,宮中的事無人打理,也不像個樣子,任氏入宮已經有三年了,如今對於宮中之事也算是了解,母後覺得如何?”


    堯帝試探著說道,畢竟任瑾舒是以不敬太後的罪名禁足的,想要讓她出來,還是要看太後的意思。


    “任氏?”魏太後微微皺眉,對於那日任瑾舒的大放厥詞,還是心生不悅,不過看堯帝的樣子,已經打定了主意,再多阻攔,未免傷了母子情分。


    說起任氏,魏太後是打心裏厭惡,生平最見不得背主求榮之人,偏偏任氏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哀家要提醒陛下一聲,任氏性情乖張,後宮大權若是交由她來掌管,還是要謹慎些,畢竟祁氏的事是前車之鑒,陛下可別忘了。


    更何況任氏已然不能生育,陛下既然給了她權勢,這寵愛便少一些吧,未免養大了她的心思。”


    魏太後不愧是人老成精的人,一眼就看出堯帝在打得什麽主意,當下也不多說,隻是提醒一句。


    堯帝握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隨後神情嚴肅的說道:“多謝母後提點,兒臣心中有數。”


    說完了這件事,魏太後狀似無意的說道:“哀家,聽說陛下近日對永福宮的鄭貴嬪多有寵愛,陛下還是要雨露均沾的好,有時候,過於偏寵一人,反而會招致其他嬪妃的妒忌之心。”


    聽著魏太後語重心長的語氣,堯帝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母後說的是,兒臣記得了 ,鄭貴嬪是個恬淡的性子,兒臣確實多去了幾次,不爭不搶的,兒臣覺得在永福宮很舒適,這才多去了幾次。”


    絕口不提他從未在永福宮留宿過,反而是直接宣召到宣室殿,偏寵的心,眾人皆知。


    “陛下既然覺得她好,多寵一些也沒什麽,隻是到底是子嗣為重,如今戰事平息,選秀之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淑妃既然病著,便交由任氏籌備吧。皇家子嗣繁茂,對陛下的名聲也好。”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魏太後深諳此道,陛下既然有心護著鄭貴嬪,她也不多說什麽了,隻要不是那等狐媚惑主,妄議朝政的女子,她可以容得下。


    “是,兒臣回去便去傳旨。兒臣還有些朝事要處理,就不煩擾母後了,改日兒臣再過來給母後請安。”


    堯帝心中清楚,魏太後的意思,隻是棋局已經布下,沒有人能置身其外的,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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