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寶盯著他的眼睛,嚴厲的問道:"說說你是怎麽發現的?"


    "發,發現啥?"


    "怎麽發現殺人現場的?"


    推斷時間應該是早上五六點鍾村長發現的凶殺案,才向公社報了案,可是現在是大冬天,村裏人都在家貓冬,足不出戶,誰能早上五六點鍾上別人家串門?


    這個村長肯定有問題。


    "那個,俺早上到劉老六家想借點東西……"他話音未落,秦大寶一個大嘴巴子把他扇飛了,


    村長帽子飛出老遠,人也摔在地上,鼻口竄血,圍觀的村民嚇得立馬沒了聲音,


    王國華和於明河正在聽一個公社派出所所長在匯報情況,聽到聲音也抬頭看了過來,


    於明河眉毛立起來了,就要過來,王國華攔住了他,


    秦大寶活動了一下手腕,走上前一步,蹲了下來,看著村長。


    "我沒什麽耐心,你能老實說就說,不能我就去問別人,到時候我保證你會後悔。"


    村長咳嗽了一聲,張嘴帶出兩顆大牙,還有一嘴的血沫子,他仰著臉看著秦大寶,眼裏全是掙紮。


    秦大寶緩緩站起來,輕蔑的一笑,轉身要走,一抬腿,村長嚇得大叫:"俺說俺說…"


    秦大寶俯視著他,雙手插進褲兜,靜靜的等著他坦白,


    王國華忍不住上前兩步,他也想聽聽這個村長怎麽說。


    村長瞅了一眼秦大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個少年公安太狠了,這一個嘴巴子差點讓他去見太奶,村長明白,不說實話肯定不行了。


    "幾天前,劉老六,噢就是劉寶全家來了一男一女,劉老六找到俺,把俺請到他家喝酒,


    劉老六說了,這女的是個半掩門裏岀來的,現在政府抓的狠,沒有活路了,就投奔他來了,


    他還說,和這女的睡一次隻要二斤苞米粒,讓俺幫著找找人來光顧,


    俺起初不想摻和這種事,是,是那個叫什麽大初的男的說,免費讓俺先睡一覺,


    俺,俺看那女的長得挺好看的,就,就睡了…"


    秦大寶的拳頭在褲兜裏攥得緊緊地,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如果現在秦大初還活著,他肯定再打死這個畜牲一次。"


    "接著說。"秦大寶冷冷地說道。


    村長嚇得又是一哆嗦:"俺睡那個女的,那女的開始還掙掙巴巴的不幹,是她的那個男人按住她,俺才成了事,


    然後劉老六也睡了一次,從那以後,俺就給她介紹了幾個主顧,


    今兒早上,俺尋思趁著沒主顧的時候,再去睡那個女的,結果到了劉老六家一看,那女的不知道為了啥,把劉老六和那個男的都殺了,俺一害怕就,就跑到公社報公安了。"


    王國華和於明河在路上聽秦大寶說過,這個秦大初和兒媳婦兒的事,現在再一聽村長這麽說,一下子就把事情經過猜了個七七八八,


    王國華招手叫那個所長過來:"把這個村長抓起來,立馬審問,問他介紹了幾個人來嫖娼,然後抓人,一個不拉的抓,到時候把人都送市局,交給預審科。"


    "是!王局長。"


    王國華歎了口氣,上前給秦大寶把風紀扣係上,脫下自己的大衣給他披上。


    "不要激動,平心靜氣才能正確的處理事情。"


    於明河和老公安對視一眼,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小子是誰呀?莫非是王局長的私生子?看來以後得對這個小子客客氣氣的才行。


    "於明河。"


    "到!"


    "我先帶著凶手回去,這裏剩下的事情你協助派出所處理。"


    "是!"於明河直嘬牙花子,這可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破村子,連個呆的地方都沒有,這不是難為人嗎?


    秦大寶和王國華坐吉普車,凶手王素梅被公安大隊的人押上卡車,一起回市局。


    .....


    審訊室裏,王素梅裹著大衣坐在椅子上,她把臉藏在大衣領子裏,此刻的她心如死灰,生死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秦大寶上車的時候就把大衣還給了王副局長,大衣有點小,王副局長一米七,他一米八二。


    主審的是兩個預審科的預審員,秦大寶站在門外聽著裏麵的審訊。


    預審員頭痛的不得了,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殺人犯,問啥都不回答,就是低著頭一聲不吭,看著那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兩個經驗豐富的預審員知道,這樣的人已經跟死人差不多,即使用大記憶恢複術也白扯,啥也問不岀來。


    秦大寶推門走了進去,手裏端著一個茶缸,裏麵是熱水,他和預審員打了個招呼,端著茶缸來到王素梅麵前,把茶缸放在了她的手上。


    王素梅的雙手全是血痂,手指縫裏也是,她捧著茶缸,抬頭看了一眼秦大寶,


    秦大寶沒有說話,轉身就要離開,王素梅張嘴說話了,她的聲音嘶啞,聽著像是用菜刀刮玻璃的感覺。


    "我,認識你,你是十七太爺的孫子……"


    預審員精神一振,凶手隻要能開口說話,這就好辦了。


    秦大寶掏出煙來,叼上一根,然後把煙盒推給兩個預審員,預審員一看竟然是中華煙,對秦大寶的身份又有了新的猜測。


    "餓嗎?"秦大寶劃著火柴點燃了香煙。


    王素梅搖搖頭,


    "死也得做個飽死鬼呀。"


    王素梅這才點點頭。


    秦大寶轉身出去,沒有五分鍾,端著一個飯盒進來了,裏麵是米飯,上麵蓋著一層肉片炒白菜,這是他大舅的晚飯,被他給截了過來。


    接過茶缸,把飯盒遞給王素梅,王素梅機械地用手抓著飯大口地吃了起來,她手上和臉上的血痂紛紛掉落,秦大寶咧咧嘴,這飯盒都不能要了,即使刷出來也膈應人,


    一盒飯菜吃下去,喝了一口水,王素梅才有了幾分生氣。


    審訊正式開始,秦大寶坐在一旁旁聽,他越聽心裏越堵的慌,越聽越怒火衝天。


    "我公公是個畜牲,三年前我男人去修水庫,有一天晩上他闖進我家,按住我,扒我的衣服,我拚命反抗,可是,被我婆婆幫他按住了我,我公公….就睡了我。


    我男人修了三個月的水庫,我公公隔三差五地就撬開我家門,剛開始的幾次我拚命地不讓他得逞,都是我婆婆按住的我…


    我公公說,我要是不順了他的意,他就把我的兩個孩子給賣了,我沒辦法,隻能聽他的…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婆婆的主意,她說我公公禍害了我,就不會出去找別人了,


    這三年來,也都是我婆婆把我男人給支出去的…


    就這樣過了三年,直到那天,我公公喝多了,竟然在我男人在家的時候闖了進來,我男人就知道了,他拚命地打我公公,也,拚命地打我….


    我婆婆抱住了我男人,讓我們快跑,我公公也醒酒了,拽著我就跑,我也嚇壞了,就迷迷糊糊地跟著他跑了…


    我公公把我帶到了劉家村,逼我,接客,我不聽,他就和那個劉老六就打我,折磨我,我,也就認命了…


    直到昨晚上,我在做飯的時候聽到他倆說,我男人瘋了,一把火燒死了他和孩子,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就趁著他們輪流折磨我的時候,我拿出菜刀…."


    王素梅說的很平靜,仿佛是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可讓聽的三個人氣得怒火衝天,這是什麽人家?公公是畜牲,婆婆也是,


    秦大寶攥緊了拳頭,咬著牙問道:"你沒想過把這個事告訴你們的村長嗎?"


    王素梅嘴角牽動了一下,仿佛是苦笑,又像是嘲笑:"我找過族長太爺,族長太爺和村長說這是家事,家醜不可外揚,不讓我往外說,他們會訓我公公的,結果我公公就更加的折磨我,


    我找了族長太爺三次,族長太爺說我不守婦道,勾引我公公…"


    秦大寶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出的審訊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躲在走廊的長椅上睡著的,


    等他醒來,身上蓋了一件嶄新的公安大衣。


    秦大寶翻身起來,穿上大衣,站起來推開審訊室的門,裏麵已經沒有人了,這是審訊完了,


    他腳步有點踉蹌順著走廊往外走,隻覺得頭疼欲裂,


    天光已經大亮,院子裏,公安大隊正在集合,陸建邦和王國華麵容嚴肅的站在台階上,


    秦大寶推開辦公樓的大門走了出去,陸建邦倆人回頭看著他,陸建邦皺著眉頭,給秦大寶把大衣扣係上。


    "怎麽能在走廊裏睡覺呢?穿堂風那麽硬,又沒穿大衣,感冒了怎麽辦?"


    秦大寶勉強笑了笑:"沒事大舅,這是要幹嘛去?"


    陸建邦猶豫了一下:"去秦家溝,抓捕王素梅的婆婆,公社派出所已經派人過去了。"


    秦大寶咬咬牙:"我也去!"大寶知道,這件事已經在他心裏留下了心結,如果自己不跟著去秦家溝,那這件事就會永遠成為他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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