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抬眸看著藍忘機。


    藍忘機筆直地站立著,自上而下的俯視著他,臉上的表情格外的嚴肅認真,仿佛下一秒就能拉著他拜個把子的那種。


    不過魏無羨等了好幾秒,藍忘機始終不發一言,就隻是這麽看著他。


    不過藍忘機在盯著他看時,神情中並不隻是單純的注視。


    但魏無羨此時並不能在他的表情中讀懂什麽,隱晦中帶著複雜。


    兩人互相注視了良久,終於,還是魏無羨打破沉默,他伸出那兩隻被綁住後就不曾鬆開的手道:“含光君既然已經把我帶回雲深不知處,帶回你房間了,你還不能幫我把抹額解開嗎?”


    藍忘機垂眸,視線落到他的手腕處,但依舊是沉默不語。


    在魏無羨剛才告白之後他基本上就是這個反應。


    對於他的這個狀態,魏無羨陷入了沉思當中。


    由於他此時這個意識是青年從外部打進來的,他並不受魂魄本身所代表極限的束縛。


    因此他很容易就能從青年之前的那句點醒中知道他自己此時的這一魄代表著記憶。


    然而,新的問題隨之浮現出來。


    盡管他已經知曉了這一點,但似乎並沒有帶來實際的幫助。


    青年此前並沒有告訴他,在搞清楚自己和藍忘機的那一魄分別代表什麽之後,如果仍然無法解決問題,那接下來要做什麽?


    不過按照魏無羨這多年來修鬼道,和魂魄打交道的經驗來看。


    如果要修補一個人的魂魄那就要把魂魄放在靈力充沛的地方安養,靜心照顧,這樣殘缺的魂魄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許就能夠壯大起來。


    不過這樣的方法耗時耗力。


    畢竟,什麽樣的人才會淪落到修補魂魄的地步,除非這個人已經死了,別人想讓他活過來,即便是不死,那也是瀕死的程度。


    可無論是這兩種的哪一種,這都可以說是在和老天爺搶命。


    其路漫長而艱辛,要知道,有些人花費數百年時間滋養魂魄,但最終仍未能見到魂魄主人一麵。


    但是按照青年這樣的以魂補魂的方法,即可跨越百年時間與之再次相匯。


    這樣以魂補魂的方式看似給了逝去之人第二次重見天日的機會,但其中的問題也隻有人真的嚐試了才知道。


    以魂補魂的方式除了適配度和不能被排斥這兩點硬性要求之外,還有就是,如果是尋常人想用此法,那又有誰能有多餘的魂魄補給對方。


    既是心意相通,真心待對方之人,又怎會舍得對方把魂魄補給自己。


    隻要其中一方有不舍得對方奉獻之心,這魂魄就補不成。


    因此這魂魄能成功補全的概率更是不足一成。


    不過,魏無羨和藍忘機先天條件比較好,魂魄問題被青年完美解決了,乃是例外中的例外。


    這上麵的所有問題幾乎不用擔心。


    魏無羨現在代表的這一魂魄那青年也說了,記憶中本身就包含其所需要的所有情感,這一點可以說是完全符合的。


    那麽魂魄取舍問題不用愁,適配度也不用愁。


    那麽就隻剩下接納魂魄本人排斥的問題。


    魏無羨的視線掃過藍忘機的麵龐,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麽。


    藍忘機一動不動,猶如一個雕塑始終站立在他麵前。


    魏無羨心中不禁泛起了疑惑:“難道,是藍湛在排斥他不成?”


    這個疑惑產生之後,魏無羨陡然反應過來一些事情,一些他本身在進來之前就應該想到的事情。


    此時在這個場景當中的藍忘機本身是沒有情魄的,他雖然隨時都把他帶在身邊,一刻也不曾離開,給他無微不至的照拂,但這些對於藍忘機來說這些都隻是朋友之間的關係。


    畢竟他沒有情魄,自然也就難以分辨出朋友與愛人之間的區別。


    正因為無法區分兩者的差異,所以此刻在藍忘機心中,魏無羨僅僅是以友人的身份而存在著,如此一來,便不滿足接收者本身不排斥外來魂魄的條件。


    可是,這要讓他如何區分?


    藍忘機本就無情魄,對於他來說,情魄這種東西完全屬於無法理解的範疇。


    可倘若藍忘機能在無情魄的狀態下,真正地將友情和愛情區分開來,那他還算是沒有情魄嗎?


    這個問題仿佛陷入了無盡的循環之中,然後逐漸擰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藍忘機本身是不可能排斥他的,因為他們之間是心意相通、關係緊密的道侶愛人。


    可,置身於當前情境之下,他在藍忘機沒有情魄的世界裏,他們兩個僅僅隻是朋友而已。


    朋友如何心意相通?朋友如何全心全意的交付?朋友如何做到如膠似漆、水乳交融?


    魏無羨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單單從讓這樣的藍忘機把他當做道侶一般,從這一點出發,這件事好像從一開始就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此事一直縈繞在魏無羨心頭,令他苦苦思索良久。


    此刻,魏無羨的思緒愈發混亂,


    這件事縈繞在心頭,魏無羨理了好久,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理不清頭腦,不知道事情該從何做起的感覺了。


    就這樣在床邊默默地坐了一會兒,魏無羨緩緩地仰起頭來,然後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眼神開始不聚焦的渙散開來,那雜亂的思緒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越飄越遠。


    耳邊是死一般的沉寂,沒有絲毫的聲響,魏無羨靜靜地躺在床上,雙腳並沒有觸碰到地麵。


    此刻的他,整個人都有一種被什麽東西托著飛起來,帶著飄飄然的感覺,仿佛自己正置身於一片無邊無際、空曠寂寥的混沌之中。


    這應該是享受這種不一樣的飄忽狀態,可那亂的如毛線團一樣的思緒,給了他壓了重重一磅。


    他像是一隻前行在道路上突然竄進屋內的鳥,屋內四麵封閉,他進來之後卻怎麽也飛不出去了。


    他覺得,那窗戶似乎是被關上了。


    這一切仿佛是在向他預示著,這是一條注定走不通的死路,而修補魂魄這件事情,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徒勞。


    以他目前的能力和力量,哪怕他用盡全力去掙紮,想盡各種辦法,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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