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上官商會的動作,楚國都城裏又開始流傳一種新的傳言。


    “知道嗎,為何煉藥師協會這些年都沒有任何精進?為何各大家族的子弟都沒有一個夠格去煉藥的?為何能進入煉藥師協會的那些平民子弟卻沒有一個突破的?”


    “噓!別亂猜,這兩日氣氛不對,被有心人聽到搞不好要掉腦袋的!”


    “怕什麽!這次受欺負的可不止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那些大家族的天才怎麽會甘心?而且煉藥師協會這麽一搞,嚴重影響了楚國的發展,隻要事情屬實,陛下怎會放過這些國家蛀蟲?”


    “你說的頭頭是道,還真像是那麽回事,不過這麽多年了,煉藥師協會的地位不被人撼動是為什麽?還不都是因為煉藥師協會會長是咱們大楚唯一的準四品煉藥師?有他在一天,這協會的地位就不會動搖的!”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其實那個作威作福的會長大人,已經在那晚的襲擊中被古月秒殺了!”


    “什麽?!真的假的?!”


    “誰會信呢?可這幾天下來,煉藥師協會一點動靜都沒,而且都有如此傳聞了,會長大人還能無動於衷?可見八九不離十了!”


    “天哪!那個少年……額,那位大人,豈不是超過了四品煉藥師的存在?”


    “這應該沒有,不過他確實是不一般的天才,也可以說是妖孽一般的存在,不然年紀輕輕怎會如此?可眼下楚國的煉藥水平都被煉藥師協會給限製了,即便是上官商會全力支持,沒有足夠品級的丹方,即使是那個人也很難有所突破吧!”


    “如果是這樣,煉藥師協會的日子看來到頭了,因為咱們大楚需要發展!”


    “就是就是,所以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不能再閉口不言,隻要萬眾一心,陛下一定能看到民心所向的!”


    坊間全是這樣各種七嘴八舌,自然少不了“掌握真理”的人推波助瀾。


    就這樣,輿論攻勢按部就班地進行之下,上官會長和他背後的人分工協作,短短幾天就把煉藥師協會放到了風口浪尖,也放到了和大楚發展的對立麵。


    持續發酵的聲勢中,上官商會的小範圍丹藥拍賣也如期舉行,清一色超過上品品質的二品恢複類丹藥以外,居然還出現了一品的特殊丹藥,不止精氣神兩兩組合的恢複效果,居然還有三者一起生效的種類,與會的各大家族,無論是高官、軍方、商賈還是工匠,無論見識有多廣博,這樣的丹藥確實史無前例,單單隻是一種嚐新的衝動,就足以搶購一空。


    會後,上官會長親自出麵陳述了一些事實,“古公子雖然目前還是二品煉藥師,但他親手煉製的這些丹藥無一不是精品,而且這些獨創的丹藥種類絕對不是一般煉藥師可以相提並論的,可惜,上官商會到目前為止還無法搜羅到任何三品以上丹方,所以對於古公子的支持也止步於此了,如果在座各位可以提供三品以上丹方,不僅會收獲古公子的友誼,上官家也會將其視為永遠的朋友。”


    這樣的講話確實是一次不小的誘惑,能得到煉藥天才的青睞更有上官家背書,可誰能抓住這個機會呢?


    誠然,以上官家的實力尚不足以弄到手的丹方,其他各大家族所需要的就不僅僅是實力還有運氣了。


    可是,如果說哪裏最有可能辦成此事,那絕對非煉藥師協會莫屬。


    一時間煉藥師協會不再僅僅是風口浪尖,還成了所有想分一杯羹之人的眼中釘。


    這些年楚國一藥難求,市麵上僅僅流通止血散這樣的殘次品,偶爾會冒出一兩顆二品丹藥都得在拍賣行搶破頭,至於三品丹藥,誰也沒有真的見過。


    可煉藥師協會會長那可是傳聞中的準四品,副會長也有三品的實力,為何他們不願意拿出一些用於分享呢?一直以來這個緣由都歸結於朝廷管控的結果。


    但這些參與此次拍賣會的人都清楚,國庫中別說四品丹藥,每年三品丹藥也僅僅是可能會進賬一顆而已,這個現狀一直以來都被說成“力有不逮”“正在發展”“未來可期”。


    可多少年過去,這個被期待的未來並沒有出現一絲代表希望的征兆。


    終於,上官商會的這一次拍賣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朝廷不再顧慮顏麵上的動作,眼下的民意和大勢已經刻不容緩,更何況那位唯一值得期待的會長大人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而已。


    煉藥師協會被勒令交出三品以上丹方供朝廷調度。


    可誰也沒曾想到,此時的煉藥師協會已經是個空架子,接連損失了會長與一名副會長之後,剩下主事的隻有一名新進的副會長了,這人剛剛上任沒有多久,不僅他本身隻是二品水平,煉藥師協會的內情他更是一無所知。


    這樣的狀況隻有一個解釋,人去樓空。


    一時間查抄煉藥師協會的命令被下達,可掘地三尺一無所獲,甚至他們這些年囤積的巨額財富都無影無蹤。


    這讓龍椅上的那位怒不可遏。


    陰謀的味道彌漫開來。


    在秦護衛長等人的協助下,由下而上順藤摸瓜,一場清洗開始了。


    那晚的襲擊中對方人階地階盡沒,屍體上自然可以發現不少線索,相應的家族浮出水麵。


    而那幾個天階雖然都成功退走,可交手的過程中怎會不露蛛絲馬跡?


    楚國都城中,或心存僥幸或貪戀外物的沒來得及逃走,統統被直接清算了。


    朝廷裏為這些家族背書的官員紛紛下馬,與煉藥師協會狼狽為奸的高官直至二品大員無一幸免。


    可煉藥師協會囤積的財富沒有絲毫被追繳到,但這樣巨額的財富,絕不是某一個家族可以吃下的,明眼人都看出了,這些財富可以作為求庇護的敲門磚。


    所以每一條離開楚國的路徑,無論多麽隱秘,都沒有被放過。


    北方邊境前的一處山穀中,一行商隊正在緩緩前進。


    忽然,一種震懾人心的旋律莫名升起,無論是行人還是牲口紛紛陷入一陣恍惚停滯不前。


    這時,一名用罩帽遮麵的魁梧男子,憑借過人的感知,一躍而出,筆直向琴聲來源飛去。


    琴聲依舊悠揚,直到商隊的人紛紛倒地才停止。


    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打掃了商隊留下的痕跡,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趕著商隊馬車離開的隊伍裏,抬著一具用白布蓋上的屍體,隱約間可以看出是剛剛那個帶罩帽的男人,七孔流血也並未遮蓋住他一臉的震驚,仿佛生命的最後並未明白自己這樣的強者為何會死得如此不堪一擊。


    如此這般的場景卻並不隻是北方這一條道上獨有的。


    不久後,始於楚國都城的這一次雷霆掃蕩落下帷幕,而上官會長的房間裏出現了一名老者。


    “賢侄,這是皇甫大人,說一句護國柱石並不為過。”上官會長的尊敬溢於言表。


    “草民古月見過皇甫大人。”對於這種見大官的場景,古月雖然陌生但也算可以照貓畫虎。


    “小友不必拘禮,老夫閑雲野鶴多年,並不是什麽大人物,倒是小友你如此年紀,短短時日便讓這都城風雲突變,不簡單啊!”


    “這話聽著好有內涵,這些大官都很會留白麽?”古月腹誹不已,可也隻能欣然接受,“草民隻是個落難的小乞丐而已,若不是唐家兄妹的收留和上官會長的照拂,眼下頂多是個倒在街頭的餓殍而已。”


    “嗬嗬,有才幹的人,或許會受困一時,但終將風雲際會,這一次從根本上拔除了危害大楚的這一顆毒瘤,小友功不可沒,可惜,眼下能為小友的前途提供哪怕絲毫的幫助,我等也力有不逮了,卻有一個事還得麻煩小友你幫忙。”


    “空頭支票都懶得給了,居然還有事?我能拒絕麽?”古月不由佩服這個老者得臉皮比自己還厚,按下自己的腹誹,古月抱拳作揖並且微微低頭,這架勢已經模仿得惟妙惟肖了,“聽憑大人吩咐。”


    “好!小友如此痛快也是難得,那老夫就代大楚百姓先行謝過,其實這事確實不易,煉藥師協會被連根拔起後,楚國煉藥界為之一空,眼下雖然有小友的丹藥補充,可並非長久之計,而且大量需求的低階丹藥勢必拖慢小友的發展,這一點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皇甫大人一邊撚著自己銀白的胡須一邊不住頷首,似乎古月的反應的確讓他十分受用。


    “原來是這事,其實煉藥一途並沒有煉藥師協會吹噓的那麽高門檻,大人自可選拔一些願意出力而且精神力達到相應要求的子弟,直接修習上官叔提供的煉藥入門即可,雖然短時間內難以取得較大成效,但這是個日積月累的過程,而且放開束縛讓他們自己努力,為了大楚的未來,勢必有足夠多的有誌青年前赴後繼。”


    古月說的很坦誠,畢竟也的確是事實,而這個態度讓皇甫大人更為欣慰,卻也給古月打上了“小狐狸”的標簽,因為他可沒少從上官會長那聽說古月的那些“高論”,小小年紀不僅有如此見地而且能夠不驕不躁,豈是池中物?


    “這倒也是個方法,不過小友可否指點一二?”


    “我會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算盤麽?”古月心知肚明,卻不能言說,“實不相瞞,在下的煉藥方式和常規並不相同,這一點建立在足夠充裕的精神力支持下,而如果讓新手直接套用我的方式,不僅很可能毫無收獲,而且對他們的精神力會是一種壓榨,極不利於發展。”


    “原來如此,也難怪小友可以力抗三品乃至接近四品的煉藥師而不敗,這其中的精神力自然絕不是新入門之人可以企及的,但老夫還有一個請求,不知小友可否答應?”


    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不過古月這個說法也在皇甫大人的預料之中,因為事實勝於雄辯,如果古月的“戰績”都是可複製的,那又有什麽值得所有人驚掉下巴的意味可言?


    “大人請講。”


    “眼下大楚確實找不出更高級的丹方供小友研習,煉藥師協會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什麽收獲都沒有,想來那些人逃離之前便銷毀了一切。


    但有這麽一個機會可以提供給小友去爭取一番,就是不知小友最終如果能拿到丹方並且研習完畢之後,可否讓朝廷保管或者抄錄?”這話說的委婉,可意思卻是“空手套白狼”,讓古月自己去謀求突破,到頭來楚國坐收漁利。


    不過古月也很清楚這些人是被煉藥師協會弄怕了,說到底,就是監管不力。


    而類似的事情如果再來一次,他們多半會更加受不了。


    “這個自然理應如此,如果真能成事,也隻是為大楚爭取到了這些丹方而已,若能讓草民研習,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對於古月而言,看一遍就不會再想去看第二遍的東西,拿在自己手裏還嫌礙事,有人拿去後總歸也能適當心存感激,何樂而不為?


    “小友如此通達,實為大楚之幸!其實,與咱們接壤的陳國下月便要舉辦一場青年煉藥師之間的競賽,要求是二品煉藥師以下參加,最後的獎勵便是三品丹方,如果小友可以名列前茅甚至拔得頭籌,日後自可大展拳腳不再受到丹方的束縛。”


    “比賽?還是國際賽事?我這剛來沒多久,就直接入選國家隊了麽?嘖嘖。”好久沒有誰和自己說話時讓自己接連吐槽了,古月實在有點忍不住,隻是這種套路,讓他十分有既視感,好像但凡小說中是個煉藥的都離不開去比賽然後一鳴驚人?


    隻是,古月更清楚自己的處境,別人那是要啥有啥,真的隻是為了“一鳴驚人”罷了,輪到自己之時,卻是冒著更多的風險去跋山涉水不說,還得在別人的地界裏為了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這個所謂“大楚”去爭取利益。


    實在是令人唏噓。


    可古月還是有所懷疑,這些人手裏真的就連一張三品丹方都沒有麽?為何那比賽好巧不巧就是要求二品以下呢?


    這裏麵透露著陰謀的味道,可古月很清楚,他不僅沒可能查下去,更是完全沒辦法查下去。


    當然,他查出來又能如何呢?和這個皇甫大人談判時多占點便宜?這就太幼稚了……


    “草民願盡綿薄之力。”


    “很好!那就這麽定下了,不日便會啟程,小友可先行準備一番,那老夫先告辭了。”


    “大人慢走,請恕在下行動不便,不能送您了。”


    對古月而言,他忽然想到自己這雙腿殘廢最大的好處恐怕就是甭管碰到什麽大人物,都不用跪拜了!


    日後真的見到這楚國的皇帝,自然也是這個理由,除非那人昏庸至極,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趴下去。


    真要是遇到那樣的待遇,古月感覺這破地方已經沒法要再待了。


    皇甫大人果然沒有介意,而上官會長滿臉堆笑地送走這位大人,心中飄飄然,這次在古月身上的押寶可謂大殺四方,雖然遇到了上官家史上最嚴重的一次衝突,但與收益相比也可以接受了,更何況主要的成員和高端戰力絲毫未損,簡直就是血賺。


    除此之外,上官會長感覺自己多年辛勞所為的夙願,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其實,他並非一般的商人,而是一心立誌從商業手段上打破國家窘境的皇商,隻可惜,周邊國家之間太過於有默契了,讓他多年來在丹藥這方麵寸功未立。


    想及此處,上官會長心中全是寬慰。


    那一晚無奈送出閨女的疙瘩立時被先見之明所代替,尤其是這幾日女兒忽然如同長大了一般,變化甚大,也可以說是意外之喜,看來自己需要再推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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