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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隱入雲層,天空烏雲密布,大滴大滴的雨極快落下,轉眼間就成了雨幕。


    李賢的射術隻準不快,但還好因為早有準備,他順利保護了許梔的安全。


    李賢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在靈山的古霞口。


    而這一支被改變軌跡的箭,直接紮進了那個穿著白色袍服之人的後背。


    李賢的屬官快速提醒道:大人,是張良。”


    說話間,屬官已將木箭遞到了他的手邊,“今日之情景,張良勾連外部已是證據確鑿。此間大人動手毋庸置疑。”


    李賢沉沉注視著下方,添上了許多支張的鋒利,隻是殺一個人罷了,他根本不需要多想。


    冷雨從他的鼻梁滑落,他的嘴角竟然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是習以為常的殘忍。


    張良,既然有礙於他,殺了便是。


    他眸光暗了幾分,轉眼冷峻如鐵,他迅速搭箭張弓,對準了張良心髒的位置。


    彈指而出。


    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瞬間,張良的身體居然猛地往右邊一低,然後倒在了車廂裏。


    李賢極快反應過來事情已經不同於他們設想中的那樣,他扔開手中那韓弓,很快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他看到了很多的鮮血,雨水很快浸濕了他全身,刀光劍影之間,沒想到暴氏幾乎是出派了全部的人。


    山嶺之間,頓時墜入了廝殺的喧囂。


    “你速帶人與章邯回合,務必拖延住時間,等待援軍。”


    “諾!大人,大人,公主尚在車中!”


    風從耳邊呼嘯而來,馬的身上被射中了好幾箭,拖著馬車,發瘋地往前奔。


    許梔死命地把張良往外拽,張良已經陷入了沉重的昏迷。


    剛才她用手將他腹部的傷按住了,但還是有不斷湧出的血。隨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淺,她腦中也不停生出耳鳴的昏厥。


    車輪飛速轉動,滑出軌跡,直往拗口的岩石撞。


    “公主快放手!”侍從急忙高聲道。


    她在快要拖著張良一起從車裏滾出來的一瞬間,左輪嚓地陷入了一個泥淖,馬脖子上的繩索受力被猛地一索,馬匹前蹄離地,車廂猛地一擺。


    天旋地轉間!


    許梔腦子一嗡,耳鳴加劇。


    她自己的一隻腳踩著不算結實的木質車轍,車轍之下就是望不見底的深淵。


    車轍是榫卯結構,經剛剛的側翻,她已明顯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雨水不停地從天上砸下來。


    下墜的馬車被一道力給縛住,她腳下的木板徹底經受不住這力,哢地斷裂。


    沒有急速墜落。


    一隻手攥住了她的袖子。李賢半懸在車廂的上方,一手將佩劍插進石頭的縫隙中,一手攥住了她。


    “別怕。”


    許梔看到他長年累月不加變化的眼底終於添上了一絲正常人才有的慌亂,她忽然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抽出了那柄刀。


    刀鋒上還殘留著未幹的血跡。


    李賢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張良會突然站立不穩。


    她足夠幹脆,也果然夠狠。


    但現在,他緊緊拉住的這個女孩,臉上掛著一種釋然的笑意。


    她明明知曉後來發生的一切,但她的眼睛卻閃耀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光芒。


    這是他經曆過一遍後,不可能闡發出的希望。


    “原本以為這個世界隻有我記著結局,自遇到了你,我便知道大秦一定可以避免走向毀滅。”她說。


    “不,上一次我能救你,這一次自然也可以。複生這樣的事都可以發生,我一定還可以救你。”


    “李賢,你還有未竟的事。”


    許梔被車枋給卡在車中,她不是杵著不動,而根本沒有辦法逃離這輛馬車。


    她望了眼即將斷裂的車枋,張良的身體也隻被這一根車枋攔住。她看到他的後背有兩支箭,壓抑凝滯得令她不能呼吸。


    那樣快的刹那,張良卻用身體擋住了箭。她想起他的眼睛,想起那一抹棕色和他的血,渾身顫粟,止不住地流出了眼淚。


    她隻能在心底去理解什麽是一語成讖——她殺了他,她也果然把命賠給了他。


    許梔帶著淚複直視李賢的眼睛,努力朝他展露了一個笑容。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你要保住章邯,務必不能讓他因我之死而死。接著是劉邦、項羽,這兩個人是最為關鍵之處。韓信、張蒼你可以留,也可以殺了他們。你記得叮囑我的父王,讓他不要服用丹藥,這世上沒有長生不老。請轉告我的母妃,這世上隻有死亡才能傷人最深,勿要自傷。請你暫告王兄,這是意外。”


    “我的書在芷蘭宮的道家經典的夾縫之中,裏麵的東西隻有你一個人能看懂。”


    他聽她用隻有他們聽得懂的話語說:“或許在博物館我們會再見,屆時我有辦法知道你有沒有完成我們的約定。”


    “珍重。”兩字一出。


    她目光堅毅,舉起刀,十分利落地割斷了她的袖子。


    疾風快速撲來,連馬帶車滾落的聲音久久回蕩在山穀。


    邵雍說得不錯,一瞬間可以演練出千萬年。


    許梔遊離的思緒回溯了好幾千年。


    在急速下落的時候。許梔終於清晰地看清了她無數次噩夢中那張模糊的臉。


    她聽清楚了那一句日語:教授,傳國玉璽、河圖洛書,我們都要。


    日本人,原來是日本人。


    父親,我可以很肯定地回答您。祖父不是背信棄義的學者,他沒有拿著天價的文物去外國。


    他不是不想回家。


    他是回不來了。


    1946年,他死在了黎明之前。


    這就是答案嗎?這便是她來到秦朝這一旅程中感受到這樣多的遺憾、反轉、痛苦、溫情交雜而成的命途軌跡之相贈。


    若是這樣。


    對於大秦,其實還是有很多遺憾。


    她最後看到的是一雙眼睛。


    許梔在不斷下墜的那一刻,感覺上方傳來了李賢的聲音,卻沒能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既然事情沒有做完,你,休想解除盟約。”他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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