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出來就看到,她們在屋裏談話期間楊家的小院裏早擠滿了人。


    楊雲和楊磊是一派,跟楊二哥一家對峙著,而楊老頭和楊大哥都苦著臉夾在中間忙著勸架。


    楊二哥本來在場院跟別人嘮嗑,聽到自己小兒子跑來告狀,說四姑姑在打媽,也就是他媳婦劉鳳。


    他先是心裏咯噔一下,想著定是自家媳婦大嘴巴,惹怒了他那個厲害的四妹。


    再聽兒子湊到他耳邊說什麽小芳姐,大肚子,破鞋的話。


    他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們男人秋收後空閑時間多,沒事幹就湊在一起說渾話,話題來來去去離不開一些黃色廢料。


    誰誰誰去鑽哪家寡婦的床,又有哪家小閨女被搞大肚子等等。


    楊二哥平時幹活不積極,但聽八卦每回都少不了他,他不僅喜歡聽,每次也是他罵得最大聲。


    現在這被搞大肚子的人變成他楊家人,雖說隻是個侄女,不是親女兒,但他也不爽,就覺得自己被連累了,以後還怎麽理直氣壯地說別人壞話。


    再者聽到自己媳婦還因這事被四妹打了,他氣得眼珠子都紅了。


    也不是他多疼媳婦兒,而是他覺得自己捉到了四妹的把柄,這麽多年在她那邊憋著的一口窩囊氣終於有了發泄的出口。


    他興衝衝地跑到場院裏,對著在打場,曬穀的楊大哥他們就是一頓吼,吵著要他們跟自己回家去。


    當然,他理智還在,知道這是丟臉的事,當著眾人的麵並沒有說出原因,隻一個勁催著楊家人回去。


    楊老頭他們雖然被催得懵,但看楊二哥這憤怒又癲狂的神情,就知道家裏出大事了,趕緊放下手頭的活,跟著他往家裏跑。


    一進院門,他們就看到楊雲和劉鳳扭打在一起,楊可枝縮在旁邊哭哭啼啼著,半點沒有平時咋咋呼呼,潑辣的樣子。


    原因就是這場罵戰完全是楊雲單方麵壓著劉鳳打,隻是她下手有分寸,點到即止,把劉鳳撂倒就停手。


    不過這劉鳳就跟個牛皮糖似的,沾上就脫不開手,剛把她撂倒,她就順勢倒在地上哭嚎幾聲,口中一直罵著,極是難聽。


    她罵幾句楊雲就當她是在發泄,也懶得理,但是她罵著還不過癮,還想衝進屋裏頭找楊小芳的麻煩,楊雲哪還能慣著她。


    一把抓過劉鳳頭發就是不讓她進屋,她罵其他發泄情緒的話,楊雲掏掏耳朵就當沒聽到,但她敢說什麽破鞋,賤貨這類的,楊雲就不客氣了,一個巴掌就甩過去。


    楊小芳再怎麽有錯,那也是你親侄女吧,怎麽能像仇人一樣對待,一副恨不得她去死的樣子。


    真把她再逼死一次你就高興了?!


    隻是這劉鳳平時雖然橫,但也知好歹,偏偏這次就較真起來,可能覺得自己難得有理,占據道德製高點,她越罵越興奮,即使被打得狼狽不堪還是照罵不誤。


    楊二哥他們進來時,剛好就看到劉鳳又在挑釁,楊雲滿臉不耐煩地就要揚手。


    他立刻喝住她,“住手,楊雲,你回娘家就是來嘚瑟的嗎?看把你二嫂打成什麽樣子了?”


    劉鳳見自己男人回來,覺得自己有了依仗,她迅速跑到他身後,嘴裏還不忘繼續噴著。


    “救命啊,楊雲要殺了我,我說楊小芳那賤貨是破鞋怎麽了,她都沒結婚就懷孕了不是破鞋是什麽,敢做出這醜事還不讓人說啊。”


    楊老頭他們從老二家的對話中也知道家裏出了什麽事,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楊大哥更是整個人都木了,他蹲在地上,揪著頭發,一言不發。


    楊磊有些擔心楊大哥,看到楊二哥一家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他眉頭緊蹙著。


    他這二哥和二嫂是怎麽回事,平時對四妹不是挺好,這次卻這麽胡攪蠻纏,對她的態度之差不亞於對平時對五妹的。


    他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二房侄女楊可枝,於理,這事是個醜聞,確實連累了這個小輩。


    但於情,他們是一家人,發幾句牢騷就得了,哪能把個小姑娘往死裏罵,這是要把人逼死的節奏。


    楊磊猶豫了一下,腳步卻下意識往楊雲那邊靠,自覺站在她那邊。


    他現在是不知道楊小芳已經被逼死過一次,心裏對楊二哥一家還有些抱歉,但後頭知道後他站楊雲的立場就更堅定了。


    ……


    楊雪她們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她雖有些重男輕女,但對女兒也不差,最多就是不太插手女兒婆家的事。


    但她一輩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幾個孩子和和睦睦的,相親相愛,不管私底下是誰委屈了自己才勉強維持這一局麵,反正明麵上就是這樣有來有往,少有爭吵。


    鄰裏親戚哪家提起他們楊家不誇她一聲好福氣。


    可現在幾個孩子竟然在院子裏就吵成這樣,她都不敢想象緊閉的大門外有沒有好事的人在圍觀聽牆角。


    老太太覺得自己老臉都丟光了,以後在那些老姐妹麵前哪還能抬起頭來,聚在一起還不得被嘲笑一聲。


    看,平時都在吹噓自己兒女有多團結,從沒紅過臉,拌過嘴,現在還不跟她們家一樣。


    劉鳳看現在人都到齊了,她捂著紅腫的臉就開始控訴。


    “這還有沒有天理啊,本來就是大房的錯,楊小芳做出這醜事連累了我們二房,楊雲卻來捂我的嘴,話都不讓我多說。”


    “這日子真沒法過了,丟人都丟到家,你們還站楊小芳那邊,怎麽,你們老楊家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欺負我沒臉回娘家搬救兵是吧?”


    她就有理了,她偏要說,平時其他人都當他們二房好吃懶做,不把他們的話當回事,特別是在明事理,識大體的大房一家襯托下,更顯得自己這一房無理取鬧。


    現在他們捉住了大房的小辮子,不使勁鬧騰更待何時。


    劉鳳就是那種典型的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願意的類型。


    其實楊家人,包括楊雲在內都知道這次是大房理虧,如果隻是讓二房抱怨幾句他們也沒話說,但要人身攻擊,把人逼死逼瘋可就不行了。


    偏偏劉鳳就是這麽個不記打的刺頭兒,她罵著罵著又得意忘形起來。


    “爸媽,這次我可絕不讓了,必須把楊小芳給我趕出家門,哪個野男人搞大她肚子就趕緊把她送過去,再讓她留在楊家,就是敗壞我們家的名聲,連累我可憐的女兒被人看不起,帶累她的婚事。”


    站在門邊的楊大壯臉色異常難看,聽到二嬸要把自家妹妹趕出家門,他想開口反駁又張不開嘴。


    留在屋內陪著楊小芳的楊大嫂,看到自己女兒聽到劉鳳要趕走她的話後,眼睛裏好不容易有了絲生氣的亮光又暗淡下去,她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


    “劉鳳,你說這話也不臉紅,你自己是怎麽嫁進來的,你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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