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兩輪彎月。


    從我的視角看來,它們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互為鏡像,就像有人在天空上放了一麵巨大的鏡子。


    不過被鏡像的隻有彎月,甚至連它旁邊的金星都沒有被鏡像,所以我很輕易就能分辨出,左邊那輪彎月是假的。


    但我此刻沒有絲毫的欣喜,因為這種“不合理”的現象,是夢境即將坍塌的征兆。


    “我們開始吧。”


    我看向楊佩寧,語氣不自覺的急迫起來:“第一次的造神計劃,是把研究異常現象的項目做了整合?”


    楊佩寧看著滿屋子的人:“你確定要當著他們的麵說?”


    我看了眼窗外,那兩輪彎月似乎離得更近了一點:“確定。”


    “……是。”


    “那些異常現象和地球自轉速度加快有關?”


    “隻是懷疑。”


    “第一次造神計劃的終止是個幌子,核心項目一直在研究?”


    “不算是核心,隻是一些當時沒有遇到技術壁壘的項目。”


    “最後一個問題。”


    說到這,我抬手指了下肖海:“他查到,眾生的樣本儲藏室裏,至少有一具屍體的dna和秦玉林完全相同——那些受試者是怎麽來的?”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我已經有了大致猜想,但我還是要聽楊佩寧親口說出來才能確定。


    “你知道人類的基因有多複雜嗎?”


    楊佩寧微微轉頭看著我,眼神裏糅合了非常多的情緒:“在動物身上實驗成功的方式,在人的身上未必成功;在一個人身上成功的方式,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也未必成功。”


    “所以你們……”


    我想追問,可是那個答案卻讓我的嗓子一陣陣發緊。


    “你們在用克隆人做實驗?!”


    一旁的肖海驚呼道,劉祈的神情也在瞬間嚴峻起來。


    1997年,世衛組織作出決議,明確指出利用克隆技術複製人類個體,無論在人倫道德、還是法律層麵上,都是不可接受的。


    不過就算是禁令也要因地製宜,如果是為了調查【大災難】而踏入禁區,至少在我看來是可以接受的。


    但很可惜,這不是答案。


    “他們做的不是克隆。”我從牙縫裏擠出聲音,過度用力讓我的麵部肌肉都開始抽搐。


    “沒錯,確實不是克隆。”


    楊佩寧露出個古怪的笑容,同時把身體往我這邊偏了偏:“看到了吧,普通人永遠不會理解我們在想什麽。”


    “咕嚕!”


    我喝了口水,然後用力的咽下去:“那你怎麽確定我能理解?”


    “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楊佩寧轉過頭來看著我,那種冷漠中帶著狂熱的眼神,和我第一次見到的秦玉林一模一樣:“在普通人的眼裏,我們都是瘋子,隻是你不想承認罷了。”


    “!!!”


    我的心髒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攥緊。


    我的眼前開始發黑,同時我的大腦開始混沌,無數的念頭不受控製的橫衝直撞,仿佛要和我的意識同歸於盡!


    啪!


    一聲脆響,讓我從那種狂躁的混沌中脫離出來。


    我深吸口氣定了定神,這才發現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在了地上,肖海保持著抬手的姿勢,跨坐在我的胸口上,而我的右臉此刻正泛著火辣辣的疼痛。


    “你有病啊!”我一把將肖海推開:“閑著沒事打我幹嘛!”


    “我們再不動手,他就被你掐死了!”


    劉祈在一旁冷聲說道,我這才發現楊佩寧翻著白眼躺在沙發上,脖子上還有一對手掌形狀的淤青。


    我晃了晃腦袋,有點不敢相信:“這是我幹的?”


    “需要驗指紋嗎?”


    劉祈冷笑著看了我一眼,又隨手拿起個水杯遞給我:“說你是瘋子就要殺人?不至於吧?”


    “還有!”肖海在一旁補充道:“如果不是克隆,dna怎麽會完全一樣?”


    聽到這個問題,那種狂躁的混沌又開始出現。


    我抓起水杯潑在臉上,借此將那種情緒壓製下去:“克隆體也需要從胚胎開始發育,以他們對於實驗體的需求來說,效率太低了。”


    “誒?好像是這麽回事!”


    肖海恍然大悟了一下,但也隻有一下:“可是dna怎麽解釋啊?”


    “是……”


    我的嗓子又開始發緊,一連做了十幾次深呼吸,才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蚯蚓。”


    肖海一副“你說啥?”的表情,劉祈則是猛地回頭看向楊佩寧,這個動作意味著他聽懂了。


    “把一條蚯蚓從中間切開,過段時間,就會得到兩條dna完全相同的蚯蚓,而且人體修複的速度比發育更快。”


    劉祈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念道,然後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了我:“你的意思是,他們先用蚯蚓的基因改造了人,再把人……”


    後麵的話劉祈沒有說,但這次就連肖海都聽明白了。


    “這他媽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


    肖海怒罵一聲,抬腳想踹昏迷不醒的楊佩寧,猶豫了一下又改成跺腳:“瘋子!真他媽是瘋子!”


    劉祈沒有像肖海一樣罵街,但也是一臉駭然的表情。


    認識他這麽多次以來,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不過我現在已經沒心思關注他們了。


    從猜到答案的那一秒開始,我就想到了自己——準確來說是現實中、躺在入夢儀上的自己。


    我不知道這種“分裂”是上下分還是左右分,但我確實隻有半個身體。


    肖海和莊湘說那是車禍造成的,我也相信他們,可是我很難控製自己不往那方麵想!


    那種狂躁的混沌又出現了,而且這次仿佛井噴一樣,幾乎瞬間就推到了頂點!


    這讓我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我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思考了。


    此時我的腦子裏好像有無數的念頭,又好像什麽都沒有,隨後我聽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還有心髒泵出的血液衝擊著耳膜,發出尖銳的“沙沙”聲。


    仿佛有無數的人在我耳邊,用一種很小、但是很尖銳的聲音說著什麽,我死死捂住耳朵也阻擋不了。


    它們像無數的利刃,在我的腦海中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而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意識在風暴中支離破碎!


    肖海和劉祈發現了我的異常,立刻過來查看情況,我想讓他們打暈我,可是除了痛苦的低吼,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絕望之中,我看到了旁邊的茶幾尖角,想都沒想直接一頭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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