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卻像一滴濃墨落進了清水,讓更多的細節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我根據洞壁上的人形、還有水霧中的身影,猜測那些都是失蹤的人,隻是他們的身體發生了某種變化,於是我們遇到了那些“繭”。


    之後中年專家講了群居蜘蛛的事,白蜘蛛又恰到好處的出現了。


    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一個幾乎全年都被淹沒在水下的溶洞裏,那麽大量的蜘蛛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越來越多的巧合堆砌在一起,不禁讓我開始產生懷疑。


    於是我開始回憶,如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樣,這種“具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又是如何讀取我的思想的?


    我能想到最早的、我的恐懼,就是“迷路”,但我們是因為“人形”才“迷路”,而“人形”並不是我的恐懼。


    於是我分別問了趙武和大王,他們在進入溶洞之後,有沒有恐懼某種情況的發生。


    對於這個未知的陌生環境,他們會本能的產生一些恐懼,可是當他們說出自己的恐懼之後,卻和我們遇到的情況對不上號。


    這讓我先前的念頭有些動搖,如果真有某種東西在“具象”我們的恐懼,為什麽趙武和大王的恐懼會例外……不對!


    我忽然靈光一閃,從數據比例來看,顯然我才是那個“例外”,而且跟趙武和大王相比,我有一個明顯的特殊之處——觀察者。


    對於這個夢境來說,趙武和大王的思維是完全封閉的,而我是通過設備接入進來的。


    這是一種雙向連接。


    在入夢的時候,我的大腦就像一台電腦的外接設備,在我讀取主機數據的同時,主機也在讀取我的數據……


    這個念頭讓我突然感到一絲寒意,因為我由此想到了另一件事——


    溶洞的詭異和【大災難】有關,而【大災難】對觀察者計劃的“擾亂”,也是在“入夢”這個範圍內起效的。


    如果【大災難】真能通過“入夢”讀取觀察者的思想……


    “呼——”


    我不敢繼續往下想了,我長出一口氣,強迫自己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水。


    如果我之前的猜想沒錯,我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一種類似“幻覺”的情況,這裏不是真正的溶洞盡頭,此刻朝我們湧來的水,也隻不過是我的幻想。


    “我是一條魚,我不怕水……我是一條魚,我不怕水……”


    我開始給自己做心理暗示,同時打亮手電筒,起身朝著前方走去。


    這個地方會具象我的恐懼,隻要我沒有恐懼,它就奈何不了我。


    “楊教授!快回來!”


    趙武在身後喊我,但我隻當沒聽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自我暗示上。


    “我是一條魚,我不怕水……我是一條魚,我不怕水……”


    我就這麽念叨著,恍惚中不知道走了多遠,忽然一陣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緊隨其後的,是一片漆黑如墨、同時又閃爍著碎光的巨浪。


    那片巨浪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蹄子踏在石壁上的聲音震耳欲聾。


    我的心裏湧出一絲恐懼,但馬上就被我用理智壓了下去,我看著那片巨浪,像看著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破碎的水珠撲在我的臉上和身上,但我卻沒有任何感覺,仿佛置身於一場逼真的全息投影。


    我意識到自己好像猜對了,接著我向巨浪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我是一條魚,我不怕你。”


    轟!


    巨浪瞬間將我吞沒,但我還沒來得及感受它的力道,就沒有任何征兆的睡著了。


    是的,我不是暈倒,是睡著了。


    那種感覺就像一場平常的入睡——大腦放空,思維停滯,困意在看不見的地方悄然生長,直到它的根係將我的意識完全包裹、黑暗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隻是這些過程被壓縮在了半秒之內,所以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可能過了一秒,也可能是幾個小時。


    我的意識被寒冷喚醒,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碎石灘上,不遠處亮著一盞應急燈,大王坐在那裏給昏迷的中年專家喂水。


    “我真的沒死……”


    我迷迷糊糊的嘀咕一句,說著想撐著地麵坐起來,可沒想到一把按進了水裏。


    水很涼,也很深,我整條手臂都沒進去了也沒摸到底。


    “楊教授!”


    大王聽見動靜,連忙朝我跑了過來:“您千萬別亂動,這地方有點小。”


    我眯起眼睛看了一下,發現我們在一個類似河灘的地方,麵積大概四五平米,在正對我的那個方向,隱約能看到一個低矮的洞口。


    在我另一側,是一片兩三平米的水麵,水麵上不時湧起幾個氣泡,似乎有魚、或者別的什麽東西在水下活動。


    “為什麽不去洞裏?”


    我朝洞口揚了揚頭:“還有,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們從溶洞裏出來了?”


    “沒有,這裏是一個獨立的空腔,在溶洞盡頭的上方。”


    大王指了指我旁邊的水麵,用手比劃了一個“坍塌”的畫麵:“我們運氣好,水把洞穴的頂部衝垮了,趙武說因為氣壓什麽的,所以水不會漫上來。”


    我聽到“趙武”,突然反應過來少了兩個人:“他們在哪?”


    “趙武在水下,我們路上扔的東西都被衝過來了,他想下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能用的。”


    大王說完,表情忽然沉重起來:“小侯……洞頂衝垮的時候,他被石頭壓住了。”


    話音剛落,水麵上就湧起了一朵水花,趙武劃著水遊到岸邊,扔上來兩個濕透的背包。


    “您醒了?”


    趙武抹了把臉上的水,朝我露出個勉強的笑:“您之前說的沒錯,在溶洞盡頭確實能活下來。”


    我歎了口氣沒說話,這個空腔能讓我們活下來,但也隻是暫時的。


    最重要的是,我那個“具象恐懼”的猜測還沒有完全驗證。


    我正想著,趙武已經爬到岸上,指了指對麵那個低矮的山洞:“楊教授,那裏可能就是這個地方的真相。”


    我一怔:“怎麽說?”


    “我本來想把你們安置在裏麵,所以先進去看了一下——”


    趙武說到這,表情忽然有些古怪:“那裏麵的情況……很奇怪,和我們路上遇到的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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