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升的話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而他也確實沒讓我失望。


    話音還沒落,他突然毫無征兆的扣下了扳機。


    “啪啦”一聲輕響。


    兩顆飛鏢似的電針帶著導線飛了出來,肖海下意識伸手去保護莊湘,卻沒注意他才是嶽升真正的目標。


    兩顆電針分別打中了肖海的左肩和胸口,他隻發出了一聲悶哼,就全身顫抖著倒在了地上!


    “肖隊長!”


    莊湘臉色一變想過去幫忙,可剛走出半步也倒在地上,因為嶽升又發射了第二支泰瑟槍。


    “嶽升!你他媽在幹什麽!”


    我在入夢儀上死死瞪著嶽升,心裏已經急得快要冒火,但我除了咬牙什麽都做不到。


    嶽升很誇張的顫抖了一下,似乎想表示他被我嚇到了,接著又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這是必要的程序,怎麽被你說的像我公報私仇一樣?”


    我聽到這話更加氣憤:“少來這套!什麽程序需要把人電暈?”


    “確實不需要電暈。”


    嶽升笑嗬嗬的聳了聳肩:“我需要殺了他們。”


    說完,嶽升走到運載機器人旁邊,從載物平台的側邊拆下了一隻手提箱,打開之後,裏麵是琳琅滿目的手術工具。


    那些金屬器具反射著冷光,讓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說了,殺掉他們。”


    嶽升說著拿起一支槍型注射器,另外還有兩支透明的藥劑。


    在周圍藍光的幹擾下,我看不出那兩支藥劑是什麽顏色,但結合嶽升的話,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是一種毒素,具體成分我不清楚,但它可以讓人假死六個小時左右。”


    嶽升說著,分別給兩人注射了藥劑:“他們的大腦會繼續保持活性,方便進行記憶提取……”


    我聽到隻是假死鬆了口氣,但“記憶提取”又讓我緊張起來:“提取記憶幹什麽?”


    嶽升像看白癡似的白了我一眼,接著蹲在肖海的身邊,開始拆除他的義肢和義眼。


    “你不是猜到了嗎?應急預案就是給你們換身體。”


    嶽升指了指膠囊中的肖海:“容器的大腦是完全空白的,把肖海的記憶提取出來,再放進容器的大腦裏麵,之後喚醒容器,他會以為自己就是肖海。”


    我聽到這個解釋有些熟悉,隨後便想起之前的一次入夢中,我催眠梅清得到的消息:“zs-019-004號子項目?”


    嶽升手一頓,抬起頭來驚訝的看了我一眼:“你真的查到了很多啊?”


    “真是‘大腦休眠’?”


    我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不是說這個項目在道德層麵有問題,已經被徹底禁止了嗎?現在已經不擇手段到這種程度了?”


    “別說的那麽難聽,畢竟這都是為你的計劃服務的。”


    嶽升隨意的聳了聳肩:“而且所謂的‘道德問題’,是有人覺得嬰兒是無辜的,不能讓他們毫無意識的待機幾十年——可這些又不是嬰兒。”


    我心裏一動:“zs-075?”


    “蚯蚓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


    嶽升不置可否的撇了下嘴角:“當年造神計劃中的幾個項目,現在都被整合成了一個,唯一任務就是確保在任何極端環境下,觀察者計劃都可以順利進行。”


    “不對不對……”


    我喃喃幾句,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嶽升:“就算這兩個項目讓‘大腦休眠’得以施行,可人腦又不是電腦,數據轉移哪有這麽容易?現在的技術水平……”


    “技術水平?”


    嶽升嗤笑一聲:“你了解多少技術?你連現在是哪一年都不知道,扯什麽技術水平?”


    “……”


    我被他懟的啞口無言,頓了幾秒才繼續道:“就算技術可以實現,這個方案也有問題!或許容器有肖海的記憶,但他不能算是真正的肖海!”


    “是不是真的關我屁事?”


    嶽升輕蔑的笑了一下:“經曆決定能力,容器擁有肖海的記憶,就等於有了同樣的經曆,這會讓他的能力、性格,都和原本的肖海一模一樣。”


    “兩台同樣配置、同樣外觀的電腦,隻要裏麵存有同樣的數據,需要在意哪一台才是你的嗎?而且——”


    嶽升說到這忽然頓住,別有深意的朝被電暈的肖海看了一眼:“你連他曾經是容器都沒發現,還糾結什麽真的假的?”


    “他是容器?!”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突然想到了忒休斯之船。


    那是一個關於“肉體和靈魂”的哲學悖論——


    有一艘叫做忒休斯的船從港口出發,航行途中不斷更換船上的部件,等到所有部件都被更換一遍,再歸港的忒休斯號,還是原來的忒休斯號嗎?


    如果將更換下來的部件保存好,再重新組合成一艘船,那麽這在兩艘船中,哪個才是真正的忒休斯號?


    這個悖論自出現開始,在幾百年裏困擾了無數的人。


    不過嶽升、或者說“應急預案”的設計者,肯定不在被困擾的人群之中。


    因為他們不在乎哪個才是忒休斯號,他們在乎的是“擁有”一艘船。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忽然感覺有點奇怪。


    以我對自己的了解,在麵臨這個情況的時候,我應該會茫然、焦慮、或者手足無措。


    但實際上,我的注意力並沒有在“記憶轉移”這件事上停留太久,甚至已經開始由此推測其他人的想法。


    我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情況?


    正當我疑惑這種“灑脫”從何而來的時候,嶽升已經拆掉了肖海的義肢,然後又從手提箱裏拿出一卷軟尺。


    “而且不隻是他,你之前問我在二號基地有多少眼線,說明你已經知道‘前哨基地’的存在了——”


    嶽升說到這看了我一眼:“你就沒好奇過?以你和武朝陽這種身體情況,是怎麽撐過登月旅行來到這裏的?”


    我結合現在的情況,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們在月球基地培育了我們的容器,然後隻把我們的記憶帶了過來?”


    “是他們,你不在這個行列之中。”


    嶽升停下動作,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打量著我:“還記得我之前說,你是特別的嗎?”


    我一怔:“記得,但那不是因為,你查到了我在計劃中的重要性?”


    “是,但不全是。”


    嶽升點點頭又搖搖頭,接著說出了一個讓我十分敏感的時間點:“在兩年多以前,我就知道你是特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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